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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荆地棘_木三观【CP完结】(97)

  第二天清晨,柳祁想当然尔没有醒过来。依旧沉在他最深的梦境里,那儿有剑略,也有敖欢,他们很平和地看着他,眼神的深处都是和煦的笑意。

  现实里,敖欢和剑略也确实在一起,神态也相当平和。都是成年人了,没什么事情非要弄得大家面子上过不去,更何况他们之间的联系千丝万缕,可能这辈子都不能翻脸。

  众人要送剑略,只送到城外。那剑略坦然说:“不必相送了。”众人说了些客气话,便纷纷散去。唯有那敖欢说:“横竖我也要去北邑办点事,就和你一道吧。”剑略没有拒绝的道理。二人骑着马并排前行着,沉默中带有几分尴尬。剑略便借口去看望母亲,丢下他跑上了剑夫人的马车。

  剑夫人见剑略进了马车,顿感稀奇:“你不是说骑马比较自在?”剑略笑笑:“这么远的路,总不能一路骑着马,那得多累啊。”剑夫人打量了一下剑略,才说:“你是不是和阿欢闹矛盾了?”剑夫人到底是个北地娘子,说话倒是直截了当得很。剑略淡淡摇头:“并无。”剑夫人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吵架也好、别扭也好,终究记得,从当年到现在,十几年来,只有我和他没有放弃过你呀!”剑略的脸上掠过一丝狼狈:“我记得,我欠了他天大的情。”剑夫人愕然:“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你还觉得你欠了我么?”剑略却说:“当然没有。”剑夫人便说:“我只是觉得,无论如何,他对你的情谊都不是假的。”剑略额头上有些突突地疼痛:“我是知道的。”

  剑略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敖欢随手摘下了剑略窗边养着的一枝花。剑略又要恼怒,可一直以来惯于当他的大哥哥,便好好地跟他解释,说这个花苗来得如何珍贵,如何得来不易,请不要碰它。敖欢却不以为然,只说何必为一朵花伤神。闻言,剑略忍不住和他置气。

  某天,那敖欢的母亲带来了一株花苗,告诉剑略,敖欢为了取大冷天的上了寒山取花苗,险些冻死了,现在卧床病着。那剑略自然不忍,前去看那敖欢。敖欢笑眯眯的:“你不生气啦?”剑略颇为不忍,自然说:“神经!为一株花置什么气?”敖欢便笑了:“我就说嘛!”

  所以么,敖欢心底依旧觉得采花这件事不值一提,他愿意负荆请罪、甚至慷慨赴死,都不过是因为剑略不开心而已。但敖欢么,是永远不知错的。

  现在的敖欢,也是垂眉敛目、做小伏低,一点没有平日王子的架势,眼中的难过和乞求都是真实的,可也不过是因为剑略不高兴了。那敖欢是打心眼觉得这出三人戏是个佳话,很符合三危的公序良俗。

  剑略还不知道,敖欢打小就认为,以后自己的夫人也必须被剑略爱着才行。

  但剑略也微微有所察觉,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大男孩对自己的依赖。剑略自然也是一样的溺爱敖欢,不然剑略一定是要杀了奸夫的。当“奸夫”是敖欢时,剑略又下不去手,在敖欢不住示好之下,剑略甚至无法对他大动肝火。

  剑夫人这边仍絮絮地说着敖欢的好话,却见剑略心不在焉的,便转向一个比较能吸引儿子注意力的话题:“这次远行,竟然不带上柳祁吗?”剑略闻言一怔,但其实也早就知道剑夫人肯定要问的,他便老神在在地回答:“他在殿前司供职,不方便。”剑夫人闻言皱眉,说话依旧延续她直截了当的风格:“我还以为你与他断了!”言下之意竟是“害我白高兴一场”。剑略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便避开母亲的视线,撩起车帘向外张望着。那剑略往外看去,正好望见敖欢的背脊。敖欢像是感应到他的视线一样,回过头来,与剑略四目相对,便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使剑略也是莫名恼火。

  那车队到驿站歇息,剑略安置了母亲,便静静走到后院去,打算一个人吹吹冷风。这已是春日了,风并不冷,暖暖的容易使人醉倒。剑略却异常的清醒,很容易就发现了背后传来的猫一样轻盈的脚步声。他冷冷地回过身去,看到敖欢心虚、抱歉的表情。无论是敖欢的灿然笑容、还是愧疚皱眉,都使剑略十分烦躁。

  剑略确实对他大怒不起来,但心里始终很不自在,这点不自在让他分外烦躁。敖欢轻声说:“你还会回来吗?”语气可怜得很。剑略愣了愣,因为甚少看见敖欢示弱至此,语气也有些软化:“嗯。”敖欢却垂着头在凉亭上坐下,又说:“当然、是当然!你当了世子,是一定要回来的,这是朝廷的要求。”剑略笑笑:“你倒觉得我当得成这个世子?”敖欢却也笑了:“当然呀。”敖欢说话,总是这样自信。

  半晌,敖欢又说:“可是你还会当我的兄弟吗?”剑略看着敖欢充满沮丧的脸,不觉一笑。剑略的笑容,在敖欢看来是意味不明的。敖欢觉得难受,颇为自责,但他仍然不觉得和柳祁是一个错误。

  明明大家可以快快乐乐地在一起啊!为什么不呢?

  敖欢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人性自私,固执残忍。可他看向剑略的眼神,又是充满着纯真。剑略对他有很多的不忍。剑略叹了一口气:“阿欢……”敖欢听了这语气,便知道是剑略态度软化的征兆,脸上顿时显出春暖花开的笑意。

  剑略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那敖欢却忽然眯起眼睛——不过是黑夜中萤火一样的微弱的寒芒,引起了敖欢近乎野兽本能的警惕。敖欢眼里那脆弱的天真一点不剩,目光中尽是凶狠的光芒。剑略察觉到敖欢神色的变化,也是一怔,却只听见利刃破风的声音,挟裹着淋漓的杀意,从背后袭来。剑略尚未意识到这破风之声代表着什么,身体却被猛然推倒,那箭堪堪从他滑到的身体上贴过,直直地插入敖欢的胸膛。

  剑略浑身竖起了寒毛,瞳孔也收缩,回过头来看,却见黑夜中乌溜溜的,无风也无月,刺客一击不中,早已逃离了。

  剑略倒在地上,只是因为被敖欢推倒,很容易就爬起来,倒是敖欢摔倒在地,却只匍伏着,一时直不起身。剑略赶紧抱起敖欢,一边又喊人来。众人见竟有此刻,莫不张皇。

  医者来为敖欢看诊,那敖欢却咬着牙说:“我不碍事!”那医者愣住了,看着敖欢胸膛一片鲜红,只说:“王子怕是失了智?”顿了顿,医者又说:”难道利箭有毒,让王子精神失常了?“那敖欢苍白着一张脸,倔强的样子和小时候被欺负时一声不吭一样。幼年时,敖欢被欺负,恐怕只有剑略一个帮他,知道他倔强背后的意味。现在却也一样。剑略心中无奈又怆然,照敖欢的脑袋就是一巴,打得敖欢眼冒金星。剑略又冷着脸说:”别发神经!”敖欢被他打骂之后,竟也乖乖接受治疗,那医者只道:“果然失了智。”

  却又尚幸这箭上无毒,医者为敖欢包扎一番,便也好了。

  第78章

  到第二天,那剑略又来见他,见敖欢躺在床上,懒洋洋的,跟睡懒觉的大猫一样,倒没半点刚刚遇刺的紧张感。那剑略在他床边坐下,敖欢才掀起眼皮,笑道:“你好啊!”剑略却说:“既然你没什么事儿,那我就先动身了。你自己在这边养着吧!”敖欢听了这话,露出怏怏不乐的样子:“你就这样丢下我了?”剑略脸上还是不冷不热的:“这可谈不上。”敖欢哀叹一声,脸上凄凄惨惨的,跟个没吃到糖的孩子一样。剑略受不了他这样,便说:“你自己反省一下吧。”敖欢却哀怨地说:“我要反省什么?我对你的心还不够真么?”剑略便道:“你要作戏,也该找个懂得演戏的人。剑骏那个粗汉,脸上藏不住事儿。”说着,剑略又一顿,继续说道:“我本就奇怪,剑骏本该寸步不离守护你的,昨晚却不见了人,敢情是去装刺客了?你这个人,道歉是假意的,却不想连这个也能作假!”敖欢脸上毫无惊慌之色,好像一早料到这件事藏不住一样,笑笑说:“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可我受的伤难道是假的?我对你真的是假的?”剑略幽幽一叹,猛然抬手,揍了敖欢一拳,把敖欢的伤口也打出血来,那敖欢趴在床上,痛得嗷嗷叫。剑略气才稍平,说道:“你真是发了神经!”敖欢痛得脸都白了,却捏住了剑略的手臂,说:“好啦,说好了不气了。”剑略却骂道:“谁特么不气了?”说着,又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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