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挥出的拳头依然有力，射出的每一枪依然很准，总统缩在塞壬背后，透过那两只死斗不止的精神体，疯狂的目光落在奥斯维德身上。
在不知解决了多少个实验体之后，对着一个从侧面扑来的人，奥斯维德的手腕微不可察地抖了抖，总统的眼睛瞬间发亮。
喷射而出的粒子炮偏离了预定的轨道，斜斜地擦着来人的眼睛扫了过去，轰飞了对方额角一侧的头盖骨，那人一时间居然没有死绝，顺着惯性往前扑了几步，指尖刮在奥斯维德手上，把他的枪口带偏了一下。
这一偏就再也偏不回去了，量变积累的质变终于霸占了奥斯维德的身体，他的肌肉僵化值达到了临界点，方才凭着意志死死控制着的身体突然僵直，挡着所有精神波动的屏障率先坍塌，数十个爆发的精神力量没了阻挡，浩浩荡荡地涌了过来，瞬间将奥斯维德连同几个近卫队队员淹没。
肌肉彻底僵化之后，神经毒素也开始顺势发难，狮鹫好不容易钳制住塞壬的翅膀，却感觉到什么，痛苦地嘶鸣了一声，巨大的身躯忽然若隐若现起来。
它想冲回到奥斯维德身上，但双翼连重新展开都没来得及，就见它顷刻间化成一阵烟，被塞壬翅膀一扇，什么都散了。
周围的喧闹声逐渐远去，奥斯维德眼睫垂下，艰难地眨了眨眼，在失去意识的瞬间，他没由来的想起了西泽。
“陛下，您这具身体已经不行了，您得尽快将精神撤出来。”
重新平静下来的实验区域里，响起了一个有些担忧的声音。
穿着研究员服装的男人紧紧跟在总统——加莱六世背后，他面前飘了一堆光幕，有负责监控对方身体数据的，有负责监控实验体情况的。
加莱六世点了点头，他走到正中那个实验台前，低头看着全身上下被紧紧束缚着的奥斯维德。
“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寄体了。”他喃喃道，“要不是得借用一下联盟总统来处理一些事情，我早就该换掉这身体了。”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在不断的精神覆盖之中寻找着最强大的身体，直到他插在联盟内部的棋子给他送来了那么一条有趣的信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基因进化度近乎100%，显示出了惊人的能力天赋，以及近乎于零波动的情绪起伏。
他就像传说中的黑暗哨兵，不为情感所累，冷酷地立于众人之巅。
确实没有比这样的人更适合加莱六世了，他虽然贵为帝国之君，拥有极为难得一见的精神能力，但却没有一个与之能力匹配的身体，这对于他来说是极不可容忍的。
联盟倒是走了狗屎运，得到了星云核心的辐射能量，只是这帮联盟狗也是傻，居然因为出了研究事故就彻底销毁所有关于星云核心的研究，明明变强的秘密已经被他们握在手心里了，他们却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这么舍弃掉。
太愚蠢了，他想。
加莱六世伸手按在奥斯维德的额头上，这个人的祖父也一样愚蠢，居然为了那点无聊的情感，甘愿封印自己孙子超凡的力量。
既然唾手可得的力量他们不要，那干脆就给他吧。
悬浮在加莱六世身侧的一排光幕上正显示着各地汇报过来的信息——
第一象限首都星系彼岸星要塞、第十要塞遇袭。
第二象限伽马星系突袭贝尔塔星系，宣布星系政府向新帝国效忠。
第三象限加莱星系、翡翠星系、银狼星系宣布脱离联盟，全境并入新帝国版图。
而联盟境内各个星系则开始疯狂地通报民众精神爆发情况……
“开始吧。”
加莱六世没再去看那些信息，精神力自他身上释放，密密麻麻地笼罩在奥斯维德身上。
他成胸在竹地探出思维触手，然而在入侵的一刹那，对方身上的精神力却将他弹了出来。
“陛下!”研究员吓了一跳，猛地上前接住摇摇欲坠的加莱六世，对方整张脸急速凹陷下去，来不及收回的精神力急剧波动着，近乎崩散。
研究员大惊失色，连忙将医疗舱召了过来，强效的急救剂和缓解剂一一打进加莱六世体内，他勉力睁着眼睛，嘴唇抖着说：“快……核心的精神辐射呢?快强化!”
他显然有点低估了奥斯维德的精神力，以此残损的身躯为寄体，并不足以施展他全部的精神力量。
研究员不敢怠慢，匆匆找来一台专用于核心精神辐射的实验舱，总统这具身体要不行了，这位老人的身体素质并不足以支撑起加莱六世的精神，但一套核心精神辐射下去，这具干瘪的身体居然又活了过来，他顶着极限勉强膨胀了一些，眼睛红得吓人。
加莱六世感到刚才堵塞的精神又重新流转起来，他松了一口气。因为强行强化，此时他的精神力居然比刚才还要充沛几分，但这身体快到极限了，他不敢耽搁，从实验舱里走了出来，重新回到奥斯维德面前。
在强化的帮助下，这次他的精神力终于压制住奥斯维德本身的精神，慢慢入侵到对方的精神世界。
平静的大海被搅动起巨浪，狂风试图抵挡住那股入侵的力量，但被毒素腐蚀过后脆弱的意识这次终于无力为继，呼啸的狂风被更汹涌的黑雾团团卷住，一层层地压制一点点地吞噬，海与蓝天开始崩溃，蓝色的晶块从空中掉落，坠进海水里，眨眼功夫便化成了更细碎的粉尘，随着海水一起蒸腾而上，被卷进铺天盖地的浓雾之中。
加莱六世的意识高高漂浮在这片开始崩塌的精神世界上，看着属于这个人的记忆寸寸粉碎，目睹着奥斯维德那点难得的情感在浓雾中消散。
他抬头看了看天心，看向那个幽森的洞，因为精神世界崩塌的关系，那洞里的黑影蠢蠢欲动着，在洞口肆无忌惮地徘徊。
加莱六世愉快地笑了：“这就放你们出来。”他分出一部分精神，聚拢到洞口附近，覆盖住那些若隐若无的锁链，弹指间锁链碎成齑粉，盘旋在洞口的黑影猛地灌了下来，疯狂地抢占着这片满目疮痍的精神世界。
水天相连的世界彻底不见了，黑色成为了这里唯一的颜色。
不，还不能说是唯一的颜色。
做完这一切后，加莱六世低头往下看，全黑的世界里头，唯有一个地方在微微发出亮光。
那是一只漂亮的小船，孤独地飘荡在黑暗之中，它周身散发着光，黑影还没沾到它边便像被烫着了一样，纷纷退开一点距离，留下了那么一个和黑色极不相容的温暖区域。
加莱六世挑了挑眉，他知道这是什么，哨兵和向导绑定之后就是会留下这种精神标记，只要这东西一天还在，奥斯维德这个黑暗哨兵都是不完全的。
真正的黑暗哨兵不需要绑定的向导，也不需要和另一个精神共通，更不需要为另一个人魂牵梦挂。
消灭这条船，清除这个精神标记，只有这样，这个人才会成为真正最强的人。
加莱六世的精神涌了下去，顶着那股滚烫的力量，咬牙压在小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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