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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物_蓝芜西辞【完结】(15)

  顾容笑嘻嘻地端了一盆水跑进来,道:“我不是在这儿吗?阿蒙你慌什么?”说着把水盆放在架子上,又试了试水温,才走向萧啟,道:“你让我好等,怎么睡了这么久?”

  萧啟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累,道:“一日比一日近,我这心里总是不安。阿素……我真想把你也带了去。”

  顾容闻言倒是一怔,继而又笑道:“我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随你去了,恐是负担。”

  萧啟知他本就不愿,话中理由不过是借口,心中那点怅惘突然疯长,一吸气,胸口竟疼得厉害。他伸手覆上痛处,神情苦楚,道:“阿素……你是不是想走?想离开这儿?”

  顾容神色有异,不再发笑,攥紧了拳头,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好半晌,才道:“你在说些什么?这辈子,你若不赶我走,我定是不走的。”

  萧啟闻言不禁觉得是自个儿多想了,顾容这样一个任性散漫的人,哪会想到要去外面闯一闯。想着,脸上便有了笑意,拉过顾容,拥在怀里,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道:“是我不好。”

  若是往常,顾容定然不会轻易饶了他去,今日却一反常态,起身去给他拿衣服去了,仿若方才什么也没发生。

  用过午饭,萧夫人处的张大娘又来了,道是萧夫人有事相商。萧啟不敢马虎,立时就往母亲处去了。

  到得母亲跟前,萧啟在行礼问安过后,道:“母亲道是有事相商,不知是何事?”

  只见萧夫人神情憔悴,有力无力地拉他坐下,道:“我儿要去西塞,我这做母亲的,放不下心来啊!”她可没忘记当年萧镇遭遇暗算一事,如今萧啟又要去那对父子身边,她怎么舍得下呀!

  萧啟见她神色不佳,便知她为他忧思过度,心上不忍,道:“母亲何必这般,本就不算好的身子,怎可为儿子损伤?若母亲不好,做儿子的又怎能好呢?”

  萧夫人闻言愈发悲伤,眼中含泪,道:“你自小便在我身边,从不曾出过远门。纵是进宫做那太子侍读,也是日日有归。如今却要去那西塞,没个三年五载回不来,我这心可就先一步为你担忧着了。”

  萧啟实在见不得母亲哭泣,却又不得不上前安慰,可又寻不着言语。正在难为之际,外面通报说“夫人,侯爷来了”。

  萧夫人这才整装端坐,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痕,心中却是万千思绪难分解。只见萧钦大跨步走了进来,有意无意地瞟了她一眼,才对萧啟道:“你且回去,你母亲我来安抚。”

  萧啟不敢再留,连忙退了出来。似乎自那年成为太子侍读后,他父母间的那种默契就淡了,留下的是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他曾尝试开解这二人,却是徒劳无功。

  可是,今日这番情状,若不是父亲来得及时,他恐怕就要应下母亲的要求了。母亲向来是个无事不生非的人,今日突然唤他前去,又是一副晓之以情的模样,定然是要他做点什么的。会是什么呢?其实,随着年岁的增长,他也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度过这一生。无外乎从成家立业开始,沿着老路前行,然后寿终正寝。

  若只是想想,他大概会不假思索地拒绝。可要是摆在了面前,他未必能够如想象中那般坚定。这么一想,又觉得西塞之行定然是上天的恩赐,欲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而在萧啟走后,萧夫人与萧钦之间便只剩下那点冷冷的互不搭理了。萧钦兀自喝茶,不时发出些声响。萧夫人兀自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久以后,萧钦起身,道:“阿蒙的亲事,你就别操心了,我自有我的打算。”

  萧夫人哪会不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让她别再插手。可是,萧啟也是她的孩子,她怎么就做不得主。她突地看向萧钦,道:“你的打算?你能有什么好打算?”

  萧钦走到萧夫人跟前,冷笑一声,道:“难道离了你,我就做不得事了吗?你要为他牵挂,便去牵挂吧,我和阿蒙就不劳你费心了。”

  言毕,萧钦又如来时那般走了出去,独留萧夫人在那里默默垂泣。于萧夫人而言,此时的三月好似冬日雪地里的晴天,雪融化便要带走温暖,雪不融化却又会是漫长的寒冷。

  第10章 有情无情总是情

  萧啟回到沉香苑后,清若凑上前来,小声道:“公子,阿素今儿个下厨了,给你做了点心。”

  说来清若当是母亲的人,可自从进了这沉香苑以后,无一处不是在维护他二人。他虽心内存疑,却还是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

  却不想,清若好似看穿了他一般,接着道:“我这般不是为了公子,而是为了阿素。若有一日整个汝阴侯府都与阿素为敌,我也会护他到底。”

  萧啟庆幸自己没有看走眼,这般坚定的决心,是怎么也做不得假的。他虽介意清若看顾容比看自己要重,却并不会因此与顾容有了芥蒂。他所希望的,本就是顾容能有个值得信赖的随从。

  想到顾容今日又为他下厨,便加快了脚步,往内室走去。一进门,便瞧见顾容在桌边左右移动,细细端详着点心盘,一副生怕上面沾了灰尘的模样。他高兴地在桌边坐下,道:“今日可是辛苦你了,没被烫着了吧?”

  顾容第一次为他下厨的时候差点把小厨房给点着了,所幸的是当时的顾容只是烫伤了手,没过多久便好了。可这事给萧啟留下了阴影,他是断不敢再让顾容下厨了的。但是,顾容生性倔强,非要学会做菜,总是趁他进宫就溜进小厨房。清若向来管他管得严,在这件事上却由着他。因而他越发放肆,常常在他在家时也要露几手。

  顾容把双手在萧啟面前晃了晃,笑道:“你也太小心了,我好歹学了一年了,怎么还会把自己烫伤?别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了,你赶紧尝尝味道怎样!”

  萧啟嘴上担忧,心中却还是欢喜的,他拿过一块点心,慢慢地送进嘴里,嚼了几下后,笑道:“你这是打算给我送行吧?”嘴里的点心不是一般地难吃,初入嘴还以为没有味道,嚼了几下后又觉得是各种味道夹杂在一起,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难吃。

  顾容哈哈大笑,在座位上已坐不定了,捧着肚子,一脸扭曲,道:“才没有,只是让你感觉一下我的心。阿蒙,你吃出来了吗?”

  萧啟那将要脱口而出的“难吃”只好生生忍住,道:“还行,吃出来了,满满的都是你对我的情意。”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原来是萧敬来了。说来,自那年逃离了做太子侍读的命运后,萧敬时常会来汝阴侯府同萧啟一块儿打发时间。日子久了,他也看出了几分意思,只是他没有戳破的念头,就当是在看戏。他偶尔还是能触及到清和的目光,见她似甘心又似不甘心,便劝萧啟要提防着点。可萧啟总是念着那点旧情,狠不下心来把人送走。

  却说这时,顾容见了萧敬,怪他坏了兴致,气不打一处来,瞥了他一眼,就道:“这个时辰,你来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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