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才侧身，燕淮凌一把扯住藏烨袖袍。
不解，回首，藏烨皱眉等待对方下文。
“呃，大人。”
垂着脸，不让藏烨看清自己神色，燕淮凌正经的声线传出。
“嗯？”藏烨见燕淮凌那似是有些窘迫的模样，不禁十分好奇对方下文。
视线游移了一番，燕淮凌才开口：“目下时局已定，圣上也已归位，大人你——有何打算么？”
姜温卓与花重道已死，牵制他二人世俗身份的因素也已经全数灭除，燕淮凌此话问出之时，心下其实没有底。
藏烨是何许人也，他那一身功夫，定然受各派青睐——且新上任的莞陵邬灵官怕是也不会放任天下第一剑游走江湖，若产生将他挖回去辅助建功立业的雄心，也并非绝无可能。
虽然两人互诉衷肠之路坎坷崎岖，但燕淮凌明白，他个人的看法不能代表藏烨本人——即便对方亲口对他发誓愿意追随左右，忠心不二。
见燕淮凌如此询问，藏烨凝视着燕淮凌那双宁静的眸，温和道：“淮凌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这话，倒是十分有藏烨的风格。
闻言，燕淮凌禁不住苦上眉梢。
——他清楚眼前男人即便是牺牲自我意向，怕是也要守护自己那句“唯心照淮凌”的誓言。
谁让这木头是个如此正直之人。
“大人不欲入世建业么？”燕淮凌郑重道。
若是藏烨开口，他几乎确定，齐冥君定然会给他个名分，甚至可能重新恢复藏烨邬灵使身份，那么后半辈子定然衣食无忧。
这话问到这个份上，藏烨已然看出燕淮凌的担忧。
于是他决定让燕淮凌更加安心一些，单手覆上燕淮凌肩膀，稳稳按住：“藏某选择淮凌并非一时兴起，自然对那朝堂之事无甚留恋。”
那话说得郑重而坚定，眼神更是执着而隐着热情，这让接收端的燕淮凌都忍不住老脸一红。
于是，燕淮凌迅速侧开了眼，颇为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道：“哦……是么。”
脑海禁不住又闯入前一日藏烨强吻上来的场景，燕淮凌忍不住单手覆上额头。
果然，一旦开戒，真是满脑子都是与这第一剑的床帏密事。
藏烨却瞥不见燕淮凌那一脑袋腌臜，只是迎上对方话题，皱眉道：“淮凌之后又作何打算？”
说到这儿，燕淮凌才想到自己发起这话题的初衷。
他实际上是想试探藏烨之心，以决定要不要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既然藏烨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他下面的话便也无甚顾忌。
“我欲归隐山林，寻个清净之处，避世弃俗——”不敢看藏烨，燕淮凌仿佛说与旁人，伸手挠了下鼻稍，“……与心爱之人，共度余生。”
这话说完，头顶上方藏烨却没有回应。
告白无赖之话说尽千重，燕淮凌却很少在不赌气、不重伤或者没有其他情绪的状况下向此人明确表达心意。
于是一石落海，他还很好奇会激起怎样的浪花。
片刻后，他忽然听到藏烨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鼻息浅笑声。
忍不住抬头迎上藏烨视线，燕淮凌发现那一向冷冽的男人正用一种异常温柔的目光凝视着自己。
“好。”
那木头这么说着。
胸间一跳，燕淮凌立刻收回了视线。
要命了。
这藏烨果然是第一剑，眼神能穿心挖骨，让人心甘情愿付出一生。
“不过——”似是又想到什么，燕淮凌忽道，“在那之前，还有些事情怕是需要办。”
藏烨：“淮凌有何顾虑？”
“仇人已灭，这番心思倒是可以放下。但恩人，不可不谢。你我这一路走来，承了不少人帮助。若能一一谢过，再归隐退世，定然了无遗憾。”
闻言，藏烨露出理解神情。
先时醒来，他便也有此意，只是一直不知该怎么向燕淮凌传达。
见对方率先提起，他便也顺了对方意：“好。”
五华医、灵派两位宗师以及各位前任金卫名们似乎都是他们该致谢的对象，燕淮凌已在心下有些名单。
藏烨则除了上述几人外，还想到晦灵窟后救治自己的卞氏一家。
那时若不是那姐弟几人全力相助，自己怕是不能以现在面貌立于燕淮凌身前。
于是将想法告知燕淮凌，藏烨表示除了造访前时各人外，还会往珺途一去。
从未听藏烨提过晦灵窟后之事，燕淮凌免不得一阵意外。
“卞灿悦——姑娘？”那句“姑娘”说得稍显犹豫，燕淮凌挑眉望向藏烨，勾唇道，“救过大人？”
藏烨实诚点头：“不错。”
“看起来医法上乘，不然大人也不能如此念念不忘。”燕淮凌展扇一笑，面容灿烂，不过那笑带了些复杂之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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