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手指尖沾上了些许的湿气，宋阮才睁开眼：此时他们已经飞至九千里的高空，稍微抬起头，便觉得日月与薄云近在咫尺，一伸手便能触摸到一般。
“不要怕。”
杨苑搂紧了他的腰，还捉住了他的一只手，安慰道。
宋阮忽地想起，从前有一次，杨苑也是这么带自己飞过的，因为刚飞的时候不习惯、他还有些恐高，杨苑还安慰过他。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竟然还记得自己这个小小的毛病。
“我其实……”
其实已经不那么害怕了。
杨苑一边飞一边回过头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话就在嘴边，打了个转，又被宋阮给吞了下去。
他也有私心，不希望杨苑放手。
“没什么。”
宋阮温顺地靠在杨苑的肩上，感受到杨苑温暖的手遮在自己的侧脸上，帮他挡去了最凌冽的寒风。
杨苑还以为他是不舒服，把他抱得更紧了，小声地哄道，“快到了快到了。”
像是在哄孩子，又像是在哄娇气的情人。
等落到了东海的海域，杨苑轻柔地把他的心上人给放了下来，还细心地拍了拍宋阮的背，从腰间掏出一个水壶，“恶不恶心？要不要喝点水？难受的话就先坐那儿休息一会儿吧。”
宋阮根本不好意思说自己活蹦乱跳的、没一点不难过，就是想靠着杨苑的肩膀靠一会儿而已。他硬着头皮把水接过来喝了两口，然后呼吸了几口气，装模作样地点头道，“我好多啦。”
他以为自己演得很到位，应该没什么破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杨苑突然在他面前笑了起来，还笑得很是开心，两只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宋阮心里有些忐忑，他一头雾水地问，“你怎么了？”
“噗。”
杨苑看他还是呆头呆脑地那副模样，终于忍不住了，朝他伸出一截手臂，正巧露出了那只同款手链，此时，那十几只红色的珠子都发出了一闪一闪地、微弱的光芒。
他咳了咳，装作一本正经地模样，“其实吧，我有的时候可以听到你在想什么。”
“……？”
宋阮茫然了片刻，突然反应了过来，全身的血液像是被火折子给点燃了一样、一边沸腾着一边往太阳穴、还有脑上涌，不出一息，杨苑就亲眼见证了一个白白嫩嫩的人是如何快速变成被煮熟了的红虾子。
“！！”
宋阮简直是吃惊地说不出话来，他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羞耻和负罪感像是海水一样汹涌地扑了过来，把他完全淹没了，“你、你、你、你一直都听得见？”
他结结巴巴地问，“那我刚刚想的……”
“嗯。”
杨苑简短地点了点头，因为怕他害羞地真的找个沙坑躲进去，所以没敢说具体的细节，“一开始只是为了更好地帮你，毕竟我那会儿不在你身边，你又有点怕生。所以我在手链上下了一个小咒语，只要你心里念到我了，我这边就能听见。”
“那、那、那……”
宋阮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两只眼睛都红通通的，‘那’了好久，才又害臊又胆怯地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那个问题，“那我之前和张秀才提到的、关于你的事……就我们在那边聊天，你也……”
杨苑又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我都听见了。”
“……”
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宋阮的眼睛这下不止是红了，还泛起了水光，他委委屈屈地蹲下身，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头埋了进去，活像是一只把脑袋埋进肚子里的小猫。
杨苑又好笑又得意，还要装作正人君子的模样，陪着宋阮一起蹲了下去，温声和语地道，“那天我才知道你也喜欢我，你不知道，我都要乐疯了……要不是怕把你吓跑，我那天就想把你拐到床上去。后来我静了静心，就想等你先说……”
他看着宋阮的目光，简直是要化了一般，“你不知道，那会儿只要你开口，我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
宋阮一声不吭地听了大半天，才微微把头抬起了一半，露出了一双睫毛上还沾着泪花的眼睛，又委屈又可爱。
杨苑等了他大半天，才听见他小小声地念叨，“我也和你想的一样……只要你先开口，我就立刻答应你。”
“那现在也不算晚。”
杨苑笑了，抬起手捏了捏宋阮柔滑的脸颊，没舍得用力，“真这么害羞啊，哗啦哗啦地掉金豆子。”
宋阮哼了一声，又想把头埋下去，但还是忍住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滴溜滴溜地转，看来看去就是不看面前的人。
“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好，我把子链也给你，这样你以后就不用担心了。”
杨苑说着，就要把自己手上的链子给解下，解到一半、忽然被一只柔软的手给拦住了。
宋阮脖子的温度已经退下了，但脸还是红扑扑的，他支吾了半天，小声地说，“不用给我了。”
杨苑怔了怔。
“我自己有什么毛病，我都知道的。”
宋阮蹲在海面上，微微翻起的浪花打湿了他的衣角，他抱着自己的胳膊，觉得这个动作格外地能给他安全感，让他有勇气说，“我胆子小、又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如果生气了都不会和你发火，只会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你拿着这个，如果我以后闹别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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