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是说他没救了是么，他快死了是么?”
“我……”
“够了。”
千里听了这么一大段话都懵了，只注意到最后两句——注意营养，按时吃药。这话怎么听怎么像病人得癌症的时候医生给家属说的话。他深呼吸几次，忽然伸出手撑着墙壁，慢慢蹲下。
他需要冷静一下，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宋昭林怎么可以出事呢……命运也太喜欢跟他们开玩笑了，原本以为事情终于尘埃落定，他们的生活可以步入正轨，他以为这是个美好的开端，没想到……已经是结局了么?
“千先生……千先生?”
医生见千里仿佛有些支撑不住了似的，急忙伸手扶住他，担忧地说：“千先生，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再检查一下?”
千里摇摇头：“我没事，大夫，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宋昭林还有多长时间。”
医生微微叹口气，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说道：“这种事情我也说不准，我们现在很多已知的疾病都没办法确定存活期限，更何况这种无法查明的病症。我希望作为家属能够保持乐观，毕竟你们的情绪是可以直接影响病人的心情的，他们心情好了的话，说不定就可以创造医学上的奇迹……”
千里好似听不下去了似的，一边摇头一边念叨：“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想知道他还有多久!”
医生被千里吼了一通，好像有些被吓到了，急忙道：“多则十几二十年，少则……千先生，这种事确实不好说啊。”
少则……几个月?
千里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栽在地上——他不知道该高兴医生没有直接下死亡通知，还是该难过他的话这样模糊不清，他只知道今天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宋昭林知道。
“大夫。”
千里撑着墙慢慢站起来，但是他垂着头，肩上仿佛被压了一座大山，压得他抬不起头。
医生见千里这样，有些不忍：“千先生……”
“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了。就算是宋昭林的父母和哥哥……最好也不要告诉他们。”
“这……”
千里忽然回过头看向他：“你们现在没有任何办法能救他，连一个明确的治疗方案都没有，甚至连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都查不清楚，你们怎么向宋将军交代?拿这些话跟他们讲吗?”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越少人知道宋昭林的情况越好，我不希望他从任何人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体不容乐观这件事。医生你也说了，如果他能保持乐观的心态，说不定可以创造医学上的奇迹，所以，越少人知道他的情况，他得知自己情况的可能性也越低，这个奇迹发生的可能性就越高。”
“千先生……”
千里挥挥手打断医生的话：“别再说了，发生任何事，我来负责。我们现在的医学水平还不够高，但是不代表以后都没有转机。我们有钱，以宋家现在的地位，也有条件为宋昭林提供最优秀的治疗。我现在只希望……宋昭林可以坚持到那个时候。”
医生听千里说出这种话，没有再坚持，便点头同意：“好的，我会尽力的。”
“谢谢。”
千里整理好心情之后，重新来到病房前，宋昭林已经被从特殊病房转移到住院处。千里其实更希望把他送到加护病房，但是依照宋昭林的敏锐程度，让他去加护病房反而会令他察觉到不对劲。如果他们没有明确的治疗方式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宋昭林出院，回家里休养。
他站在宋昭林病房前面，深吸一口气，将脑中杂乱的情绪压下去，然后推开病房的房门，宋昭林正躺在床上剥橘子吃，他显得有些百无聊赖，扒开橘子瓣儿隔空往自己嘴里扔，但是因为看不清楚，好几个都砸在他脸上了，他也不放弃，像个小孩子似的，执拗地继续往嘴里扔，这样几次之后，他周围的床上、地上，便洒落了好多橘子瓣。
千里远远地看着宋昭林，见他沐浴在阳光底下，睫毛都被阳光照成了透明的金色，好像不能再留在人间了似的。
千里抿了抿唇角，开口道：“吃这么多橘子，待会儿还吃饭么。”
宋昭林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把视线转过来，然后朝他张开手：“千里!”
千里对他笑了笑，走过去坐到宋昭林床边，轻轻抱住他的脖子。宋昭林没想到他会这么这么听话，立刻美滋滋地把他搂紧，侧头贴着千里的脸用力磨蹭几下。
“你的胡子又长长了……好扎啊。”
千里说着反而把宋昭林抱得更紧一点，他觉得喉头发紧，闭上眼睛把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压下——现在可不能让宋昭林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他不能这样伤春悲秋。
“是吗?那我的头发应该很快就长出来了。”
宋昭林得意地挑挑眉头，松开千里一点：“对了，医生刚刚说了什么?”
千里瞥他一眼：“报告不都给你看了么，一切正常。”
“我看不见报告啊，都是你们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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