镜子里是苏洛痛苦倒地捂着脖子无声喊祁丹椹杀了她的场景。
那场景不断重复着。
因那枚羽箭,那面镜子被射成蛛网状,砰的一声,碎裂在山风中,在祁丹椹面前瞬间消失不见。
安昌侯被这一箭射得浑身一震,继而彻底咽了气。
就在那枚羽箭射出的一刹那。
祁丹椹胸腔间气血翻涌。
他努力压着。
拼命压着。
那股气血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他怎么压也压不住。
噗!
祁丹椹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整个人往后栽倒。
宣瑛乍然失声:“丹椹。”
他连忙跳下马,在祁丹椹坠落在地前,将他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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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丹椹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
梦里一会儿是安昌侯惨死的面容,一会儿是苏洛惨死的景象。
两张画面重复交叠着,最后碎成千万张,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着。
他用力挣扎着。
猛然睁开眼。
他的手被人握住,手心里黏腻不堪,出了一层汗。
准确来说,他全身上下都黏腻不堪,仿佛从汗水中打捞起来一般。
因他惊醒,握住他手趴在床边睡着的宣瑛也醒了过来。
宣瑛看他醒来,拧紧的眉头舒展开来,道:“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不断地出热汗,说一些胡话,吓死本王了。好了,醒过来就没事了,饿了吧,本王命人给你准备点吃食。”
说着,他命人去准备饭菜。
这一天一夜可真煎熬。
当时安昌侯出事只是一瞬间,后来祁丹椹射杀安昌侯也是一瞬间的事。
当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否则,当时他一定会射杀安昌侯。
那样的话,祁丹椹也不会因心病吐血。
宣瑛想着,就将后来的情况大致跟祁丹椹描述了一遍。
在祁丹椹晕过去后,他就领军与魏知楚习开战了。
由于宣瑛带来的人多,且都是西北驻防军的精锐部队,本着首战一定要首捷的决心,没一会儿就打得楚习魏知后撤十五里。
魏知与楚习丝毫不恋战。
他们的目的就是拖住宣瑛,不是消灭宣瑛。
因而他们在战败后,直接逃走,后撤十五里,守住后面的关卡,让祁丹椹与宣瑛不能过去。
宣瑛暂时还没想到作战方略,这些人目的是拖住他,所以就跟他耗着玩,但他经不起耗。
他得想个万全之策将两人一击毙命。
正好祁丹椹病了,他也得停下来先照顾祁丹椹,让他好起来。
因此,他下令原地驻扎修整。
宣瑛刚交代完政务,右一冬将煮好的膳食拿来。
一份清淡的小米粥,半叠小咸菜,与一盘嫩绿的青菜。
祁丹椹看着膳食,半点胃口也无,但宣瑛一直守着他,右一冬忙活了那么久,他不能浪费两人心意。
他拿起勺子象征性吃了两勺,便放下碗筷道:“我实在没胃口,就这样吧。”
宣瑛见他刚醒过来,身体虚弱,没胃口是正常的。
便道:“你什么时候饿了,就说一声。”
祁丹椹点点头。
很快,就到了中午,祁丹椹照旧一口东西没吃。
晚膳也是如此。
宣瑛见祁丹椹如此,便道:“你若是心情不好,你可以说出来,或者你可以靠在我的肩膀上哭一下,再或者,你可以学学我,随便对谁发泄出来,虽然不可能立马让自己心情变好,但根据我发泄情绪的经验来看,只要把别人变得跟我一样心情不美丽,就能莫名的找到一种平衡,觉得世界众生皆苦,也就释然了。”
祁丹椹不想理宣瑛。
他实在无法像宣瑛那样自己遭殃,要拉着全世界共沉沦。
他道:“你让我安静待一会儿吧。”
宣瑛不赞同道:“你都安静待多久了?证明你的安静待会儿根本没用。”
祁丹椹道:“我知道。”
他知道宣瑛的言外之意。
他幼年时,母亲的死造成他一生的心病。
这么多年,他安静待了那么久,始终没有走出来。
现在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十四年前没有做的事情,他现在做了。
他终究没有逃过杀掉至亲的这条路。
宣瑛见祁丹椹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道:“起来,本王带你去一个地方。”
祁丹椹狐疑:“怎么?”
宣瑛不由分说拉着祁丹椹朝着军营最后一个营帐走去。
那营帐外挂着数十副挽联,白色银帆。
营帐里摆放着一副棺材,棺材前有三盘一些行军用的干粮与瓜果,算作贡品,两根白烛与一些丧葬用品。
其中大部分都是宣瑛命人从附近村民那里买来的。
棺材未盖上,安昌侯的遗体躺在棺材里。
他已经换了一身比较干净的衣裳,颈脖处与胸口的伤也经过处理,因他规矩躺着,看上去倒像是自然病逝。
冷白的遗体上已经有了许多尸斑,隐约间有股难闻的味道传来。
只因这两日祁丹椹一直病着,所以安昌侯未曾落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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