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来，我不想看见我留下的氏族经过几千年后就是这副畏畏缩缩的德行，连直视我的勇气都没有，还比不上一个刚出壳的鸟崽！”楚昱站起来训斥道：“你们都是当年赫赫有名的妖王之后，是我留下的火种，我对你们寄予厚望！可看看你们这些年都做了什么？除了守住这一亩三分地又有什么可值得称道的？个个修为平平，族内更是经历过一波人心浮动，最后分崩离析……离了我你们就连走路都不会了吗？好，或许你们要说这是祖训，可祖宗有叫你们守着我那点遗物半分都不敢动弹吗？红雪涧的结界是为了保护你们，而不是为了叫你们心安理得地缩在里面！”
深吸了一口气，楚昱闭上眼道：“我说这些话不是要你们现在就出山闯出什么名堂来，而是一种告诫，我不怕你们忤逆犯上，怕就怕你们满脑子愚昧无知却还自以为忠心耿耿！”
一番话下来，重炎一等人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直到楚昱半晌挥挥手道：“都下去吧，自己好好想想。”
众人应声告退，等他们都陆续退出去后，重苍才默默来了一句：“看不出你原来心存这么多不满。”
“什么啊。”楚昱云淡风轻地拿起茶盏，沾了沾唇道：“我吓他们的，不然你看着，今天要是不磨到天黑，咱们都不出了这个殿。”
“……不过中间确实有点入戏了。”楚昱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摇摇头道：“唉，他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作者有话要说： 楚昱：我对天发誓，先喜欢上你算我输。
重苍：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喜欢，撤回去。
第86章 过山关
雨散云收，一轮青日挂在寡淡苍茫的高空上，静静俯视着脚踩泥泞前行的众生。
通往金沙洲的山关被重重妖兵严格把守，楚昱抱着小孩混在缓慢挪腾的队伍里，两人经过一番乔装打扮，单凭肉眼望过去已经完全看不出原貌来。
楚昱伪装成了一个年少胆怯的红狐妖，将原本张扬绝色的姿容修饰掉了大半，打眼瞧过去只叫人觉得柔顺和平庸；而重苍倒是没有多做变动，毕竟阿紫大概也想不到他还会再有化形的机会，所以只是把身上流光溢彩的雀羽斗篷变幻成了不起眼的材质，像个布娃娃般一言不发地吊在楚昱的臂弯上。
排在他们前面的妖怪三三两两，可把关的妖兵却搜检的极为严苛，因此离轮到他们还为时尚早。但楚昱仍旧不敢懈怠，他余光时不时瞄向前方那个监工模样的妖怪，其身形如泥塑木雕，装束繁复而累赘，灰金交织的布条像杂乱的蛛网般挂在身上，尤其引人侧目的是那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没有眼白的眸子呆滞而空洞的望着前方，仿佛什么都没有纳入其中，又仿佛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楚昱蹙眉，从外貌上很难判断出此妖的本相，就恐怕他是什么特殊的妖种，专用来搜寻他和重苍的，那情况就十分糟糕了。
虽然临走前他们在形貌和气息的掩盖上做了万全的功夫，可保一般的法器照不出他们的本相，但天地间造物万千，都可成犬牙相制之势，任何筹备都难说十拿九稳，又何况他们只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哪怕退一步想，这妖怪修为不过是妙有态，根本不是他的一招之敌，可正所谓蚁多咬死象，只要这边他们的行踪一泄露，接下来妖主麾下的大军就定会如蝗虫般纷至沓来，叫他们根本无从应付。
思及此，楚昱暗自思忖，要不要用神识探一下那妖怪的深浅呢？
他自负神识已炼至化境，绝非妙有态的妖怪可察觉的，但怕就怕这妖怪是那万中之一。
“老重，怎么办？”左右纠结，楚昱只得用神识传声给怀里的树苗。
重苍回得到快：“我如今神识低微，又怎么帮你分辨？不过就算你识破他本相又如何？我们现下身在队伍中也是骑虎难下了，只能等着接受搜查。”
楚昱不悦：“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我要你个会张嘴的树墩子有什么用。”
“难道不是你——”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楚昱一把按住他的脑袋，眼珠微转，心想畏首畏尾可不是他的性子，自古富贵险中求，他上辈子赌了一生，最后连命都赌进去了，而现今不过是点小场面罢了，又有什么可畏惧的，莽就是了。
想着，神识就神不知鬼不觉地雾化探出，正全神贯注之际，肩膀上却忽然搭上了一份重量。
心神一震，神识霎时尽数回归身躯，楚昱强自镇定的回过头，入目是一张颇为英俊的笑脸，正是排在他们身后的一个妖怪。
楚昱之前有留意过四周，这妖怪锦衣华服，就算放到格外在意外貌的羽族中，也是打扮最显眼的那一个，因此留给他的印象最为深刻，只是不知此刻为何突然过来搭讪，难道是他看出了什么端倪？
不应该啊，只不过区区一个脱凡态初期，还不及那监工妖怪呢，就算真是天外有天，也不该到这种程度吧？
“有事吗？”楚昱状似很平淡地问道。
可殊不知他自认平静的神态，落在旁人眼里就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尤其经过修饰的脸庞还依旧残留着几分姿色，而乖顺的眉眼和低垂的红毛耳朵，更是透尽了少年青涩畏生的软和性子，看着我见犹怜得紧。
那妖怪见此情此状眼前一亮，喉结一滑，笑着道：“打扰了，我之前看你背影还以为是我一个相熟的故人，激动之下才会做出冒犯之举，还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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