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回风在苍茫夜色中寻了许久，终于找到自己家人，他们都还活着，并且未曾缺胳膊断腿，激动得他当场哭出来。
安定侯由夫人搀扶着过来，往步回风脑袋上不轻不重拍了一巴掌：“堂堂七尺男儿，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我激动！”步回风把眼泪逼回去，站直背，大声道。
安定侯翻了个白眼，旋即扫视周围情形，眼中流露出不解：“不过……为何修行者来得如此快？我以为步家军已成弃子。”
步回风也翻白眼：“小皇帝当然把你当弃子，这些人是我老……我朋友请来的！”
“你在神都学院结识的那个朋友？”安定侯脑子转得飞快，“那位上林谷长老？”
“他才不只是上林谷长老呢，他的身份说出来，准吓死你。你不是一直想见见他么？我带你去。”说着，步回风扶过安定侯，朝谢厌所在的高处行去。
援军来前，剑无雪独战众魔，身上虽无重创，小伤却是有几处。谢厌以符纸抵御风雪，扒了这人衣衫，跪坐在他背后，细心为他上药。
“似乎是要突破了。”谢厌垂着眼眸，低声道。
剑无雪眉心轻蹙后舒展：“竟是这种时候，不过我有感觉，此次无须长时间闭关。”
谢厌：“约莫能突破至地仙境一层。”
剑无雪点点头，“想要恢复地仙境三层大圆满，恐怕尚需一段时间。”
“之前没看出你在修为上这般着急，莫非是觉得以一对多，有些力不从心？”谢厌轻哼道。
“我不该落后你太多。”剑无雪垂下眼眸，放低声音，“日后你修复好经脉，小事上就不需要我了，所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伤口就被谢厌用力一按，纵使痛感在承受范围内，但防不胜防，仍是闷哼出声。
“没关系，就算有机会修复经脉，但到那时候，做饭和暖床这两件事，还是得你来。”谢厌幽幽道。
上完药，剑无雪拿出一件干净衣裳，穿好后拉起地上的谢厌。正欲寻一处避风的山洞，却见说留刀缓步走来，这人目光扫过谢厌被剑无雪拉住的那只手，尔后停在谢厌身上。
“谢兄，别来无恙。”说留刀望着谢厌眼眸，轻笑道。
谢厌微微偏头，眉眼轻弯，似笑非笑：“别来无恙。”
“我记得那日在蜀山上，谢兄曾说过，对这世间一切皆不在乎。可如今看来，却并非这般。于是我带着疑问来到此地，与你相见。”说留刀道。
谢厌回握剑无雪的手，被袖摆挡住的手指缓慢叩击身侧人手背，语调拉长，漫不经心：“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说留刀平平一“啧”，随后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笑：“如此……纵使故人心境已变，但我待故人如初，不知当初提议，谢兄你可否再考虑一番？”
第89章 当何去何从
当何去何从
说留刀所言“提议”，无非为“你我结侣、共主天下”一谈, 剑无雪相当清楚, 必然不会给他机会，遂将谢厌拉到自己身后, 凛眸同说留刀对视：“他不考虑。”
“我并非问你，我问的是谢兄。”说留刀眉梢轻挑，眸色渐暗。
浓墨般的夜色中, 谢厌的身形被剑无雪遮挡去大半，霜发遭宵风牵起，若流银缀雪, 他弯着眼, 色泽并不如何红润的唇上勾的弧度甚微, 声音淡淡的：“剑无雪的答案，便是我的答案。”
“北武大半兵力调往莽州北部、守卫黎民，各大门派修行者更是奔命于前线，南胤在此时兴兵，共五万骑兵、十万步兵, 其势之锐，不可挡也，恐怕数日后，便会传来北武边境数城被破的消息。”说留刀紧盯谢厌，缓慢道, “北武势弱、自护不得, 胤国赵姓皇室行此等不义之举, 必然激起民愤，天下眼见着便要大乱。自古以来，乱世是成事的最好时机，谢兄，你德才兼备，难道不想趁着此时，争上一争？”
谢厌扬了扬下巴，语气不咸不淡：“我从前是胤国国师，后来成为北武的萨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高处的风景已经看腻，如今只想过悠闲日子。”
“但那依旧位列一人之下，只要你肯站到我身边来，从此之后，你便是万万人之上，无人可居于前。”说留刀道。
听到此处，谢厌终于没了耐心，嗤笑一声，道：“说掌门，可曾有人告诉过你，其实你动员能力不太行。我早已无心权势，你却仍以之利诱，这怎么可能行得通？”
说留刀蹙眉：“那你想要什么？”
谢厌却偏头，用同样的话问剑无雪：“你想要什么？”
剑无雪握紧谢厌的手：“我要你同我在一起。”
“行吧，如此一来，我便也没什么想要的了。所以说掌门，恕不奉陪。”谢厌懒散带笑，说完轻拽了下剑无雪，和他一道下山去。
过来寻谢厌的步回风与安定侯二人在远处树下站定，听闻这段对话，后者叹息摇头：“这山河人间，恐怕再无清静之地。”
步回风望着说留刀独立山崖的身影，低声道：“北武饱受魔族之苦，南胤趁机收复失地，寒山派欲揭竿而起、自立为王。那爹你呢？赵氏欺你如此，你还要再为他们卖命吗？”
“此事……就算我有心效命，但高居龙椅之人，恐怕……”安定侯再度沉叹，未竟之言，尽是心酸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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