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崽子倒是挺会玩儿的。
孔宣沿着楼梯走上二楼，作为一个在九天十地横行惯了的上古神禽，他对晃在别人家里实在没有什么隐私权的概念，凭着好奇径直走进龙渊的鸟窝。
房间的正中摆着一张实木大床，两侧是隔挡视线的青色幔帐，床头一侧的墙壁上挂了幅几乎铺满整面墙的照片。
孔宣的视线牢牢定格在巨幅画面上，定焦镜头下照片的背景模糊成一片浓淡不一斑驳的暗绿，而在聚焦的中心，一只通体白羽的孔雀栖在褐色的枝干上，收拢的尾羽扑簌拖曳在身后，根根分明。
孔雀展露优雅的侧背影，似乎即将转头凝望拍摄者，为他绽放一身绚烂的尾屏。
为什么，龙渊的卧室里，会挂着一幅白孔雀。
“是我拍的，漂亮吧。”
身后忽然响起龙渊的声音，他正拢着一条毛巾擦头发，浴袍领口露出一片紧致的皮肤，劲韧的肌肉随着动作微微起伏。
孔宣一怔，这才缓缓转过头去，眸光尽数投映到龙渊的眼里。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像是海面上抚不平的碎波，“你，喜欢孔雀吗？”
☆、010
喜欢孔雀吗？
“挺喜欢啊，超美！白孔雀很罕见，拍的时候也没惊走，要不是快门声也许能冲我开屏。”
龙渊胡乱揉了几下头发，粗硬的发丝翘在头顶。他当初放这张照片在卧室里大半是对自己摄影技术的盲目自恋，而且设计师觉得这幅图的色彩跟整体风格很搭，还据此设计出了鸟巢形状的树屋。
孔宣似乎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仍旧微微仰起脸看着他，那种近似虔诚的目光细细密密落了他一头一脸。
冲你开屏，你确定自己知道孔雀在什么情况下会开屏吗？
一不小心又让对方发现了自己的优秀，龙渊被崇拜包裹得熏熏然，他的小助理多少有点脑残粉吧，究竟挂了多少倍的滤镜看他。
青年微仰的脸庞将脖颈拉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凸起的喉结精致而脆弱，他仿佛努力敛掩着某种情绪，使得他看似平和的表情格外动人。
恍如，一只骄傲圣洁即将开屏的白孔雀。
有时，喜欢和讨厌都来得十分没道理，好比龙渊生来就不喜欢吃鱼，又好比他对自己上岗还不到十二小时的助理生出某种无法言描的暧昧情愫。
龙渊的感情经历并不丰富，出国之前他被家里一群女人包围，叽叽喳喳闹得他头疼，喜欢男孩子那一丝绮念藏得死死的。
别人只当是他姐姐太多也太优秀，什么类型的女孩没见过，寻常姑娘根本入不了他长在天灵盖上的法眼，硬是活出了一股子骚年禁欲风。
出国之后，终于天高地远地遇到了自己的理想型，龙渊却没曾想一场小心翼翼的青涩初恋以大型翻车现场荒唐烂尾，至今仍对漂亮的小直男们心有余悸。
眼下自己的小助理疯狂崇拜他，偏偏又是他的菜，要命了，送到嘴边吃还是不吃？
朝他下手的话，要么他乖乖地就范，两人从此携手走上“白天有事儿助理干，晚上没事干助理”的潜规则之路。
如果孔青是个拜金男孩，恰好海悦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破产，予取予求，把关系经营下去也不难。
偏偏这种念头萌生出来，他自己先恶心了自己一番，像是琼浆玉露喂了狗了。
让他一片痴心错付，自己还算个人？
就算第一面是在海宁One那种销金窟见到他，就算他穿着明显同身价不符的高定西装，就算他有个待他不错的同性朋友，龙渊还是不愿意将他往那种方面肖想的。
要是孔青没那个意思呢，看他这一脸花痴粉的标配表情包，显然这种可能性趋近于零，毕竟他如此优秀！
“你不休息么？”孔宣抬手在离魂似的老板眼前晃了晃，随后转身走到离床三步远的单人沙发上坐好，一副我盯着你睡觉的架势。
龙渊窘然，“你坐这儿我怎么睡得着？！”
“我不坐这儿你夜里晕倒了，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能及时发现？”
自己放的屁砸到自己脚后跟儿，能喊疼么，不能，只能悄么声地自己吸回去。
“要是你觉得好些了，我就先回去了。”孔宣见他衰一脸，不忍心地递了个台阶过去，站起身要走。
“大半夜的还走什么！”龙渊扯下浴袍换了身淡青色棉质睡衣，转身看向别开目光的孔宣，“楼下有客房，里面的东西你随便用，缺什么就从我这里拿。喝了酒开车不安全。”
“我没喝酒。”
“我是说我开车不安全，没法送你。”龙渊嘬了下腮帮子，“你那种开法，也安全不到哪儿去。我不会借车给你开走的，刮了蹭了你赔不起，行政部还要扣你的薪水赔监控呢。”
“那就赔吧。”孔宣也不跟他矫情，转身去了楼下。别人工作赚钱，他工作赔钱，上哪儿说理去。
***
英令推门进屋，手里提着件灰色夹克，稍一犹豫还是掠过了脏衣篮直接丢进垃圾桶里。
“回来了。”金鹏偏了下头，视线匆忙转回到电脑屏幕上，操纵着一只金翼火鸟对着一条双头血蚺噼里啪啦狂扇。
蚺蛇的血很厚，肉粉色皮肤上布满黑白斑点，扭动着两只丑陋的脑袋瞄准火鸟喷出涎液，那些屎黄色的涎液有毒，一旦沾上便会蹭蹭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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