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手电筒。”徐栩快语道。
张麟乐也在同一时间摸出了手电筒，拨动开关。
一道蓝色的强光刺破了远处的黑暗，但更远处依旧模糊，黑暗像浓雾一般无边无尽，纵然这强光再凌冽，也抵挡不住铺天盖地的阴暗。
顺着手电的光芒，两人看到远方有银色的东西动了一下，反射出一道冷光。
“是什么?”张麟乐自问自答，“像链子。”
他握着手电顺着链子向下一照，看到了一双眼睛。
“有人?”不对，意思到不可能让人拴在铁链上的张麟乐立马改口，“这里还养了狼狗?”
“不是狗，眼睛没反光。”徐栩轻声说。
“那是......”张麟乐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是的，就是乙猴。”徐栩接过张麟乐的手电，大范围地照了一圈，发现在远处的一面墙上，一排全是这样的猴子，密密麻麻的，少说也有好几百只。
这些猴子大小不一，被齐齐地用铁链捆成了一排，或许是被喂了安神之类的药，乙猴看上去并没有太强的攻击性，即使陌生人在他们面前，也没能激发他们的杀性，反倒是想欠了瞌睡，眼皮要闭不闭，软绵绵地相互压在对方的身体上。
“我终于知道整体的骨灰，为什么盆骨这么大了。”张麟乐越是深入地去想，越觉得恐怖，再看这些被捆着的乙猴，大的和成年人差不多，小的就如小孩一般大小，更是觉得匪夷所思。
“烧的是乙猴，他们用猴子调包尸体。”张麟乐低声说，“尸体是在这里被调换的。”
“现在我们要做的，知道是什么吗?”徐栩问。
张麟乐全身一凛：“进去抓住真凶。”
“错，将这群妖猴全部处理掉。”
张麟乐有些错愕：“徐哥，我们不说这杀猴的数量问题，单说杀了这些猴，那他们不一样可以把乙猴的尸体火化，混淆成死者的尸骨?”
“那就把它们砍烂些，总组装不出来了，还有六碗，这不是替换的问题，”徐栩一本正色地说，“这样做是告诉天狼会，他们的阴谋我们知道了，再敢乱搞事，他们的下场就和这些乙猴一样。”
“威胁他们?”张麟乐听过杀鸡儆猴的，还没看过杀猴给人看的，而且这工程实在浩大又残忍，他......下不了手。
乙猴的确是妖邪，如果乙猴进攻，他会毫不留情地一个一个手刃掉它们，但现在看它全部都无精打采地蹲在地上，倒像是阳间的普通猴子，让张麟乐就这么杀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敌人，还真令他纠结。
况且，想到这些猴子都是些替死鬼，被人杀掉再放入火化炉里烧化，等待他们的命运就是死亡，这么一想，张麟乐虽说不上可怜这些妖邪，但总觉得没必要再见血了。
“抓住凶手，惩罚真凶才是现在我们要做的任务。”张麟乐不忍心，“让这些猴子就捆在这里饿死好了。”
“呵，仁慈是吃不了这碗饭的，你有没有想过，现在这些乙猴或许被药物控制暂时无力反抗，一旦药效过了，这些妖孽能瞬间掰掉人头，还怕扯不断这些链子吗?如果我们手软，就等于帮助他们危害世人。”徐栩转向张麟乐，挑起眉毛问，“你愿意吗?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那些乙猴像能听得懂般，往墙角无力地挪了挪，空张着嘴，叫不出声，还有几只开始虚弱地抹眼泪。
“徐哥，不管他们吧......”张麟乐的眼睛清亮，此刻却带着一丝犹豫。
“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个事情的时候，我不逼你。”徐栩叹了一口气，“你先走，去支援李景行。”
“徐哥，那你......”
“我还能怎样?”徐栩推了张麟乐一把，“这里交给我，快进去，别耽误了。”
张麟乐拽紧了拳头，内心扭成了一团麻花。
“慈不带兵义不行贾，张麟乐你要记住，我们首先是玄机会的战士，其次才是自己，保家护国是第一位的。”徐栩不耐烦地挥手，“面对敌人，不需要你的菩萨心肠，快走。”
这话张麟乐听进去了，但估计更多是因为徐栩真的生气了，徐栩平常是是不会叫他全名的。
只要徐栩生气了，他说什么也没用，只能照着对方说的做最好，张麟乐小声地说道：“那你小心。”说着，将手电交给徐栩。
徐栩按住张麟乐的手：“不需要，看不见更好。”
第90章 第三个任务
张麟乐拿着手电大步向前, 他离那些羸弱的猴子只有一臂左右的距离，看着这些妖猴被铁链套着脖子，本就长得和普通的猴子有些像，这灵长类的动物形态似人, 或屈膝蹲着, 或侧躺睡在地上，更是起了恻隐之心。
张麟乐更擅长反击, 在南|海的船上, 或是守灵的晚上，乙猴主动发起袭击时, 张麟乐是不会手软的, 杀红眼的情况下他能下得去重手，用钺刺向敌人的心脏, 或是抡掉对方的手臂都不在话下。
在这种激烈的对抗情况下，斩妖除魔就是玄机会队员的一种本能，可以让他忽略掉很多个人的感受。
可是, 张麟乐天生对弱者很有同情心，看这些动物不堪一击，毫无攻击性，还眼巴巴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明知道它们是怪物，就这样杀掉这些东西，他也会良心不安。
这是圣母病吗?张麟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不承认, 换一个人怕是也下不了手，他最多只能算的上是同情心泛滥。
而对于这份工作而言，执行任务时好像并不需要这份感受，过多的同情会造成他的情绪波动，甚至，影响了判断力与战斗力。
比如现在，他就胡思乱想了好大一通，难以找回清醒的状态。
张麟乐觉得他是学不会徐栩的这份洒脱了。当徐栩说起要杀光这些乙猴时，毫无惧意与怜悯，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好像这么做天经地义一般。
张麟乐失笑，他怎么就做不到这么杀伐决断呢?但转念一想，不正是因为自己不乐意，徐哥才主动承担了这个任务吗?徐栩真的就如表面上这么无畏无情吗?
玄学护国这条路异常辛苦，处处都有陷阱，还充满了血腥杀戮，如果每个人都像他这样犹豫，怕是早就被敌人欺负到头上了，这么想着，张麟乐突然觉得心里很堵，不是个滋味，他进玄冥捡了两个便宜哥哥，可这两个哥哥对他的情义却一点不廉价，愿意帮他承担一些他不乐意做的事情。
甚至，愿意为了他杀掉这些......
张麟乐无意识地向墙角瞥了一眼，他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铁锁尽头。
前方有好几个打开了的锁头，铁链孤零零地甩在墙角，地上留有一大滩血。
张麟乐眉心紧蹙，看来他要加快脚力了，这替死鬼估计已经进了火化炉，再不阻止，所有家属捧的骨灰都会是一个阴谋，也是家庭的悲剧。
想到这里，张麟乐加快了脚力，内心默念了一万遍：“徐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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