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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曲三千_dnax【完结】(33)

  对手的武器还留在清次的血肉中,折罗丸和钩爪绞缠在一起,无法立刻拔出来,清次向下摔倒的时候,那个人也顺势摔倒,虽然最后用膝盖顶住清次的腹部让自己稍微抬起了身体,但是远远超出这个距离的打刀昆罗丸一下就洞穿了他的胸膛。

  发亮的刀尖在阵阵闪电下颤动着血红的光。

  大量鲜血顺着刀锋流下,那张惨白狰狞的鬼面具下也渗出几道血迹。

  这个死亡降临的动作维持了不少时间,仿佛是在等着确定对方已经死去,清次的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鬼面具下的血水一点一滴地掉落在他的脸上和身上,过了好一会儿,清次才用力地推开了他。

  钩爪从手臂中拔起的时候带出了一串血珠,他皱着眉站起来,用脚踩着尸体把自己的刀抽出,手腕一挥,刀锋上的血渍被甩在地上。

  背后的隔扇发出“咯吱”一声轻响,他回过头来望着打开了一线的门内,又吉和阿惠用惊恐的眼光瞪视着他。

  清次知道自己的样子,浑身是血,仿如地狱罗刹般地站在他们面前。

  他的体力大量消耗,呼吸在暴雨之夜中仍然清晰可闻。

  又吉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蠕动着嘴角却发不出声音来。

  “那是什么?”

  比较让清次惊讶的是,阿惠反而先开了口,她的嗓音依然动听,只是稍微显得有点勉强,为了强调自己的问句,正伸出一根指头指着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她没有张惶失措地叫喊起来倒是件好事,清次松了口气,慢慢走到那个男人身边,放下右手中的刀,揭开了覆盖在他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可怕的脸,惨白的皮肤上纵横交错着丑陋的刀疤,伤口痊愈后的肌肉扭曲着,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长相,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阿惠惊呼了一声,立刻转过头去。

  在她眼中,宁愿眼前的是鬼也不愿是人。

  确切地说起来,在这个屋中杀了人比什么事都要麻烦。

  清次重新把面具套在那张布满了死气的脸上,他多少能够猜到是谁指使这个男人半夜来行暗杀,所以也就没有必要追究下去。

  “我会把他弄走的,只要把地上的血清洗干净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他的右手穿过尸体的腰背,把他抱起来扛到肩上,外面的雷雨并没有停,这个时候绝不会有人还在街上闲逛,当然雨水也容易把血迹冲走。

  就在他要走出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又吉在身后说:“这简直就像是赖光斩杀土蜘蛛的场面嘛!”

  稍微回过了一点神,又吉击节称道,用四处游走时从说鼓词的盲艺人那里听来故事乱作比方,他好像高兴得有点失常,居然会联想出这么一段传奇事迹来。

  又吉自然是分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但他实在不想清次就这么离开,就从刚才看到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开始,又吉就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不管他是谁,不管他做了什么事,总之不能让这么难得的奇遇就此完结,他甚至推了身边的阿惠一把,想让她一起说服清次留下。

  “您的手臂也受了伤,就这样走会不方便吧。”

  清次一时不明白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又吉顿了顿又道:“而且现在町门关了,哪里都不能去,等明天才想办法把尸体弄到郊外的废寺,那里经常会有拿不出丧葬费,只用草席裹着的弃尸,上次我还看到有人在翻死人的衣服呢。”

  渐渐听明白了又吉的话,虽然明知道他是好意,但在听到“翻死人的衣服”这句话时,清次却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

  阿惠已经渐渐镇定,看起来这个世俗的女人也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愚蠢,她那几乎看不清楚的小眼珠在宛如核桃般突出的眼眶中转动了一下,忽然说道:“把他扔到后面的废井里吧,再埋上一些土,谁都不会发现。”

  从这个死去男人的行事方法来看多半是个忍者,这样身份的人即使被查到也没有关系,忍者本身就像是影子,甚至可以说不存在这个世上。

  当然又吉是不可能想到这些的,但他还是赞同地点头道:“这样也好,那井在哪里?”

  “跟我来。”

  看他们这么热心,清次反而感到意外起来,他转过身去道:“你们不害怕么?”

  “害怕?”

  又吉怔了怔,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一个雨夜投宿的陌生人埋藏尸体,这在以前根本是无法想象的事,但事实上他无法控制,就像是在做一个荒诞的梦,让他体会到完全背离自己原来的生活,充满了刺激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膨胀,令人浑身发抖。

  清次又将目光转向站起身来的阿惠,那个老丑的女人在被他看了一眼之后立刻眉开眼笑地道:“这种在半夜闯进别人家里行凶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吧,多亏有您在呢。”

  她一边说一边引路,外面风雨交加,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把那具尸体扔进杂草丛生的废井中又埋上了土和石头之后,三人才重新回到了长屋。

  清次手臂上的伤口比想象中深得多,其中一道甚至可以看见骨头,雨水冲掉血迹露出发白的肉色,但是很快就又有新血流淌出来。

  阿惠拿来白布为他包扎伤口,又吉用木桶在门外接满了水冲洗地板,然后又擦拭草席。

  脱掉溅满血的衣服用手拧干,清次心想着再稍微等一会儿,天就会亮,只要雨一停马上就会闷热起来,把衣服弄干后烧掉,自己离开这里,应该不会有麻烦了吧。

  如果是他一个人的话,就大可以抛下尸体不管扬长而去,但是为了不让自己的麻烦延伸到别人身上,现在的做法也是必须的。

  潮湿的空气中,清次赤裸的胸膛上下起伏,他感到有些疲惫,稍微闭了一下眼睛,却忽然感到一只粗糙的手抚上了他胸前的伤口。

  “这个伤还很新,是怎么弄的?”

  阿惠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已经结起硬痂的伤口,但只是那么一下触碰,清次却好像被弄痛了似的,全身一震,伸手把她的手打开了。

  破陋的长屋让他想起了阿药,想起那个闷热的小室中,轻摇着的纸扇带来的花香,伤口上传来的粘稠感以及在昏迷与清醒之间全部有关于那个人的联想。

  这个伤口虽然不是那人造成的,却仿佛变成一个烙印般的记号,让他时刻想起曾经做过的事。

  清次望着窗外的雨幕,那一天,好像也正下着雷雨。

  他们在闪电中互相望着对方,目光纠缠,造成了一个永恒的落差。

  *************************************

  次日,阳光明媚。

  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地面干干净净,草席也擦干净,沾血的衣服早就烧掉,屋檐还滴着水珠,在初升的朝阳下一闪一闪。

  清次穿回了自己的衣服,把一两银放在又吉的面前。

  “去买点东西来吃吧,肚子饿了。”

  奉行所和青鬼门都在找他,现在又多出一个不得不防的暗杀者,虽然也不是不能到处走,但大摇大摆地在街上闲逛又好像太招摇了些,弥补一下这些日子来的疲劳,清次想着干脆改变主意在这里休息一下填饱肚子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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