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兰君力有不敌，调转剑尖，指向李无疏：“住手！”
湛尘、于斯年等纷纷为之一顿，倒让阮柒一时占尽上风。
李无疏直视泽兰君道：“你倒是动手啊！”
泽兰君望着他后退一步。
李无疏握住他不甚坚定的剑梢，指着自己眉心：“你连给我一剑都不敢？”
泽兰君被他言语一激，将剑从他手心抽出，转而一剑刺向他胸口。
同一时间，阮柒终于甩脱拦阻的众人，同样一剑刺向泽兰君相同部位。
这一变故来得太快，在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听一阵金石摩擦的刺耳声音。
阮柒的动作陡然快得看不清了。
待众人回过神来，原本锁着李无疏的锁链碎了一地，阮柒与身中一剑的李无疏两人俱已不在原地，只有泽兰君捂着伤口，神情痛苦地倒在地上。
*
李无疏被阮柒抱在怀里，风行电掣，眨眼便离开了太素宗。
他被刺的那一剑，看着唬人，其实避开重重要害。泽兰君身为医者，四肢百骸，行径走穴，比回家还熟，岂有手误之理？
阮柒才将李无疏放下，还未出言关心，反听见李无疏问道：“你不要紧吧？”
李无疏不但问，还动手动脚，拽开他的衣领，然后呆住。
阮柒锁骨下一片光洁，并没有什么咒印，自也不存在为救他而誓咒反噬的情况。
李无疏愣了一愣，不禁大为窘迫：“有、有那个……蚊子。”
蚊子近水而生，此地尽是戈壁荒滩，分明半滴水也无。
李无疏为自己拙劣的借口干笑两声，却见阮柒轻轻皱眉，抬手碰了下他的脸。他心神一荡，连忙退了半步：“快、快好了！”
阮柒看向他胸前的伤，向他靠了一步：“先处理伤口。”
他又是一退：“不、不用，血已经止住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阮柒不说话，两人对峙良久。
李无疏忍无可忍：“你、你不要再对我，这、这么好了！”
阮柒嘴唇动了动，问道：“为什么？”
“我、我喜欢男子。要是、要是喜欢你了怎么办？”
李无疏豁出去了。
反正这个阮柒是梦境中人，真正的阮柒根本没有进入伤门。讲点什么做点什么，都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巨剑镜壁上映出的这一幕，尽数落在阮柒眼中。
湛尘调侃道：“李师侄性情率真，代行者莫要辜负才是。”
阮柒的反应和幻象里的阮柒一样，神色更加凝重，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但看他脸色，显然这不是他希望发生的事。
“咔嚓”一声，巨剑“齐物”上面出现一道细小的裂纹，好巧不巧正断在画面中李无疏与阮柒中间，将两人分隔两边。
“君子慕艾，发乎于情。”湛尘幽幽道，“代行者便是将此境毁去，也改变不了。”
第五十三章 镜中窥镜
李无疏看到阮柒神色变化, 心神都冷了下来。
他自认为是个内心强大的人，哪怕被所有人误解、诬蔑、敌视，都不曾让他动摇，然而此时此刻, 阮柒的一个眼神, 就让他退却了。
空气一时仿佛凝固了。李无疏轻轻吸气, 却压抑不住胸口窒息的感觉。
阮柒当做没听过那句话一样，执着道：“先处理伤口。”
天边黑云密布，狂风阵阵, 像是要起沙尘暴。
两人坐在一处避风的土坡下。李无疏老老实实任由阮柒为他上药包扎。
看不出来，阮柒手倒挺细致，给李无疏仔细清理了伤口, 药膏细细涂抹一层后, 稍待它干了，再上一层，如此反复三遍，才替他盖上干净纱布，用绷带裹上两圈固定起来。
最后替理好衣服, 他用手指在衣服破口上缓缓抚过。李无疏低头一看，那破口恢复如初, 竟半点看不出曾被利器捅穿。
做完这一切，阮柒拿起一块干净纱布, 将李无疏脸上的血污灰尘一点点擦干净。
李无疏手指缓缓抚过伤口, 这才感到胸口处隐隐作痛：“多谢。”
阮柒道：“不必。”
乱风将李无疏长发拂乱。他悄悄看向阮柒, 感到一丝异样, 只是这感觉稍纵即逝, 他闪了个神, 便略过去了。
黑云覆盖了半边天空，荒野上一时狂风乱卷，飞沙走石。
李无疏这才察觉不对，猛地起身，袖袍一时灌满风沙。
“这不是普通沙尘暴。”
说话间，天空抛下来一阵雨点。
李无疏只觉得眼前一花，竟是阮柒将宽大的袖子遮在他面前，自己这头却没顾上。
他一时心情复杂。
侧头一看，哪里是什么雨点，分明是一滴滴黑水，粘在阮柒脸上，还隐隐散发黑气。
“你……”
“无妨。”阮柒用刚才给李无疏擦脸的纱布在脸上随意抹了抹。
李无疏顾不上其他，御剑而起，飞到黑云之上，只见那黑云不断翻腾，却透着诡异的死寂，散发出一股和涓流镇那滩化作黑水的万魂煞一样的死气来，此时正去势汹汹地朝附近村镇飞去。
“万魂煞分明已被镇压，怎会死灰复燃？它此回只吞了万余人，还能比上回更强不成？五位宗主竟镇它不住。”
李无疏满口“此回”“上回”，突然意识到阮柒是梦境中人，对真实发生过的事恐怕毫不知情，可能会觉得自己在说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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