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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就是这样的兔兔_落樱沾墨【完结+番外】(89)

  图柏翘起小手指掏了掏耳朵,轻描淡写说,“甭说的那么严重,我没做什么,天牢不是洛安衙门的小地牢,守卫森严,我知道。”

  杜云气的脸颊鼓起,都快被气胖了,“你要是真的什么都没做,那我们现在就走,回洛安,你哪里都不准去!”

  他不是妖,也没那么大的本事,他就是寻常老百姓,兢兢业业的守着自己的一官半职打算遵纪守法混吃等死过一辈子,他不想当什么大好人大侠客,情趣来了就劫富济贫,任由本性去惩恶扬善。

  如果谁都按照自己想法来,那要王法做什么,要朝廷做什么!

  杜云是打死自己都不相信秦初新服毒自尽和图柏没一丁点关系,纵然那女子买凶|杀人情有可原,但绝对不能成为枉顾大荆国法条律的原因。

  图柏环胸冷眼听着他一通说教,直到杜云喘着气找水滋润自己快冒烟的喉咙,他按住杜云的肩膀,将他转向自己,逼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图柏的瞳仁很黑,每当他专注看着人时,漆黑的双眸总让人感觉沉稳坚实,他低声说,“杜云,王法不会错,但人会,王法没有情,可人有七情六欲,你的王法可以世世代代流传,可人却只有这一辈子,过去了,就再也没了。”

  垂着薄薄的眼皮给杜云整了整领口,“我不劫天牢,你放心,她已经死了不是吗,皇帝马上就会知道了,一个死了的人还能有什么用呢。”

  他看着杜云,伸手一摸,不知从哪里摸到了一块黑色的布,随即将其蒙到了脸上,只露出一双削薄锋利的眼睛,“在客栈等着我,若千梵来,替我拦下他。”

  说完,在杜云怔忪的目光中消失在了房间。

  杜云伸手去拽,只摸到了虚空的风,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想,“看看,你的佛都留不住你,你说你,一只兔子这么正义凌然做甚么,难不成肉会好吃吗。”

  寒风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脸上,图柏施起轻功在深夜里穿梭,他确实没打算做什么打劫天牢的事,只是要去给秦初新‘收尸’。

  根据他前几日的打听,天牢会给横死或者处死的犯人尸体丢弃至官府专用的乱葬岗,乱葬岗每逢初七派专人洒火油烧尸,一来是为了防止有的犯人假死,二来是避免尸体滋生瘟疫。

  还离所谓的乱葬岗有一段距离,就能明显感觉到空气中传来的难以言喻的恶臭,这里的天空也好像蒙着一层灰色的幡布,诡异的雾气在半空中漂浮,一旦有风吹过,就发出凄婉惊悚的呜咽声,好似有冤魂恶鬼逡巡不去。

  秦初新的‘尸体’按理来说这几日就会被运送到这里,图柏寻到一处稍远的山丘埋伏,等候天牢的守卫来丢弃尸体。

  想起前几日他亲自戴在初娘鬓间的红豆木簪,图柏唇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那只红豆不是真的相思子,而是用一层羊油包裹着一种假死的药,羊油入口即化,能暂时僵冻人的血肉,连仵作都查不出来真假。

  他借帮忙带上发簪的机会,快速在她耳边说了木簪的用处。

  如果秦初新对世间心如死灰,定然会一直等到行刑处决的那天,但现在很显然,她并不愿意为了一个负心汉结束自己的余生。

  图柏读的书虽不多,但好歹也知道天救自救者,如果她愿意忘记过去再重新活一次,为什么不给这个可怜的女子一个机会。

  远处传来窸窣的动静,有两个身影拖着一只麻袋朝这里慢吞吞走了过来,图柏眼睛一凛,悄悄抽出了剑。

  千梵在宫中听闻秦初新服毒自尽,不知为何眼底忽然闪过那天图柏手指间捏着的嫣嫣如血的红豆发簪,他越想越觉得不对,猛地放下手里的木鱼,往门外走去。

  与他一同打坐的一玄睁开眼,疑惑道,“师父?”

  千梵吩咐他继续念禅,头也不回离开了大殿,施起轻功消失在了通往大理寺的方向。

  大理寺中,黄章接过仵作的堪尸册,脸上纵横的皱纹紧绷着,刚毅之色从眼角倾泻,有种在岁月里历练过得严谨冷峻,“人已经死了,带走处置吧。”

  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以防万一,卸去她的头颅和四肢,再丢弃乱葬岗。”

  狱卒称是,送黄章离开天牢。

  乱葬岗的阴风从四面八方灌来,图柏千算万算竟漏算了处置此案的前大理寺卿黄章刚硬的品行,不寒而栗的看着被天牢狱卒丢弃的麻袋,心脏疯狂跳动。

  黑红的血水浸透了麻袋,渗入乱葬岗血肉泥泞的地面,他缓缓走过去,后撤一步蹲下来,僵硬的探出手指按上那只麻袋……

  “阿图。”一声急唤止住了图柏的动作,接着,有人飞快跑过来抓住了他的手将他拉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那不是秦初新。”千梵微微喘了两口气,“我带走她了。”

  图柏眼底的寒霜还未散尽,喜色已经破开冰层射了出来,他怔了下,感觉疯狂跳动的心脏从山崖边被这人一把拽了回来,脚踏实地踩着了地面。

  他将千梵拉进怀里,把下巴放到他肩头,环着他后背的手慢慢收紧,暗暗呼出了心底压抑的浊气,声音因过于紧张而有些沙哑,“吓死我了。”

  千梵微微一笑,揉了揉他的脑袋。

  当时,大理寺门前,黄章刚出来就见到了恰好赶到的山月禅师。

  夜风抚过乱葬岗,当真刮起了一阵呜咽的风声,两人并肩而走,听他说完,图柏停下来,认真道,“如果没有你,我怕是又闯祸了,害了一条人命,千梵,谢谢你,这么久我一直想说。”

  千梵侧头凝望他,“我们之间也需要说谢字吗?”

  图柏一扬眉,算是从刚刚的惊吓中彻底回过神了,整只兔都浑身轻快,很想蹦跶两下。

  于是他还真的不稳重的围着千梵溜溜达达一圈,“需要啊,要不然我怎么能为了谢你,以身相许呢。”

  千梵唔了下,低声重复他的话,“以身相许……好啊。”

  第二日清晨,离王城帝都三十里外的小县城,图柏见到了死而复生的秦初新。

  她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裙子,头上戴着一只木簪,上面的‘红豆’已经被她吞了下去,只剩木兰花造型的簪柄。

  相思是毒,毒死了过去的人,化作一捧冰凉的血淹没了所有的恩情。如果人都能死一遍,就会发现有些执念比起死亡轻如羽毛,一吹就散。

  而丢失的红豆等到来年,还会从土里长出一树殷红。

  图柏去集市上买了辆马车,“以后你要学会自己驾车,想去哪里都成。”递过去一只包袱,里面放了银两和干粮,“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秦初新眼底发红,但她没再流泪,拎起裙角跪下来,图柏连忙扶住,“使不得。”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图柏帮她把散乱的发拂到鬓角后,看着她泛红的眼角,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说起,图哥哥惯用甜言蜜语哄人,但大道理讲不来什么,他觉得身旁少了什么,一回头,才发现那个絮絮叨叨能扯会开解人的杜云不在,只有山月禅师清风月白的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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