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在他没看见的角落,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才会导致小眠礼有这种近乎于创伤应激后遗症的反应。
卓燦紧锁眉头,一个个打电话过去挨个问:“那天有没有别人来过?有没有那种……呃,就是我们都不认识、或者不熟悉的那种人?有没有哪里奇怪的地方?”
一直和眠礼待在阁楼上的陶映嘉摇摇头:“玩得很开心,礼礼和我捏了好多小雪人。”
齐瑞全程在场:“没印象。小家伙吃过蛋糕就和嘉嘉去玩儿了,直到卢总来了才下楼,中间应该没有接触过其他人才对。”
卢颂说:“当天我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走了。”
卢颂记得,那天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到场之后看见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家,还觉得有些冷清。
于是所有人都找不出哪里出了差错。
老父亲的直觉告诉卓燦,所有人看似完整的记忆中一定有某一环出现断片。
缺少的这部分,必定与眠礼的异常有关。
正因为过于完美,反而显得古怪。
只是眠礼不说,神仙的事儿,凭他一己之力,很难找出问题所在。
平时开朗爱笑的小小孩变得心事重重,连幼托班的老师都看出来了。
闵老师在卓燦来接眠礼时,悄悄问小家伙怎么了。
卓燦苦笑:“我也想知道。”
他要是能知道导致小家伙不开心的罪魁祸首何许人也,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报仇”。
*
让卓燦感到欣慰的是,眠礼仍保留着某些能像以前一样开心的时刻:跟陶映嘉玩儿。
俩小孩时有拌嘴,没怎么再打过架,大多数相处和谐。
过去的礼礼派和嘉嘉派早就废除,他们两个不再同别的孩子玩,挤在自己的小角落。
有时候带上小陶绵,更多时候嫌一岁的婴儿太幼稚,就只有四岁和三岁的他们两个。
唯有在陶映嘉面前,眠礼依旧是那个任□□闹腾的小屁孩,可以暂时忘记背负在稚嫩小身体上的枷锁。
祂是棵需要用很多很多爱浇灌的小苗苗,陶映嘉是祂最后的甘泉。
在齐瑞和小慧的婚礼上见过陶家父母后,每每来托班接娃,卓燦都会遇到陶父,还能聊上两句。
分别的时候,卓燦骑上自己两三千块的小电驴,陶父开着大几十上百万的好车。
卓燦心态好,并不觉得失衡。
他们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若没有眠礼,就算以后他结婚有孩子,也不会送来这么高端的托班。
因为眠礼的出现,才让人生轨迹有了一点点转折。
钱嘛,身外之物,够花就行。
但与小神明的相遇,千载难逢。
眠礼坐在车篓里,陶映嘉降下车窗。
两个孩子在托班形影不离黏了一整个白天,分别时依旧恋恋不舍。
眠礼挥着手:“拜拜~”
陶映嘉也努力冲祂挥手:“再见!”
“明天见!”
“嗯!明天见!”
成年人听来毫无意义的废话,足足讲了十分钟。
见小朋友马拉松式的告别总算告一段落,卓燦和陶父同时松了口气。
卓燦冲陶父笑笑,先往前骑。
骑了一截,眠礼不放心,又站起来拼命挥手:“说好了,明天、明天也一定要见喔!”
祂这么猛地一站起来,连带车都不稳了,晃了好几下。
卓燦吓了一跳,连忙把祂摁回去:“明天得给你买个儿童座椅拴起来才行。”
要是以前,眠礼一定会拒绝的,说自己是厉害的小神仙,才不需要那种幼稚的东西。
但今天眠礼竟然真的乖乖坐了回去,面向前方,又恢复了惆怅。
年纪一只手都够数的孩子,什么风什么雨没经历过的,在惆怅什么呀。
卓燦问祂,祂也不讲,重重叹口气。
也就一米高的背影,竟然看起来那么深沉。
入了夏,傍晚的风热烘烘的,卓燦连短袖都觉得热,小神仙能调节自身体温,并不在乎有没有三十几度。
凡人感到羡慕。
能有什么办法获得一丝清凉呢?
卓燦想哄祂开心,问,吃不吃冰淇淋?
眠礼点点头。
卓燦去小店买冰淇淋,电瓶车停在路边。
他要了两支巧克力脆皮的,一个树莓薄荷口味,另一个海盐芝士味。
包装很好看,味道听起来也新奇,可以一试。
卓燦付了钱,拿着冰淇淋往回走。
一看,眠礼趴在车篓上,小手托着腮,望着红红绿绿的地砖发呆。
沉沉满满的,装着年幼的心事。
原来神也会如此哀伤。
*
好在,小孩子的心事来得快去得也快。
卓燦都做好长久战线、开导小朋友的心理问题的准备,几天之后,眠礼却恢复了。
还是同往日一样,天上地下,唯吾独尊,眠小礼全世界最棒棒。
卓燦觉得自己就像动画片里的搞笑人物,刚想松口气,又被下一口提起来的噎住。
担忧并未到此为止,他察觉到了另一件事。
——眠礼的神力,好像衰退了。
之所以用“衰退”这个词,是因为它们并没有完全消失,还是残留着部分的。
只不过就算是这一部分,也很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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