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知道与久别的师尊重逢会是什么情形，藏烨想到自己与叶长岭会面时, 百感交集之情。
燕淮凌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确实想回太雁门之地，却并非是为了那师门之人。
当年他师尊薛云枫因一次阴差阳错之机知晓他曾修习过绝脉之道, 一怒之下将他逐出师门。
那时，绝术之法与魔教声名无二, 且太雁门亲灵远绝, 自然对燕淮凌百般唾弃。
是而卫名大会遇到同门, 听闻薛云枫竟还向后辈提及自己, 燕淮凌着实意外。
面对藏烨认真的询问, 燕淮凌抿唇摇了摇头，道：“大人随我回去便知, 有个地方，我想大人陪我一起去。”
甚少见燕淮凌正经凝然模样, 藏烨点了点头：“好。”
本就不善言辞，藏烨知晓自己对燕淮凌的情绪若是用说的，怕只能表达两成，甚至不到；唯独用做的，他才能尽力弥补自己言语沟通上的欠缺。
几日后，燕淮凌与藏烨抵达了熟悉的太雁关州。
太雁门地处关州西南方位，门派落址在一座名为“莲山”的峻岭之上。
虽比不得莞陵山脉之灵秀，却着实有股豪迈之气。
二人下马步行。
藏烨本打算顺正阶而上，燕淮凌却扯着他走向山北，非要捡一条小路行进。
那小路固然崎岖，却僻静幽闭。
林间风声、鸟雀声不绝于耳，当真有种与天地融汇一体之感。
藏烨一路紧随燕淮凌之后，二人足尖踏上疏草枯枝，沙沙之声，衬得那林间愈发幽深。
不知过了多久，藏烨本想开口问上两句，却见燕淮凌带他来到一处断崖边。
那崖底是一条山谷，周边植被郁郁葱葱，碧色连天。
那清新之意直扑鼻稍，藏烨面色和缓了些，忍不住望向身边燕淮凌，不知对方意图。
目色辽远地迎着那崖边清风，燕淮凌眺望着远处，唇角微微勾起一笑。
“大人，到了。”
这话说得清浅，藏烨微微蹙眉。
他环视了一遍周遭，确信这附近无甚人烟，便忍不住困惑开口：“淮凌，这是何处？”
燕淮凌保持着温柔笑意，侧头望着他：“此地名曰‘心缘谷’。”
闻言，藏烨跟着喃喃：“‘心缘谷’……”不知对方带自己来此处何意，藏烨继续道，“可有什么寓意？”
“心之所向，缘起之源。”燕淮凌重新望向那谷底植被，“大人可曾听说过这心缘谷传说？”
闻言，藏烨还有些意外，禁不住摇了摇头：“不曾听得。”
燕淮凌浅笑道：“也是，大人久别太雁，常居莞陵，若是不曾听得，也无甚稀奇。”
藏烨：“哦？淮凌可愿告诉我？”
“这莲山心缘谷曾是我太雁门创派掌教延段秋与其家眷的隐居之地。太雁门未出世前，延前辈曾爱上过一位洋华女子，为了她退出了武林，二人双宿双飞，共结连理。当时，二人便在此处山盟海誓，结为夫妻。”
说到这儿，燕淮凌忍不住侧头看了眼藏烨。
那第一剑正目不转睛，异常认真地听着他讲述。
“然而好景不长，延前辈江湖仇人终究寻得二人落脚之处，重伤延前辈且杀其妻子。前辈悲愤交加，在这山中独居数十年，最终创出这太雁招式，悼念妻子，手刃贼人，一雪前耻。时年，这太雁之地甚至不叫‘太雁’，也没有因其渊源发展出的太雁之国。延前辈创此派别，源于妻子之名。”
藏烨幽幽道：“那位前辈妻子是何姓名？”
“钟灵雁。”
点了点头，藏烨缓缓侧目，望向那崖下幽谷，陷入沉思。
关于太雁门的历史，他曾略有耳闻。
不过像眼下此等只有门人知晓细节的过去，他却从未了解。
身侧的燕淮凌一反常态的安静、认真，这让藏烨也敛起了眉梢。
寻常时候，那燕淮凌虽倾向天马行空之所为，却也并非一味心血来潮。
眼下，藏烨能猜到，对方带自己来此处，是有其他深意。
不知过了多久，藏烨视线温和地开口：“太雁创派宗师果然是痴情之人。”
此话方落，藏烨忽的感到自己掌心被一只手紧紧握住。
侧头，他垂眸，发现身边燕淮凌正用一种深情而热烈的眼神望着自己。
心间一动，藏烨凝视回去。
“大人。”
点了点头，藏烨等待燕淮凌下文。
“此番江湖之事平定，两派重整旗鼓，仇人已殁，恩人已谢，你我已无需重入世道，为他人所役。”
藏烨：“……”
“在下只想再确认一次，大人是否愿意与在下共隐山林，柴米油盐，度过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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