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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妖_柳诺诺【完结+番外】(2)

  文案:

  书中有云:凡世间万物,皆可修炼成妖。妖者,性杀戮,常吸人气血以助修行。

  书生看着眼前的狐妖,怎么和书中记载的不一样?

  小狐妖:“亲亲抱抱举高高!”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褚攸,白芷

  第1章 第一章

  雪,是从早上开始下的。一直到了晚上,天也没见晴。

  农家人睡觉本就早,天又下着雪,家家户户早就吹了灯睡下了。

  不过,整座安宁村里还有一户人家的油灯还亮着。这是间不大的茅草房,家中只有褚攸一人。褚攸今年十七岁,长得温文尔雅,浑身充斥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因来年开春要参加童试,故此尚在埋头苦读。

  “咔嚓。”不知是哪棵枯枝被雪压折了。褚攸从书卷中抬起头来,摸摸冻得冰凉的鼻子,用又竹签挑了挑油灯,让它的光线更亮些。

  许是坐的久了没有活动,脚冻得有些僵硬。

  褚攸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地上来回转转,想让身体更暖和些。整间房子并不大,一个小厨房,一个接待客人的小厅,一个睡觉的小卧房。

  卧房里有个土炕,炕上的被褥已经铺好了,将手往里面摸摸,还热乎乎的,睡上去必然舒服极了。

  挨着土炕不远,摆着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刚才褚攸就是在那里看书的,褚攸从不在暖和的土炕上看书,他认为地下冷,可以时刻保持头脑的清醒。

  不知不觉间,褚攸已走到了门口。不知为何,有一股强烈地,想推开门出去看看的想法,仿佛门外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一样。

  褚攸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

  他又回屋拿起桌上那盏油灯,推开门出去了。

  雪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褚攸在门前站了一会儿,一手护着微弱的烛光,缓缓朝西走去。

  房子的西面有一个仓房,紧挨着仓房的是鸡架,里面养了几只鸡。

  脚踩到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声,怪好听的。

  远远的,褚攸就见仓房与鸡架的夹空中间影绰绰的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他越走越近,那里确实有个东西,有点儿像个人坐在地上,又有点儿像条狗。

  褚攸心中疑惑不解,又像四周照照,雪地里连半个脚印都没有,许是那东西在那里很久了,连脚印都被雪给覆盖住了。

  褚攸走得更急了,微弱的烛光来回飘动着,好在褚攸的手还护着油灯,这才没有熄灭。

  转眼间,褚攸已经走到那东西近前。那是个人,一个脸埋在双膝间,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的人。

  褚攸并没有马上说话,他将油灯抬得更高点儿,疑惑地看着那人,这应该是个外地人,想必是冻坏了,身体一直颤抖着。这屋子里一直亮着灯,这人怎么不敲敲门?

  褚攸又仔细看,这人缩成一团的样子,怎么像只动物?这个念头在褚攸的脑中一闪而过,褚攸都觉得有些荒谬。

  许是知道有人来了,地下那人慢慢地伸展开身子,将背挺起来,扬起脸看着褚攸。

  映入褚攸眼中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睛的主人有一张精致的小脸,小巧玲珑的嘴,这是美极了的少年。

  褚攸低头看着他,他抬头看着他。

  半晌后,褚攸说了一句自己都认为颇为荒谬的话:“你是妖?”

  说完后,他便后悔了,他饱读圣贤诗书,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刚刚怎么就说了那么一句话。

  没想到少年朝着他缓缓地点了下头。

  褚攸不愧是个读书人,马上又想到了两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阎王让你三更死,谁人敢留到五更”。

  他自问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就算眼前的是妖,他也没什么好怕的。况且,这妖分明是个少年模样,还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他这心软了,比每天早上熬的粥还要软。

  “你冷吗?”少年衣衫单薄,浑身缩成一团。

  少年又点点头:“冷。”他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十分好听。

  “跟我来吧。”褚攸转身往房屋的方向走,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了他的后面。

  迈进房门后,褚攸没有再往前走,少年也不敢再走。褚攸找了个地方将手里的油灯放下,又将少年身后敞开的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雪。

  少年不敢动,只在原地站着。褚攸找出了一个打扫灰尘的笤帚递给少年,少年怔怔地接过后,不知褚攸是何意,又不敢问,只呆愣愣地看着笤帚。

  褚攸笑了笑,这是只妖?

  褚攸道:“用它扫扫身上的雪。”

  “哦,好。”少年小声答应着,也不敢扫得太用力,只把身前的雪扫掉了,身后的试了几次够不到。

  “过来,”褚攸接过他手中的扫帚,“转过去。”

  少年又转了过去,褚攸将他后背上的雪几下扫得干干净净。

  褚攸又将扫帚放回原处,少年扫完了雪依旧不敢动,还站在刚才进来的那个地方。

  褚攸看了看,心中好笑,这只妖怎么呆呆的。

  “进来吧。”褚攸拿起油灯领他进了屋,少爷进了屋后也不敢四处看,只盯着脚下的那块地。

  褚攸让他先坐在自己刚才坐的那把椅子上,少年后背挺得笔直,双膝并拢,双手端端正正地放在膝盖上,低着头不敢四处看。

  褚攸心里又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怎么觉得他是人,自己才是妖?有妖见了人这么小心翼翼的吗?

  “饿吗?”褚攸想到他应该在那里很久了,也不会吃什么东西。

  少年轻轻地点点头,又轻轻地道:“饿。”

  褚攸也没问他想吃什么,想也问不出来,于是又翻箱倒柜地找出一盏油灯点燃了,拿着去了厨房。

  没多大一会儿,一阵食物的香气就飘了进来。紧接着,褚攸端着一碗热汤面条进来了,清汤清水的,亦如他这个人。

  做面条快,喝点儿热汤身子会很快地暖和起来,褚攸还在面条里加了一个他平时不舍得吃的鸡蛋。

  褚攸将面条放到少年面前,笑道:“吃吧。”

  少年动动鼻翼,并没有马上吃,停顿了一下,终究是抵不住面条的香气,拿起筷子挑了几根面条。

  面条刚要放进嘴里时,少年突然停下了,看着褚攸认真地说了声谢谢,方拿起筷子又吃了起来。

  褚攸心道,还是个挺文明的妖。

  看样子少年是饿极了,几口就将面条吃完了,连汤都没剩下。

  “吃饱了吗?”褚攸看着空荡荡的碗问。

  “吃饱了。”少年小声回答,吃过了面条身子果然暖和了,脸红扑扑的,鼻翼上沁着几点汗珠。

  褚攸将碗筷收拾下去清洗干净又回来了,少年依旧保持着他走的那个姿势。

  褚攸走得离他近了些,看着他道:“你怕我?”

  “不,不怕。”少年摇着头回答道。

  褚攸一笑:“不怕干吗低着头不敢看我?”

  少年闻言,像的下了很大决定似的,终于缓缓地抬起头看着褚攸。

  褚攸又笑了笑:“我叫褚攸,字灵均,你叫什么?”

  “白芷,”少年道,“我叫白芷,没有字。”白芷说最后一句话时声音小的低不可闻。

  “白芷,”褚攸重复了一遍,又问道,“刚刚你说你是妖?”

  “嗯,”白芷小声道,“我是狐狸。”说完,他紧张地看着褚攸,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怎么不敲门,在外面冻了多久了?”

  白芷见褚攸并没有过多的询问自己是妖的这个身份,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又回答他的话道:“我没有地方去,就在外面胡乱走。今天下得雪太大,天快黑下来的时候,我就想在那里避避雪。”

  褚攸心里一阵心疼,这个傻子,要不是自己出去了,莫不是要在外面坐上一夜不成?只怕不到天亮就冻僵了吧。

  “那怎么不敲门?就在外面冻着?”褚攸又追问道。

  白芷小声道:“我害怕。”

  褚攸差点儿笑出声来,妖怪还会怕人?还头一次听说,不都说人怕妖怪?

  褚攸看了看桌上的油灯,差不多该燃完了,于是又道:“我给你烧点儿水沐浴下,然后再睡一觉。”

  “别烧水。”白芷拦住了褚攸想要走的脚步,“我不洗。”

  褚攸想了想倒也没拒绝,怕是妖怪不习惯洗澡:“那睡觉吧。”褚攸的土炕虽然不大,但睡两个人绰绰有余,只是只有一个被子,倒也没什么,他是个男人,那是个男妖,都是雄性,凑合一晚盖一个被子也没什么。

  “我不睡。”白芷看了看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马上阻止道,话一出口又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又解释道,“我不想在那里睡。”

  “哦?”褚攸疑惑道,“除了这里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睡觉了。”他家就一把椅子,就是他读书时用的,想用椅子搭张床睡就不能。

  这时节又不能在地上睡,再说连个多余的被子都没有,也没有什么可铺在地上的东西,这小狐狸怎么还忸怩上了呢。

  褚攸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就过来拉他:“走吧,天不早了快点儿睡吧。”

  白芷推开他的手:“我不去,你快去睡吧。我,我就在这椅子上睡。”

  褚攸笑道:“这椅子就这么大,你怎么睡啊?坐着睡觉不舒服。”

  白芷还是直推褚攸的手:“能睡的,能睡的,不信你看。”说着,褚攸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刚才还在眼前的少年已经不见,再看椅子上,多了一只白毛狐狸。

  狐狸伸伸前肢,将脸埋在两只前腿间,看了褚攸一眼,又将眼睛闭上了。

  原来还真是能在椅子上睡,褚攸笑笑,从柜子里找出一件衣服,盖在白芷身上,又吹灭了蜡烛,睡觉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动动小手给个评论,收藏下哈。

  第2章 第二章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明,褚攸从睡梦中醒来,第一眼就看看椅子上的小狐狸,衣服还在,小狐狸却不见了。

  若不是昨晚发生的一切太过真实,褚攸险些将那当成一场梦。

  褚攸穿好衣服推门出去,打算将院子里的雪扫一扫。

  雪已经停了,天上一丝云都没有,湛蓝的天空,太阳高照。阳光晃得远处的雪白花花的亮,褚攸眯了眯眼睛,再睁开眼时已经适应了。放眼一看,院子里竟一丝雪丝也无,几只小母鸡悠然地在院子里散着步,栅栏上站着一只大红公鸡,拍打着翅膀,伸长了脖子“喔喔喔”地打着鸣。

  这是怎么回事?褚攸快速地在院子里扫了一圈,终于发现昨晚的那只小狐狸正拿着扫帚扫鸡架上的积雪呢。

  “白芷。”褚攸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朝他那里走去。

  白芷显然被吓了一跳,拿下扫帚一脸茫然地看着褚攸。

  刚见到白芷时,褚攸就知他是个俊美无比的少年,但昨晚的烛光太暗,瞧不真切,这会儿天大亮着,褚攸这才瞧得清了,心中小小地惊艳了下。白芷长得真是美,比画上的美女还要美。不过脸上多少带有一些稚气,瞧那样子好像比他的年龄还要小。

  白芷最好看的是那双眼睛,清澈、纯净,仿佛是世间最为纯净之物。

  褚攸笑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白芷也朝他笑笑,他一笑起来眼睛弯得像天上未满的新月,很是好看:“我睡醒了就起来了,我也是刚起来。”他又补充道。

  这满院子的积雪都打扫干净了,哪里是刚起来的样子,褚攸也不拆穿他,眼睛忽然落到他单薄的衣襟上,这时节已然穿了冬衣,可白芷这身衣服看起来还是夏衣。

  褚攸的手不自觉地往那衣服上摸摸,皱眉道:“穿这么少就跑出来不怕生了病吗?”

  白芷摇摇头:“不冷的,我扫了雪浑身暖和和的,还出了些汗呢,不信你摸摸。”说着拿过褚攸的手往自己的额头放,褚攸试了试真的有一层薄薄的汗,也就放下心来。

  “把扫帚给我吧。”褚攸想要从他手中拿过扫帚,白芷却不让他拿:“这里我扫就好了,快扫完了呢。”

  褚攸也就不和他争,他看了看敞开的鸡架门,又看了看在院子里散步的小母鸡道:“这些鸡是你放出来的吗?”

  “是呀!”白芷已经将鸡架棚顶上的那点儿积雪扫下来了,“我还喂了食,就喂的仓房里的稻壳。我起来时想把饭做好,可又怕吵醒了恩人,又不知东西都在哪,就没敢做。”白芷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褚攸笑笑,什么时候狐狸也能喂鸡了?

  “这些东西不必你来做,”褚攸道,“还有不要叫我恩人。”

  白芷正色道:“那怎么可以呢,你昨晚把我带进了屋,又给我做吃的,又收留我住下,你就是我的恩人,我帮你做事是应该的。”

  经过了一晚,小狐狸已不像刚开始那胆怯的样子,现在和褚攸说话已经敢看着他的眼睛了。

  褚攸笑道:“昨晚换作旁人也会那么做的,举手之劳而已。”

  可小狐狸自有一番理论:“别人也会这么做,可别人没瞧见我,只有恩人你瞧见了我,所以你就是我恩人。”

  “好好好,”褚攸真是败给这只小狐狸了,“就算我是你恩人,可你也不用挂在嘴边,换个称呼吧,也是一样的。”

  小狐狸歪着头,似乎在考虑褚攸的话是否可行,约半盏茶的功夫后,小狐狸方道:“可我不叫你恩公叫你什么呀?”

  “叫我的名字,或者字都可以。”褚攸昨晚已经告诉过他自己的名字了。

  小狐狸马上摇摇头:“不好,不好。”

  “怎么个不好法?”褚攸问道,“叫名不是挺好的吗?我刚刚就叫了你名。”

  小狐狸咬了咬唇道:“我叫你褚哥哥可以吗?”

  褚哥哥?褚攸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试探地问:“可否改成褚大哥?或者大哥?”

  小狐狸又摇头:“不好,还是褚哥哥好。”这小狐狸还挺固执,褚攸无奈地摇摇头,褚哥哥就褚哥哥吧,左右只是个称呼。

  小狐狸见他答应了,高兴极了,满脸掩饰不了的笑容。

  “走吧,进屋去吧,这雪也扫完了。”褚攸自白芷手中接过扫帚,放到仓房里,带着他进屋了。

  白芷打了一盆水就要洗手,褚攸忙阻止他:“先别洗。”

  白芷的手都放到了脸盆的上空,闻言又缩了回来:“褚哥哥怎么了?”

  褚攸道:“这水凉,我烧点儿热水你再洗。”

  白芷眉开眼笑的:“褚哥哥你人真好。”

  褚攸笑笑没说话,舀了些米打算熬些粥,想了想又煮了两个鸡蛋。将蒸架放在锅里,上面蒸着水。做好这些后,褚攸将锅盖盖上,点燃了柴火。

  白芷看着褚攸忙活也想帮忙,看了一圈又插不上手,颇为着急地道:“褚哥哥,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褚攸平时都自己一个人做惯了,白芷一来还真没什么可让他做的,若是说不用他帮忙,想必他会不开心,褚攸想了想道:“陪我说说话吧。”

  “说话?”白芷不明所以,“这也是帮忙吗?”

  褚攸郑重的点头:“嗯,算!”

  白芷果然高兴了,蹲在褚攸身边,褚攸往灶里添柴火,白芷就一根一根地递给他。

  褚攸问:“你多大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与一个刚认识了一个晚上的小狐狸聊天,只能学着村里的婶婶婆婆们遇到外人时是怎么和他们聊天。好像先问叫什么?然后再问家在哪啊?今年多大啦?家里还有什么人之类的。

  小狐狸叫什么他已经知道了,至于从哪来?他昨晚说他没地方可去,也就是说没有家。接着就该问多大了,所以褚攸嘴没收住就问出来了。这个问法应该不是很正确,问妖怪好像应该问修炼了多少年?

  索性小狐狸也没太介意这个问题,乐呵呵地回答他:“具体的年纪记不清了,我只能记得是一千多岁了。”

  褚攸心中暗道,一千多岁了,管他一个十七岁的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不过看他的脸确实比他还要年轻。

  下面该问什么了?哦,对,该问家里有没有什么人了。褚攸也知道这个问题他不问也知道,小狐狸是孤身一人的,不说动物修成妖有多难,哪能保证让你一家子都修炼成妖,就说小狐狸没有家,没有家又哪来的家人。

  果然,白芷道:“以前有个哥哥的,后来他升天了。”

  升天了?褚攸理解为那就是死了,他有些后悔揭开了小狐狸的伤心事,但看小狐狸的神情好像并不怎么悲伤。

  一圈圈白雾从锅沿边挤了出来,褚攸将手里的柴火全都扔进灶里,又拿着笤帚将地上的残渣扫干净,方将锅盖掀起,将蒸水的盆拿出来,往脸盆里倒了些热水,又兑了些凉水,伸进一指摸摸不凉不热,温度正好,招呼着白芷道:“来洗脸吧,水好了。”

  白芷乐颠颠地跑到水盆面前,将双手伸到盆里,水温刚刚好,舒服极了。白芷洗脸的功夫,褚攸已经把粥从锅里盛出来端在饭桌上了,粥熬得正好,不稀不稠,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褚攸又将两个鸡蛋放到碗里,再碗里添了些凉水,放到了桌上。

  最后,褚攸打开一个坛子,那里面是他自己腌制的腌菜。

  “洗好了吗?洗好了过来吃饭。”褚攸早就看见自从他往桌上端东西,小狐狸的那双眼就掉到了桌子上,眼巴巴地看着。听褚攸叫他,白芷还装作才往桌上看的样子,连忙用毛巾擦了擦脸。

  褚攸就用着白芷洗脸的水洗了脸,等他洗完了脸走到桌前时,发现在一个问题——家里只有一把椅子,在白芷的屁股下坐着呢。

  白芷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将椅子推到褚攸身边:“褚哥哥,你坐,你快坐,我站着。”

  褚攸哪里肯坐,将椅子又推了回去:“还是你坐吧,只是吃个饭而已。”

  两人谦让了好一会儿,白芷突然一拍脑门:“我怎么这么笨!”白芷突然伸出一指,一道白光之后,地上竟凭空多出一把椅子,与褚攸的那把一模一样。他是妖啊,变一个出来多省事。

  白芷高高兴兴地把椅子放到褚攸的身后:“褚哥哥你快坐吧。”

  褚攸张张嘴,想说的话又吞到了肚子里,有些话还是吃过饭再说吧。

  白芷似乎并不挑食,昨晚那清汤面条吃得很香,今早这白米粥吃得也很香。他伸手将放在凉水里的鸡蛋拿出来仔细剥开,一个放进褚攸的碗里,一个放进自己碗里。

  褚攸道了声多谢。

  白芷突然板起了脸:“褚哥哥,你不能对我说谢谢。你帮了我,我都没谢你呢,你怎么反而谢我呢。”

  褚攸瞧他那一脸正经的样子着实可爱,情不自禁地揉揉他的脑袋,笑道:“我说错了,我该说白芷做得真棒。”

  作者有话要说:

  《睡前小甜饼系列》已经开文这是一本单元故事,每个单元故事之间并无关联,一个故事不太长,几万字左右的那种。古代现代,主攻主受,什么类型的都有,都是小甜文,请放心食用。如果感兴趣的小可爱可跳至作者专栏阅文。

  【故事一】《绝世好受》

  李明镜最近“春风得意马蹄疾”,什么好事都找上他。

  最令人开心的莫过于与暗恋多年的男神修成正果。

  可与男神相处之后才发现,他的男神好像是个性冷淡!

  李明镜:“分手是不可能分手的,这辈子都不能分手。”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自诩为绝世好受的小受,想凭借一己之力治好男神性冷淡的故事。

  【故事二】《我们总裁好像有病》

  总裁在上学时期就暗戳戳的喜欢一个男神,可没来得及表白男神就转走了。

  时隔多年,总裁已经变成了总裁。

  一个偶然的机会竟然发现男神就在他的公司上班!

  为了顺利追到男神,总裁一直观察男神的喜好,后来发现男神喜欢霸道总裁这一款。

  于是,“正常总裁”化身“霸道总裁”,企图吸引男神的目光。

  可事情好像与他想象的不太对——

  男神:“我们总裁好像有病。”

  第3章 第三章

  白芷嘿嘿笑了几声,褚攸瞧见他吃鸡蛋的时候一小口一小口的,在嘴里又嚼了好半天才慢慢咽下去,好像舍不得吃似的。

  褚攸将自己碗里那颗鸡蛋放到白芷碗里,对上白芷疑惑不解的目光,褚攸笑笑道:“我吃饱了,这颗鸡蛋吃不下,凉了又不好吃,你帮我吃掉吧。”

  白芷没说什么,两只大眼睛虽也盯着鸡蛋看,可一口也没吃,等到他将碗里的粥都吃光了,那颗鸡蛋仍旧留在碗里,白芷对着褚攸露齿一笑:“等到下顿热热吃也是一样的。”

  吃过了饭,褚攸叫白芷回房休息,白芷迈过门槛后就不走了,他转过身双手扒着门框眼睛跟着褚攸忙忙碌碌的身影来来回回地转动。褚攸自然也知道那只小狐狸在看他,嘴上笑了笑并没说什么,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怕看。

  可是几次不经意间瞧见小狐狸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样子,褚攸终于忍不住问他:“想说什么就说吧。”

  白芷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了,先是害了羞,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看着褚攸试探着道:“褚哥哥,我能留下来吗?”

  “我,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吃得不多,还能帮你干活儿。”生怕褚攸不同意,白芷连忙补充了一句。

  褚攸笑笑,他没说让他走,这小狐狸也没有走的意思,他还以为他就这么顺其自然地住了下来,看来没有他亲口说让他留下来,这小狐狸的心里还是不踏实啊。不过褚攸有些好奇,传闻中妖怪不都是到什么深山老林中修炼,以求得道成仙,这只小狐狸怎么偏偏喜欢和人住在一起?

  “进屋说吧。”褚攸将厨房收拾好,又洗净了手带着白芷进了屋,白芷很有眼力地将刚才吃饭的椅子从厨房搬回了褚攸的书桌前。褚攸让他坐在椅子上,白芷只搭个边儿,有些忐忑地盯着褚攸看。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褚攸有些心疼。褚攸朝他笑笑:“想留下来不是不可以,只是需答应我几件事情。”

  “什么事?只要是褚哥哥你说的,我都答应。”白芷一听这事有门,眼睛里似乎都能放出光来。

  褚攸道:“第一件,需记住,凡事不可投机取巧,不劳而获。”

  “我答应,我答应。”白芷连忙点着头,他也知道褚攸是在说自己刚才用法术变椅子的事情,想到这里又有些担心,小小声道,“刚才的事,褚哥哥不会怪我吧?”

  褚攸瞧他愈发小心谨慎的样子,更加心疼:“刚才的事就算了,是我之前没说,也怪我,以后需记得不要再做便是。”

  “好好好。”白芷连连点头,语气里充满了甜甜的喜悦。

  “第二件事,不可为非作歹。”褚攸不用说也知道,这小狐狸的性格就算想让他去为非作歹,怕也是不能的。

  白芷又连声答应着:“我不会的,褚哥哥你放心吧。”

  “还有最后一件事,”褚攸接着道,“不可向除我以外的人泄露你的真实身份。”他怕有人伤害白芷,传说妖有颗内丹,凡人吃了就可长生不老,这事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要做好万全准备,小狐狸傻乎乎的,万一被人骗走了内丹怎么办。

  白芷又连连点头:“我答应,我都答应。”

  褚攸又忍不住揉揉他的头发,柔声道:“前面那两条都不重要,最后这一条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让旁人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白芷对上褚攸的那双眼,情不自禁地说了句:“褚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褚攸轻拍了他的脑袋,脸有些红,虽然他总是听到村民们夸他长得好,性格好,可那都是背着他说的,这么被人当面说出来还是第一次:“休要扯到别处去,我刚才说的你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白芷为表示自己真的记住了,将褚攸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褚攸见他真的放在了心上,满意地点点头。

  白芷更是开心:“褚哥哥,那我以后就是你的仆人了吧?”

  “仆人?”

  看着褚攸疑惑不解的样子,白芷笑呵呵地道:“褚哥哥收留了我,我就是你的仆人呀。”

  褚攸笑着拒绝道:“我一个穷书生要什么仆人。”

  白芷立马紧张起来:“你不让我当你的仆人,是不是不要我了啊?”

  褚攸瞧他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着实有趣,又忍不住揉揉他的脑袋:“谁说我不要你了,我不是答应你可以留下来吗?不做仆人难道就不能留下来吗?”

  “可是——”白芷问道,“要是别人问起我是你什么人,你要怎么说啊?”

  这小狐狸,还知道这个,褚攸早就想好了:“要是别人问起,就说你是我的远房弟弟,父母过世了,来投奔我的。”

  “这么说好,还是褚哥哥聪明,”小狐狸笑嘻嘻地道,“那在别人面前你我是兄弟,只有咱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就是你的仆人。”

  褚攸颇为无奈,这只小狐狸怎么就喜欢当仆人呢。

  褚攸将目光落在他的衣服上,这么单薄还是会冷的:“我给你找件厚一点儿的衣服穿怎么样?”

  “好呀好呀,”可白芷一低头看见自己的衣服,上面有些脏,马上皱着眉毛道,“我想沐浴后再穿。”

  “也好。”昨日在雪地里坐了那么久,这身子早就有些脏了,褚攸便要到厨房去给他烧水。

  白芷拦住他:“褚哥哥,我可以自己烧水的,你告诉我浴桶在哪,剩下的我可以自己做的。”

  褚攸瞧白芷单纯天真的样子,从心底里真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当兄长的自然要照顾弟弟,便对他道:“你在这里歇着,我去烧水。”

  白芷却不愿:“我是你的仆人,怎么可以让主人伺候我?”

  这只小狐狸还真是铁了心决定给他当仆人了,褚攸决定好好和他说说这事,把他这念头尽早地打消。

  褚攸正色道:“白芷,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不需要仆人,你若真想留下来,以后就莫要再说这种话了。”

  白芷低下头又偷偷看了看褚攸的脸上,想坚持又怕他再生气,只小小地说了声“可是——”

  褚攸接过他的话道:“你既然唤我一声哥哥,那就将我当成哥哥。”

  白芷瞧见褚攸真是不喜欢自己给他当仆人,怕自己再坚持下去褚攸会生气,只好乖乖地点头:“那好吧,褚哥哥,我以后再不说我给你当仆人这话了,只当你弟弟。”

  褚攸这才展开笑颜:“这才对嘛,你在屋里乖乖等哥哥给你烧水。”

  “褚哥哥,”白芷又拦住他道,“我可以自己去烧水的,真的可以。”

  褚攸皱了皱眉:“胡闹什么,你穿得这样少,厨房又冷,冻着了怎么办。”

  可白芷在这件事上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坚持自己去烧水。褚攸只好取了个折衷办法,从衣柜中找出一件自己的棉衣给白芷:“换上这件衣服再去。”

  白芷却不接:“我身上脏,要洗过才能穿。”

  褚攸咬了咬牙:“白芷,你非要气我不成吗?”

  白芷见褚攸真有些生气了,忙接过衣服:“我穿,褚哥哥你别生气,我穿就是了。”白芷将棉衣套在自己衣服的外面,褚攸这才满意了。

  “褚哥哥,我烧水去了,你在屋里看书吧。”白芷走出去的时候顺带着帮褚攸把门关上了。

  褚攸将昨晚看的那本书拿起来翻了几页,心绪不宁的,索性将书放下,悄悄地推开房门去看厨房里的那只小狐狸。

  小狐狸正蹲在灶前认真地往里面填柴火呢,看那熟练的样子似乎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褚攸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很快,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那只小狐狸竟把刚才穿的衣服脱下来了,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到一边。

  “白芷。”褚攸颇有些气恼地道。

  白芷没想到褚攸会出来,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褚攸的脸色。

  褚攸被他这么一看,心里的那点儿怒火噗地都没了,走到他身边无奈地道:“怎么把衣服脱了?”

  白芷小声回答着:“会被弄脏的。”

  褚攸拿过衣服硬着披在他的身上:“脏了再洗便是,冻着了怎么办。”

  白芷怕再惹褚攸生气,没有再拒绝。

  白芷问道:“褚哥哥,你不看书了吗?”

  “过一会儿再看,你担心你所以出来看看。”他只是单纯地认为一只妖是不太会烧水的。

  白芷马上表现出很紧张的样子:“是我给褚哥哥添麻烦了吗?”

  褚攸道:“这不是添麻烦,只是我关心你,所以出来看看。”

  白芷长舒了口气:“不是就好。”

  褚攸反问:“你很怕给我添麻烦?”

  白芷点点头:“我哥哥说,我们做妖的是不可以给人添麻烦的。”

  褚攸又想到了白芷那个升天的哥哥,害怕触碰到白芷的伤心事,便将话题转到了别处,随便和白芷说些什么话,白芷安安静静地听着,两人相处得颇为和谐。

  第4章 第四章

  没多大功夫锅里的水就烧开了,褚攸把浴桶从仓房里搬到卧房里,白芷又将水舀到了浴桶里。

  褚攸看着冒着白气的浴桶问道:“需要哥哥帮你擦背吗?”

  白芷低下头脸红扑扑的:“不需要。”这小狐狸还挺害羞的。

  褚攸将窗帘给他拉好,又给他找出一件亵衣亵裤:“这件是新的,我买回来尚未穿过。等你洗好了,我带你去镇子上买点儿东西。”

  白芷听到褚攸要带他去镇子上,十分高兴:“褚哥哥我快些洗,洗完了咱们就去。”

  褚攸从书桌上拿过一本书:“我就在外面的厅里等你,有什么需要的喊我一声就行。”

  白芷答应着,褚攸见也没他什么事了,就推开房门出去了。

  白芷欢欢喜喜地脱掉身上的衣服,迈进了浴桶里。水热乎乎的,他舒服的直想哼哼,也许是太过舒服,也许是起来的早,白芷的两下眼皮直打架,抵不住睡意来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褚攸在外面等了许久也不见白芷出来,心里有些焦急,将书拿到手里,决定去看看。

  “白芷,洗好了吗?”褚攸敲着门轻声问道。

  里面没有回声。

  “白芷?”褚攸这次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些,里面仍旧没有回声。

  褚攸有些急了又提高了嗓音:“白芷,哥哥进来了!”

  说着,他将门推开,走了进去。白芷的背正对着他,光滑白皙,精瘦精瘦的,褚攸进了屋白芷也没什么动静。

  褚攸走到他身边,瞧见他紧闭双眼睡得正香,先是长舒了口气,可再一看他两边面颊带着一抹不正常的潮红,褚攸又是一惊,急忙将手背放在他额头上试了试,小狐狸发烧了!

  褚攸忙推推白芷:“白芷,快醒醒,快醒醒。”

  白芷半眯缝着眼睛,看见是褚攸来了,不好意思地笑笑:“褚哥哥,我竟然睡着了。你是不是等着急了?我这就起来,咱们好去镇上。”

  褚攸蹙眉道:“你生病了自己都不知道吗?”

  “啊?我生病了?”白芷拍拍脑袋,“我说头怎么一直晕乎乎的。”

  褚攸瞧他这个样子颇为心疼:“还能站起来吗?快点儿出来,这么久了水都凉了,再泡下去病就更严重了。”

  “好,我这就起来。”白芷双臂撑着浴桶的边缘想要站起来,但这身子偏偏不听使唤,腿软的站不起来。

  褚攸自然也瞧出来了,忙按着他的胳膊:“别动了。”

  “啊?”白芷茫然的看着他。

  只见褚攸走到浴桶边,将双手伸到白芷的咯吱窝底下,再一用力,便将白芷从浴桶里整个捞了出来。

  褚攸快速地拿过放在一旁的布巾,将白芷整个裹得严严实实的,怕他冷着了,然后一手伸到他的后背处,一手伸到他的腿弯处,将他打横抱起。

  “褚哥哥。”白芷头一次在别人面前光/溜溜的露出自己,只能害羞地将脸埋在褚攸的胸膛上,听着褚攸那坚实有力的心跳声。

  褚攸微微笑笑,真是只容易害羞的小狐狸。不过原以为妖怪变成了人,只是相貌上和常人无二,没想到这身体却也是正常人的样子。

  褚攸将他抱到炕上,拿过被子盖在他身上,坐在炕沿边上看着他,目光温柔的几乎要溢出水来:“老老实实在这里躺着,我去给你请大夫。”

  白芷用被子将自己蒙上,只露出两只大眼睛看着他,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褚攸知道他还害羞呢,宠溺地揉揉他的头发,推门出去了。

  安宁村里就有大夫,很快,褚攸便将大夫请回来了。

  大夫姓周,六十多岁,本村人氏,胸前一把花白的胡须。看着躺在炕上闭着眼睛睡着的了白芷,周大夫捋着胡须问道:“褚攸啊,这就是你那弟弟?”褚攸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像周大夫说了要给谁看病。

  褚攸给周大夫倒了杯热水:“嗯,昨天晚上才到的,许是这天气冷,一路走来着了凉,这才发起了烧。”

  周大夫喝了口水,褚攸将白芷的胳膊从被子里捞出来一只,周大夫诊过脉后道:“确实只是感上了些风寒,没什么大事,开几副药喝下去就好了。”

  “有劳周大夫了。”褚攸作了个揖,又将白芷的胳膊塞进了被子里。

  “那跟我回去抓几副药给他吃。”周大夫站起身道。

  一直等药熬好了,白芷仍睡着没醒。褚攸端着药碗进了屋,先是摸摸白芷的额头,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褚攸将药碗放到一边,在白芷耳旁轻声唤他:“白芷,白芷醒醒,吃了药再睡。”

  白芷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听说褚攸要让他吃药,便想伸出手来接。

  “你别动,我帮你。”褚攸及时按住了白芷想要伸出来的手,又抱起了白芷的上半身。

  白芷想要把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褚攸忙又按着他的胳膊道:“你还出着汗,外面凉别闪着了汗。”

  白芷乖乖地不敢动了,褚攸拿过一旁的药碗,吹了吹上面漂浮着的药渣,才将碗送到白芷嘴边。

  白芷张开嘴将碗里的药一口气全喝了,苦得打了个冷颤。

  褚攸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乳糖飞快地塞进白芷的嘴里,甜甜的带有牛乳香味的糖迅速地将嘴里的苦味全都驱赶光了。

  褚攸又拿过碗水给他,白芷喝过水后,也不说话只傻傻地看着他乐。

  褚攸用食指背对着白芷光滑的额头弹了下:“怎么,病傻了?”

  “不傻,不傻。”白芷忙摇着脑袋向褚攸证明自己好好的,“褚哥哥对我好,我心中欢喜。”

  褚攸笑了笑,瞧他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便问他:“是接着睡会儿,还是坐一会儿?”

  白芷道:“我还是想再睡会儿。”

  褚攸又将他从怀中放下,让他躺了下来。

  “中午想吃什么?”褚攸问。

  “褚哥哥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只要是褚哥哥做的,我都爱吃。”

  褚攸掐掐他的小脸:“果真是吃了糖的嘴就不一样了。行了,你睡吧,我去做饭了。”

  白芷乖巧闭上了眼睛,褚攸拿着白芷刚才喝药的碗到厨房去了。

  第5章 第五章

  小狐狸生病了,得吃点儿好的,但褚攸素来不逞口腹之欲,加之条件有限,平时吃的颇为清淡。

  褚攸来到院中,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那只最肥的母鸡抓到。

  一手拎着两只鸡翅膀,一手拿着刀就要往鸡的脖子上割。

  “褚攸啊,呦,杀鸡呢?”声音是从院门外传来的,褚攸抬头看去,见一四十多岁的女人端着个簸箕推开院门朝他这里走来。

  褚攸也不杀鸡了,站起身子对那女人打了个招呼道:“李婶,您来了。”

  李婶家离着褚攸家不远,转眼间已走到褚攸面前,她笑着将怀里的簸箕颠了颠:“我听说你弟弟来了,又生了病。想你一个大男人家里也没存什么东西,这不我给你送来了。”

  安宁村不太大,只几十户人家,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不消片刻整个村子就都知道了。上午周大夫来给白芷瞧病一事,也很快地传遍了整个安宁村。眼下,家家都知道褚攸家来了个美的像从画中走出来的弟弟。

  李婶的簸箕里放着些萝卜白菜,褚攸道了声谢。

  李婶瞧他不方便拿,就直接把簸箕放到了地上,又伸长了脖子往屋子看看:“你弟弟的病怎么样了?”

  褚攸又回道:“刚吃过药又睡下了,想是没什么大碍的。”

  李婶点点头,又道:“那我就不进去了,免得打扰他休息。”

  褚攸将李婶送出大门外:“等他病好了,我就带他出来。”

  送走了李婶,褚攸回到院子里就将鸡杀了。

  也不知小狐狸喜欢怎么吃,褚攸想了想决定熬鸡汤。小狐狸生了病,想也是吃不下太过油腻的东西,鸡汤又补,正适合小狐狸。

  褚攸将鸡汤下了锅,盖上锅盖,往灶里添了几块大木头,便放心地回屋去了。这木头耐烧,半个时辰都烧不灭,只需偶尔出来看看即可。

  白芷还在睡着,褚攸从书桌上拿过一本书,坐到白芷身边看了起来。

  阳光从窗户挤了进来,褚攸侧侧身子,为白芷挡住了脸上的阳光。

  许是白芷知道褚攸在身边,揉揉眼睛醒了。

  刚睡醒的小狐狸迷茫的半睁着眼睛,头发有些乱蓬蓬的。

  “醒了?”褚攸微笑着问。

  白芷又揉揉眼睛:“嗯,睡好了。”刚醒来的声音竟有些奶声奶气的。

  “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褚攸说着,已经将手放在白芷的额头上,似乎不那么烫了。

  白芷摇摇头:“不难受了,我感觉好多了。”

  “要喝水吗?”褚攸问。

  “不喝。”

  “那起来坐一会儿?”

  白芷同意了,刚要往起爬,拱到一半儿时停住了,用被子挡住脸小声道:“我没穿衣服。”

  褚攸将他的衣服从褥子底下掏出来:“一直给你放在被子里热着呢,就等着你起来穿。你穿吧,我先出去。”

  褚攸出去瞧瞧锅里的鸡汤,差不多可以吃了,再回来时手里端了碗水。

  “这水先晾着,等你渴的时候再喝。”

  “褚哥哥,是什么味这么香啊?”白芷说着,又用鼻子使劲吸了口气。

  褚攸神秘地一笑:“先不告诉你,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白芷整张小脸都揪到了一起,从被子里伸出双手摇晃着褚攸的胳膊:“褚哥哥你真坏,和我也不说,你就告诉我吧。”

  褚攸就是不说,白芷又放起赖来:“哎呦,你瞧瞧我这病怎么突然又严重了呢。”

  褚攸笑笑用指尖一点白芷的鼻尖:“再换一招。”

  白芷眼珠滴溜溜乱转,突然用两只胳膊环住褚攸的脖子,脑袋只往他的脑袋上蹭:“褚哥哥,好哥哥,你就告诉我吧,我太想知道了。”说话这声音一声比一声软,只把褚攸的心化成了一滩春水。

  褚攸给他掖掖被子,笑道:“你等着,我出去看看,真是只馋嘴的小狐狸。”

  褚攸掀开锅看看,鸡肉已经熬得从骨头上掉了下来,又拿着勺子尝了尝,味道鲜美,可以吃了。

  褚攸先是盛出一碗,端进了屋里,就见小狐狸双眼放光地盯着他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是鸡汤吗?”白芷狠狠地吸了口气,满脸期待地问。

  “是鸡汤,熬了好久了,快尝尝。”褚攸将碗拿到白芷面前。白芷却没有接,看着褚攸可怜巴巴地道:“褚哥哥,你喂我喝吧。”刚才被褚攸喂药的滋味还不错。

  褚攸坐到白芷身边,用勺子搅弄着碗里的鸡汤,再舀出一勺来吹一吹,方放到白芷嘴边。

  白芷立马张开嘴,鸡汤顺着勺子滑到了白芷的嘴里,落到了肚子里。

  “好吃吗?”褚攸问这话时竟有些紧张。

  “好吃,好吃。”白芷连连点头,“我好久没喝鸡汤了呢,连鸡也没吃。”

  褚攸有些心疼,这妖怎么混到这份上?他又舀起一勺鸡汤吹吹:“你之前都在哪?做些什么?又吃些什么?”

  “我也没去过什么地方,就四处乱转着,饿了随便吃点儿什么,困了找个地方就睡。树上也睡过,草丛里也睡过,不过那些地方都没有褚哥哥的家好。”

  小狐狸说的一脸无所谓,褚攸这心像针扎一样疼,这只小狐狸不知还受了多少苦。

  褚攸轻叹了口气:“白芷啊,以后想吃什么,要吃什么只管和哥哥说,哥哥会对你好的。”

  白芷可高兴了:“我吃什么都行,只要能与褚哥哥在一起便什么都好,除了哥哥,褚哥哥是对我最好的人。”

  褚攸笑笑:“真是会说话。”

  “我以前也到过一户人家,”白芷一高兴就把什么都说了,“家里只有一个老大爷,他无儿无女的,又穷得铃铛响,我瞧他可怜,就留下来照顾他。刚开始他对我挺好的,可是后来他知道我是狐妖,就让我帮变银子,我没学过那种点石成金的法术,自然变不出来。他又让我去偷,我不肯。他就骂我,说我狐妖,还说要找道士抓我,后来我就跑了。当我再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是我把他安葬了。”

  褚攸心疼的简直不能呼吸,他将额头抵住白芷的额头,声音低沉而又富有诱惑力:“哥哥会一直对你好的,不会让你受半点儿委屈。”

  第6章 第六章

  “褚哥哥……”白芷不吃了,说完了这话就低着头半天也没动静。

  “怎么了这是?”褚攸用手抬起他的下巴,瞧见他的眼眶红了,接着吧嗒吧嗒地掉了几颗金豆豆。

  褚攸心里着了慌,手足无措地去擦白芷掉下来的泪珠:“好好的怎么还哭了?”

  “我也不知道,”白芷也觉得很丢脸,使劲地用袖子擦眼泪,奈何这泪越流越多,白芷最后深深吸口气,吸吸鼻子,才让这泪不那么流了,声音里还是带了些哭腔,“就是听了褚哥哥的话有些想哭。”

  还是一只多愁善感的小狐狸。

  褚攸将汤碗放到一旁,将白芷搂到怀里,下巴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头顶,比阳光还要温暖的声音从白芷的头顶传到他的耳朵里:“以后不许再哭了,你一哭我的心都碎了。”

  怎么办?听到褚哥哥这话又想哭了。白芷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过了一阵,见白芷彻底不哭了,褚攸将碗里剩下的鸡汤又继续喂给他吃。

  白芷一连喝了两碗,方满足地靠在墙上摸着肚子回味地吧嗒嘴。

  “还难受吗?”褚攸再一次关切地问。

  “不难受了,我感觉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褚攸又给他掖掖被子:“那你自己先坐会儿,我出去会儿,很快就回来。”

  白芷乖巧地点点头:“褚哥哥你去忙吧,我自己没事的。”

  褚攸来到厨房拿了个大海碗,将碗里的鸡汤盛了些放在大海碗里,然后端着碗推门出去了。

  没多大功夫,褚攸就回来了。白芷瞧他回来了,对着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褚哥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褚攸走到他身旁坐下:“是不是有些无聊,我给你念话本听好不好?”

  白芷双眼变得晶亮晶亮,一脸期待地道:“好啊好啊。”

  褚攸的书都是一些四书五经之类的正经书,只有两三本小话本,讲的都是当代趣问。褚攸用他那特有的温柔的嗓音慢慢地念着,那日午后,连阳光似乎都被往日温暖,一室静好。

  天擦黑的时候,褚攸煮了锅的饭,又炒了个白菜,将那几天鸡汤热了热,和白芷吃了。吃过饭后,褚攸又将药熬好,送给白芷服下,一直到睡觉的时候,白芷已经不烧了,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到了地上直打晃。

  “今晚就乖乖地在这炕上睡。”褚攸怕白芷又要变回原形在椅子上睡,便先抢在他面前道。

  白芷出奇地没有拒绝,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褚哥哥你在这里睡。”

  褚攸一边脱鞋,一边和白芷开玩笑:“怎么,今天不要到椅子上睡了?”

  “昨□□服脏,身上也脏。”白芷小小声地为自己辩解着,今天沐浴过了,不脏了。

  “我昨晚要给你烧水沐浴,你为何不同意?”

  白芷不好意思地看着褚攸:“我哥哥说我们作妖的不可以麻烦人类。”这已经是白芷第二次这么说了,像是怕褚攸不高兴,白芷又急忙道:“我现在知道褚哥哥不是外人,你帮我做事情,你也是很开心的是不是?”

  褚攸捏捏他的小鼻子,白芷直哼哼:“真是越来越会说了。”

  吹灭了微弱的油灯,室内一片黑暗,褚攸摸着黑地钻进了被子里。

  褚攸只有一个被子,不是很大,平常自己盖还成,多了一个人被子就显得有点儿窄,褚攸和白芷都平躺着,他将大半个被子都盖在了白芷的身上。

  白芷也不是那么好糊弄了,他伸手摸摸褚攸的那半边身子,果然都露在了外面,冰凉冰凉的。白芷又想把被子往褚攸的那边盖。

  “别动。”褚攸抓住了他那只想盖被子的手,“才刚刚好些,不要再着了凉。”

  白芷将手缩了回来,放到胸口处。

  “褚哥哥,我,我能抱着你睡吗?”白芷有些羞涩,也似乎怕褚攸会拒绝,将这话说的飞快。

  褚攸翻过身,一把将白芷揽在怀里,低着头轻声道:“以后想做什么直接做了便是,不必与我说。”

  白芷唇角一笑,伸出手环在褚攸的腰间,窄小的被子因为两个人紧密的凑在一起也不觉得窄了。

  听着褚攸强有力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清新味,白芷很快睡着了。

  等白芷醒来的时候,褚攸已经把饭做好,药也熬好了。

  二人吃过了早饭,白芷对褚攸道:“褚哥哥,我感觉我已经全好了,咱们今天能去镇子上吗?”白芷还没忘记褚攸要带他去镇上这事呢,早就盼着了。

  褚攸瞧着他神色也恢复了正常,便同意了:“咱们快到午时再去,那时天也暖和,到了那带你吃馄饨。”

  白芷一听有馄饨可以吃,这口水就在嘴里跑来跑去的,好像一张嘴就能流出来似的。

  褚攸又念了本话本给白芷听,快到午时的时候两人收拾收拾出了门。

  “这是褚攸的远房弟弟?”

  “长得可真好,褚攸长得就好,这弟弟长得比他还好。”

  “多大了,定亲了吗?”

  “有时间来婶婶家吃饭啊。”

  “……”

  出了褚攸家,村民们几乎要将二人包围了,一直到二人出了村子,仍能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

  “可别忘了来吃饭啊——”

  褚攸笑笑:“村里人都热情,你别害怕。”

  白芷摇摇头:“褚哥哥我不怕的。”

  安宁镇距离安宁村不是很远,差不多两刻钟就走到了。

  到了镇上正好赶上饭点儿,各种食物的香气混在一起很是好闻,褚攸提意先去吃馄饨,白芷虽然也想快点儿吃到,可还是拦住他道:“早上吃的东西尚未消化掉,这会儿吃不下,咱们买完东西再吃。”

  褚攸便带着他先买东西,先给白芷买两套衣裳,一套不够,至少得有套换洗的。

  白芷扯扯褚攸的衣角:“褚哥哥,一套够穿的,省些银子,你也没太多的银子。”

  褚攸还是买了两套,带着白芷从成衣店里出来时,笑着道:“褚哥哥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供咱们二人花的银子还是有的。”

  第7章 第七章

  褚攸决定将自己的底细合盘托出,否则这只小狐狸是不会心安的。

  褚攸确实如他所说的那般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供他们二人花的银子还是有的。褚攸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父母走的早,也没给他留下一个半个的兄弟姐妹,只留下一间茅草房,几亩薄地。

  褚攸平常没事的时候读读书,侍弄侍弄地。若是在不识得他的人的眼中,褚攸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但真实的褚攸却是田地里的活儿,家务活儿哪个都拿得起来。堪得上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使得了笔杆子,拿得了锄头。

  父母留下的地虽是不多,可他只一个人,吃的东西都是自家地里种出来的。他又素来节俭,平日里只买些书本花花银子,再就是逢年过节会到镇上割点儿猪肉吃,一年到头也花不了几个铜板,故此这么多年也攒下了一些银子。

  褚攸笑着对白芷道:“所以你就放心吧,你不来我的银子都没地方花。”白芷笑着挠挠脑袋,再买东西时也不像之前那般束手束脚的了。

  其实褚攸还有一件事没和他说,来年春闱结束后,若是他考上了秀才,便打算到书院读书。近些年朝廷为了培养人才,非但不收束修,还会免费提供食宿。但褚攸又怕这小狐狸不相信朝廷会不收束修,因此便没有告诉他要去书院一事,省得这小狐狸又放不开手脚花银子了。

  白芷对那软软甜甜,又形状各异的糕点颇感兴趣,站在糕点铺子前挑花了眼也不知该选哪个。最后褚攸大手一挥,一样来两个尝尝。听起来是多,但安宁镇的点心铺不必那些大地方样式多,总共也没超过十样。

  白芷把包成一包的糕点高兴地捧在胸前,低下头狠狠地嗅了一口,甜甜的,心里也甜甜的。

  几个孩子快乐地从对面跑来,褚攸怕他们撞着了白芷,就和白芷站在路边打算等他们跑过去再走。

  为首的那个孩子手里拿着个风筝,那孩子跑得快,风筝转得也快。后面那几个孩子呼啦啦地跟在那孩子后面,虽然手里没拿着风筝,但看起来也很快乐。

  “风筝——风筝——”一个憨憨傻傻的声音从那群孩子的身后传来,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长得十分清秀,但脸上的憨态任谁都可以瞧出这不是个正常的人。

  褚攸蹙了蹙眉,对白芷低声道:“你先在这里等着。”

  褚攸忙去追赶那人,也不知他和那人说了什么,白芷就看见那人跟着褚攸一起来了。

  “嘿嘿,嘿嘿,你长得真好看。”那人看见白芷先是傻傻地笑了几声,又竖起大拇指不停地夸赞着。

  褚攸解释道:“这是咱们村的,平时总待在村里,也不知今天这是怎么了,竟跑到这儿来了,幸好咱们看见了,要不然准得走丢了。”这大冬天的,人找不回去,在外面用不上一夜准冻死了。

  “我叫白芷。”白芷友好地朝他笑笑,“你叫什么呀?”

  “小齐,小齐。”那人脸上还是挂着傻笑,倒也知道回白芷的话。

  褚攸带着二人一边往前走,一边对白芷道:“小齐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安宁村人,大概三年前吧,他和一个男人来到了村里。在村里买了一间房后,二人就住了下来。不过那时候二人总也不出门,村民们连他们叫什么都不知道。后来,那个男人不知怎的突然失踪了,等村民们再见到小齐时,他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只是那时他嘴里总是说着小齐,这可能就是他的名。”

  白芷一脸不可置信地道:“也就是说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不是的,他们虽不与村民们接触,但刚开始的时候,别人也曾见过他与那男子有说有笑的,是个正常的人,只是不知……”说到这里,褚攸看了小齐一眼,见他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低着头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只有自己才听得懂的话。

  “那和他一起来的男人呢?是死了?”后面的三个字白芷说的声音很小,仿佛怕小齐听到。

  “不知道,若说死了可连个尸首都没有。”褚攸叹了口气,“若说没死,可是到现在也没出现过。”

  白芷看着小齐,心里有些不舒服,连胸前抱着的糕点仿佛都失去了吸引力。

  褚攸又道:“这几年来,村里的人每到饭点儿都会给他送些吃的。他穿的衣服和鞋也是村里的婶婶婆婆给做的。”昨天的那晚鸡汤,褚攸就是送给他吃的。

  白芷朝他身上看去,虽是些粗布衣裳,倒很厚实,也很干净,看起来安宁村的人对他还不错:“褚哥哥和村里人都是好人。”

  褚攸带着二人来到馄饨点里,要了三碗大馅馄饨,小齐倒也安静,馄饨上来后安安静静地吃着。白芷满足地将汤都喝了,恨不得连碗都舔干净。

  褚攸好笑地看着他:“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一碗。”

  “吃饱了。”回答他的是两个声音,一个白芷,一个小齐。白芷发现小齐还是可以听得懂他们说什么的,很是高兴。他将装着糕点的纸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枣糕递给小齐:“给你的。”

  小齐欢欢喜喜地接过来,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好吃吗?”白芷一边把纸包重新包好,一边问着他。

  “好吃。”小齐头也不抬地连声答应着。

  白芷瞧他吃东西的样子斯斯文文的,一小口一小口的,不像那些他之前看到的憨儿。那些憨儿吃起东西来就像不要命似的,死命地往嘴里塞着,酸的,甜的,苦的,辣的,在他们的嘴里都像是山珍海味。

  “小齐以前会不会是有钱人家的公子?”白芷问道。

  褚攸道:“我看起来也有些像。”虽是傻了,但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还是变不了的,如小齐优雅地吃饭方式,如他从来不去脏兮兮的地方玩儿。当真是造化弄人,只是不知这好端端的人如何竟成了今日这般样子。

  第8章 第八章

  吃完了馄饨,三人慢悠悠地往回走,回去的路上褚攸将要买给白芷的被褥也买了,又特意买给了他几本小话本。

  褚攸和白芷先将小齐送到家里,才放心地回了自己家。

  白芷进了屋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买回来的新衣服换上,褚攸拦住他道:“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有冷气,这衣服上也有凉气,先到炕上暖暖,过一会儿再穿。”于是不由分说地将白芷推到了炕上,还将被子盖到了他身上,只露出一只脑袋在外面。

  白芷将被子掀起一角:“褚哥哥,你也进来。”

  褚攸看着他笑了笑:“你先躺着,我再去烧把火儿。”褚攸又将买回来的衣服和被褥放到了炕的另一边,这才放心地出去烧火了。

  白芷抱着被子在炕上翻滚着,褚哥哥待他当真是太好了。

  过了一会儿,白芷实在忍不住将衣服偷偷地换上了,换好后又盖上被子,乖乖地躺下了。

  门开了,褚攸从外面走了进来。白芷一见他进来了,一个骨碌滚起来,将胳膊伸展开,像是献宝似的:“褚哥哥,你瞧我穿这衣服好看吗?”

  白芷身上的衣服是褚攸给他选的,两套都是白色的,褚攸见到白芷的真身,是一只雪白的狐狸,想着也只有白色的衣服才配得上他。

  之前白芷穿的衣服是他的,褚攸的衣服都是青色,黑色的,耐脏。小狐狸穿起来虽然也很好看,但远不及这身白衣带给他的震撼。

  原本就俊美非凡的小脸在白衣的衬托下,更显得楚楚动人,褚攸竟一时看得呆了。

  “褚哥哥,褚哥哥?”白芷疑惑地用手在他面前摆摆手。

  “啊。”褚攸顿时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白芷真好看,我都看呆了。”

  白芷不好意思地道:“褚哥哥长得也很好看啊。”

  褚攸让白芷坐下来,将被子拿过披在他身上:“把被盖上,屋里冷。”

  白芷不想盖,用手直挡着:“我不盖,穿得多炕上又热。”

  褚攸佯装生气地道:“听话,病刚好点儿别再冻着了。”

  “可我还是不想盖,热。”白芷小声的,看着褚攸的脸色道。

  褚攸故意把脸板起来,白芷这才将被子盖在身上,还特意将脑袋也捂上,只露出几根青葱般的手指和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坐在一角盯着褚攸看,那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褚攸被他这副样子逗乐了,白芷瞧见他笑了,小声地试探着:“褚哥哥你不生气了呀?”

  褚攸故意反问:“我何时生了你的气?”

  “明明刚才就有。”白芷声音小的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这样确实很热,不一会儿白芷的脸上就冒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可又不敢不听褚攸的话,白芷眼珠转转,对褚攸道:“褚哥哥,我想吃水果。”

  “好,你等着我这就厨房给你洗。”褚攸二话没说,拿着刚买回来的水果进了厨房。白芷瞧他走了,迅速地把里面的衣服脱了藏起来,只留下亵衣亵裤,这才不那么热了。

  褚攸洗过水果回来,瞧见白芷还老老实实地坐着,很是满意,拿了个苹果给白芷,白芷却不接:“我得用手拽紧被子,免得风灌进来。”

  褚攸笑着走进厨房将苹果切成一块一块的,用拿着根竹签进来了。

  “褚哥哥,你怎么不吃?”白芷只看到竹签上的苹果全都不落地全都给了自己吃,他连一口都没吃。

  褚攸心知,他要是不吃,这小狐狸绝对会不依不饶的,于是也吃了一块。白芷果然很开心,吃得更欢乐了,将嘴张得大大的,等着褚攸喂。白芷坚持要一人一口,他的眼睛可好使了,但凡褚攸有想少吃一口的心思,他都能瞧见,那时就会不开心地噘着嘴,说什么都不肯再吃,直到褚攸顺了他的意。

  就这样,褚攸一口他一口,很快就将苹果全都吃光了。

  “还想再吃点儿什么?”褚攸拿着手绢擦擦小狐狸嘴角的苹果渍。

  “不想再吃了,再吃晚饭就吃不下了。”

  褚攸将碗拿到厨房里洗净,又回来坐在白芷的身边道:“我给你念小话本听?”

  白芷道:“褚哥哥我记得昨日还有一本没念完,你将那本拿给我,我自己看就行,你看你自己的书吧。”褚哥哥开春就要考秀才呢,没多长时间了,他可不能再任性地霸占褚哥哥的时间了。

  褚攸诧异道:“你识字?”

  “哥哥教过我一些,我那时又喜欢到私塾门口去玩儿。”白芷又想起昨日之事,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道,“我昨日就是想让褚哥哥给我念小话本听。”

  还是只好学的狐狸,褚攸将小话本拿给白芷:“若是还想让我念,尽管说出来。”

  白芷笑着对他点点头。

  褚攸从书桌上拿了一本书,在白芷身边坐下,这倒让白芷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他得到书桌那去看呢,不过褚哥哥在他身边,白芷很高兴,将脑袋靠在褚攸的肩上,拿着小话本开始看。

  褚攸为他紧紧被子,尽量让他露出来的缝隙小一点儿,这才安心地翻开起书来。一时间屋内除了翻书声,便再无其他的声音。

  以前褚攸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每日里除了看书只有看书,有时连饭都不想吃,这屋子里不管烧得多暖和,也觉得冷。寂寞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一个人陪他了,还是只颇为依赖他的小狐狸,这种感觉很不错啊。

  褚攸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向上弯起,连记忆书中的内容都比往日快了许多。

  白芷刚开始还老老实实地看小话本,看两页就瞅瞅褚攸,看两页就瞅瞅褚攸,心里比蜜还甜,美得直冒泡。

  后来索性不看小话本了,就偷偷地盯着褚攸看,他的褚哥哥怎么长得这么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厌,尤其是他认真看书的样子,要多迷人有多迷人,白芷恨不得多生两只眼睛,好再仔仔细细地将他看个遍。

  褚哥哥性子好,会的东西又多,待他更是没个挑,褚哥哥当真是天下最好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诺诺在床上披着被子冻得瑟瑟发抖,掰着手指头在数还有几天才能供暖……从明日起《小狐妖》每晚21点准时更文,如有特殊情况,我会在文案中说明。

  第9章 第九章

  吃晚饭的时候,白芷有些心不在焉,褚攸将筷子放到桌上问他:“是饭菜不合口胃吗?”

  “不,不是的。”白芷急忙往嘴里扒拉着几口饭,嘴里因为有东西说话有些含混不清,“我只是在想小齐,有些担心他。”也不知他吃饭没有,屋子有没有人烧。

  褚攸听白芷这么一说,也有些担心他,以前倒没有过这种感觉,毕竟小齐都安安分分地待在村里,从不出去,今日非但出了村,还跑了那么远的路。

  “我去看看他。”褚攸说着,便要往外走。

  “褚哥哥,还是吃完饭再去吧。”白芷有些后悔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害得褚哥哥连饭都吃不好,“吃个饭用不了多长时间的,这么一会儿也不会有什么事。”

  褚攸不想拂了白芷的好意,便继续吃饭,白芷将话说出来,一颗石头也落了地,心里没什么负担了,再吃起饭来可就欢乐多了。

  吃罢晚饭后,褚攸端了些饭菜就要往小齐家去,白芷原也说想要去,褚攸没让他去,今日都走了这么久,这小狐狸早该累了,还是要在家里歇息。

  白芷将今天买的点心又找了几块来,塞到褚攸的怀里:“我今日瞧见小齐也爱吃,再给他几块吧。”

  褚攸去了不久便回来了,“怎么样?怎么样?”白芷的脖子早就伸得老长等着了。

  “小齐挺好的,我去的时候李婶也在,给他送了些饭菜,炕也帮他烧完了。”褚攸知道白芷等得心急,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将看到的情况都告诉了他,“他看到你送给他的点心很开心,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舍不得吃。”

  白芷很开心,这种开心的心情仅仅维持到褚攸端着药给他喝时就结束了。

  “我可以不喝了吗?”白芷垮着一张小脸,软软地哀求着,“我已经全好了啊。”

  褚攸很是坚持:“不行,要再喝一天巩固巩固。”

  “这样吧,你要是喝了我便将故事给你听。”褚攸瞧白芷这副可怜巴巴地样子很是心软,但又不得不强硬起来,“不讲小话本上的,就讲我小时候我爹娘给我讲的故事。”

  “我现在不想听别的故事,”虽然白芷也很想听褚哥哥小时候都听过什么故事,可他还有其他的打算,“我想听褚哥哥小时候的事。”

  “好,你喝了我便给你讲。”褚攸将药端给白芷,白芷连个眉头都没皱便一口气喝光了。其实就算褚攸不答应他什么条件,他也会乖乖喝光的,褚哥哥给熬得药,可不能浪费了,再苦喝在心里也是甜的。

  褚攸又拿了块芝麻糖塞进了白芷的口中,芝麻的香味与糖的甜味混合在一起好吃极了。白芷问道:“褚哥哥,昨天你给我吃的那个乳糖怎么没了?”

  他很喜欢乳糖的味道,虽不是很甜,但那股子浓浓的奶香味很是诱人。现在这芝麻糖是今日在安宁镇上买来的,他今天特意瞧来着,镇上并没有买乳糖的。

  “那是我昨日从村里的小孩那要来的一颗,”褚攸解释道,“他父亲在外地做工时给他带回来的,你喜欢吃那个?若是喜欢,我再去要一颗。”

  “别去,我就是问问。”褚哥哥一个大男人管小孩子要糖吃,传出去像什么话,不过白芷听到那颗乳糖是褚攸特意给他要来的,这心里可美了,“我多吃一颗,人家小孩子就少吃一颗,我才不与孩子抢糖吃呢。褚哥哥,等明天咱们还他一颗糖去。”

  这小狐狸每次都能给他不一样的惊喜,都说妖怪性本恶,善杀人,可这只狐狸却比某些人还要善良。看来但凡世间万物,无论妖魔人神,皆是有好有坏。

  小狐狸单纯善良是好事,可褚攸又有一点儿担心,担心别人会利用他这一点,轻易将他骗了。

  现在天色已晚,褚攸便也脱了鞋上了炕。白芷将被子敞开:“褚哥哥你也钻到里面来,可暖和了。”

  褚攸没有拒绝,两个人披着一个被子肩并肩地坐在一起,白芷嫌不舒服,干脆将头靠在褚攸肩上,褚攸为了让他更舒服些,一只手从后面环上白芷的腰,将他搂抱在自己的怀中。

  在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之前,褚攸先道:“白芷,你很善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轻易相信别人,更不要让别人利用了你的这份善良。”

  “我知道呀,”白芷离开了褚攸的怀抱,看着他的脸认真地道,“我哥哥说过的,妖有好坏,人也有好坏。我们遇见了有困难的妖和人能帮还是要帮的,要是遇到那些居心叵测之人,能躲多远就要躲多远。还有那些伤害过,背叛过我的人和妖,无论是什么理由,都不值得原谅……”

  褚攸彻底放心了,他的小狐狸竟然懂得这么多,他的哥哥把他教的这么好。没有了什么顾虑的褚攸重新将白芷搂在怀中,用他那充满磁性的嗓音,缓缓地为白芷讲述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

  白芷起先还坐着,后来也不知怎的,越坐越矮,最后将脑袋躺在了褚攸的大腿上,他双手紧紧地抱着褚攸的腰,竟沉沉地睡去了。

  褚攸无奈地笑笑,这只小狐狸睡得还真快。他轻轻地将白芷放平,拿过新买来的被子盖在他身上。最后吹了灯,自己也睡了。

  翌日清晨,白芷醒来时褚攸已经把饭做好了。见他醒了,褚攸将早已准备多时的洗脸水拿到他面前,道:“这水已经准备好半天了,我刚才又试了试,还是温的,你再试试凉不凉,若是凉我再添些热水。”

  白芷用一根指头蘸了蘸,不凉不热正正好。洗过脸,褚攸又将手巾拿给他,白芷怪不好意思的,昨日故事没听完就睡着了,今日又起的这么早,都怪褚哥哥的故事太好听,都怪褚哥哥家里太温暖。

  褚攸带着他来到饭桌前坐下,剥了颗鸡蛋给他,自第一次小狐狸吃饭时,他就知道他喜欢吃鸡蛋。

  白芷的心里热乎乎的,眼眶发红,有点儿想哭怎么办?

  第10章 第十章

  一直到几天后,褚攸才算彻底将白芷从屋子里放出来了。

  安宁村的冬天很美,整个村子白茫茫的一片,袅袅炊烟升起,宛若一副美丽的山水画。白天时褚攸怕白芷待在家里太闷,便带着他到村子里走走,有时也会带他到村民家坐坐。没几日,白芷已将村里的人认识的差不多了。

  待褚攸再要带他出去时,白芷便拒绝道:“褚哥哥,离开春没有多长时间了,这段日子你光顾着陪我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我可以自己出去玩儿的,你不用总是陪着我。”

  褚攸想了想没有拒绝,只嘱咐他道:“注意安全,到了吃饭时间早点儿回来。”

  白芷笑着答应了,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找谁呢?白芷站在大门外将村里的人从村东头到村西头数了一遍,他看起来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但这个年龄的男人大多已经成了家,还在家里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不能陪他玩儿。找年龄小一点儿的孩子?白芷还觉得怪难为情的。想来想去,白芷决定找小齐。小齐是个大人,又那么可怜,总是一个人的,需要有人陪陪他。

  打定主意后,白芷往小齐家走去。

  小齐正在自家门口向村口的方向张望着,瞧见白芷来了只嘿嘿地傻笑。

  “小齐你在看什么?”白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村口只有一棵孤零零的柳树,上面压着白花花的雪。小齐家是村口的第三家,村口那里来了什么人,走过什么动物,站在大门口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等他,等他。”小齐憨憨地回答着,眼珠仍一眨一眨地盯着那看。

  “等谁?”白芷好奇地问。

  小齐不说话了,只是伸长了脖子看着。

  “你冷吗?”小齐身上虽已穿着厚厚的棉衣,可这时节不管穿得多厚,在外面待着也是冷的,却又不知小齐已站在这里多久了。

  白芷的这句话,小齐倒是有了反应,他搓搓双手,又跺跺双脚说了一个字:“冷。”

  “冷就进屋吧,屋里可暖和了。”白芷拉着小齐的衣袖要将他带进屋去。

  “不去,不去。”小齐一甩胳膊,挣开了白芷。

  白芷颇为无奈地道:“你不是冷吗?咱们进屋暖和暖和再出来。”

  “等他,等他。”小齐的眼睛依旧舍不得从村口那挪开。

  白芷没办法了,只好蹲在地上,双手托着腮陪着他在那等。

  “他是在等什么人吗?”白芷自言自语地道,“是那个和他一起来的,又莫名其妙失踪了的男人?”

  白芷正出神地想着,忽见小齐飞快地往村口那跑去,边跑嘴里边大声喊:“小齐!小齐!”白芷急忙去追他,却见村口那来了一人,这人他认识,正是安宁村的周大夫。

  小齐跑到了近前,显然也已认出了周大夫,一脸的失望:“不是,不是,不是小齐。”

  “周大夫,您这是去哪了?”白芷向周大夫打着招呼。

  “呦,是白芷啊。”周大夫道,“去了趟镇里,这不刚回来。”

  “周大夫,您治好了我的病,我还没谢谢您呢。”白芷给周大夫深深地鞠了一躬。

  周大夫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大家都一个村里住着,说谢就见外了。况且治病救人,原本就是身为医者的我应该做的。”

  “周大夫,您知道小齐这是生了什么病吗?”白芷看着小齐离去的背影问,“我听说他原来不是这样的。”

  “他刚开始发病的时候,我便给他看过。他这病啊,不在脑袋上,”周大夫用手指指心口,“而在这里。”

  “心里?”白芷皱着眉又问,“他总是在看村口,可是在等什么人吗?”

  “自他发病那日起,便是这个样子了。不管下雨还是下雪,他都站在那望着村口,谁劝也劝不回去。”说起这个,周大夫的脸上也布满了愁云,叹了口气,“应该是在等和他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吧。”

  白芷的心里闷闷的,不知是什么滋味,该怪那个男人抛弃了小齐吗?不,也许是那个男人出了什么意外死了呢,小齐受不了打击所以成了这样。

  “那他的病会好吗?”白芷问。

  周大夫摇摇头:“不好说啊,也许他见到那个男人就好了,也许在某一天自己突然就好了。”也许永远都好不了。

  “我知道了,谢谢周大夫。”白芷送走了周大夫,走回村子时,仍见到小齐站在自家门口张望着。

  白芷的鼻子有些酸,不忍再看下去,跑回了自己家。

  “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褚攸听到有开门声,便放下书出来看,一眼就看见了闷闷不乐的小狐狸,“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没有谁。”白芷小声道,“只是突然有些难受,为小齐。”他又补充了一句。

  褚攸将他带回屋里,搓搓他冰凉的双手:“小齐这个样子已经很久了。”

  “其实小齐不是他的名字吧?”白芷想起小齐见到周大夫后失望地说的那句“不是小齐”,“小齐是那个男人的名字吧?”

  “我想也应该是那个男人的名字。”白芷的双手经过褚攸的一番搓弄已经不凉了,褚攸又给他倒杯热水暖暖身子,“他把每个在村口经过的人都叫成小齐,但哪个都不是。”

  白芷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小齐时,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的是小齐。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却独独记得那个人的。

  白芷的心里越发的难受,有一个想法就要破茧而出:“要是知道那个人到底叫什么,我兴许可以查到他在哪。”看到小齐这个样子,他真的很难受,他想帮帮他,他是妖,虽然没试过寻人的法术,但总归有点儿能寻到人的希望。不过,只知道他叫“小齐”,是无论如何都查不出的。

  “就算能查得出也不要查。”虽然白芷一脸难过的样子让褚攸也很心痛,可有些事情还是得告诉他,“那个人若是死了也就罢了。若是没死,便是他抛弃了小齐,就算将他找回来,又有什么用呢?”

  白芷沉默不语,褚哥哥说的对,他如果真的抛弃了小齐,又怎么会回来呢?这么多年了,要回来,早就该回来了。

  白芷不自觉地将手臂环在褚攸的腰间,倾听他强有力的心跳,感到一阵安心,但仍不确定地问道:“褚哥哥,你会不要我吗?”

  褚攸无奈地笑笑,这小傻子。他紧紧地回搂住白芷,将自己的胸膛填的满满的,声音有些沙哑:“只怕你会不要我。”

  “不会的,褚哥哥,我想永远跟着你的。”小狐狸慌忙为自己辩解着。

  褚攸一笑:“等我变成了老头你也跟着我吗?”

  “我会和你一起——”变成老头的这几个字被白芷吞到了肚子里,他是妖,是不会变老的,什么时候,连想和那个人一起变老都是一种奢望,“褚哥哥,你真的老了,我也不会嫌弃你。若是有一天你死了,我会等你入轮回,找到你的转世再去寻你的。”

  褚攸的鼻子一酸,有泪差点儿流出来,他仰起头看着棚顶,使劲眨眨眼睛,又笑了笑:“那我下辈子做不成人呢?”

  “不会的,褚哥哥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做不成人了呢。”白芷忙反驳着,“不过,若是你真做不成人那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人。”

  这傻子,非要让他流泪不可吗?

  褚攸心里很是满足,能得到小狐狸这句话,他也不枉此生了。算算时间也不早了,褚攸在白芷耳边低声问道:“饿了吗?我做饭吧,今天有排骨吃。”

  “真的?”白芷的眼睛晶亮晶亮的,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那我帮褚哥哥烧火吧。”白芷爱吃肉,倒不像别的狐狸只爱吃鸡肉,他什么肉都愿意吃,当然特意是褚哥哥做的。

  入了夜后,白芷早早地便睡觉了。褚攸不想睡,为了不让白芷孤单,他将油灯放在自己头顶的炕沿上,盖着被子趴在炕上看着书。

  刚开始白芷还老老实实地睡在自己的被子里,后来也不知怎的,拱啊拱的,竟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被子钻进了褚攸的被窝里,双手紧紧地环抱着他的腰,脸在他的身上蹭蹭。

  褚攸看不下书了,吹灭了蜡烛,轻轻地平躺过来,将白芷搂抱到怀里直到天明。

  白芷又是被一阵饭香味弄醒的,他每天睡觉前都提醒着自己第二天早点儿起来,他想为褚哥哥做饭,给他一个惊喜,可每一天都没能做到。明明刚来时的第一天起得很早的,现在这是怎么回事?白芷叹了口气,明天,明天他一定早早地就起来。

  褚攸在厨房忙碌着,白芷帮不上忙,便到院子看看,瞧瞧那群鸡长胖没有,嗯,主要是关心能不能多下几个鸡蛋。

  院子里一地的木屑,还横七竖八地摆着几根相同长度的小木板板,木板的旁边还有几根大木头,上面放着一个刨子,看样子是没弄完。

  “褚哥哥,你这是要做什么呀?”白芷冲着屋内喊。

  褚攸将门打开,朝他一招手:“过来吃饭,等吃完了再告诉你。”他太了解这只狐狸了,要是现在就告诉他,准会兴奋地不好好吃饭。

  白芷倒是听话,坐下来很快就将饭吃完了。

  吃罢饭后,白芷和褚攸来到院中,褚攸拿着刨子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见到爬犁吗?”褚攸问。

  白芷点点头:“见过的,褚哥哥你这是要做爬犁吗?”

  “你想玩儿吗?”褚攸又问。

  白芷老老实实地道:“想,可是咱们没有马也没有狗。”

  褚攸笑笑:“谁说拉爬犁的非得是马和狗了,我小的时候常常和村子里的孩子拉爬犁玩儿,那时人多啊,就分成两伙,一伙坐在爬犁上,另一伙就拽着绳子去拉。从村东头拉到村西头,再拉回来。然后再换成原先拉爬犁的人坐在爬犁上,之前坐在爬犁上的人换成拉爬犁的了。”

  提起小时候的事,褚攸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可以看出来,那确实是一段美好的时光。他虽然没有兄弟姐妹,但童年过得也并不孤单,还是有村子里的孩子可以一起玩儿的。

  “有时候孩子多,爬犁坐不下,有的孩子干脆就站在爬犁后面,抱着坐在前面人的腰,”褚攸接着道,“倒也摔不下去,就算摔下去了也没什么要紧事,雪厚,穿得也多,摔到地上也不疼。有时摔下去的孩子随手会团个雪球,朝大家扔去,然后大家再回扔他。这个时候玩爬犁不知怎的就变成打雪仗了。”

  白芷听得待了,只蹲在地上双手托着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褚攸看。

  “冷吗?”褚攸发觉自己说了半天那小狐狸也没说话,便关切地问道。

  “不冷,听得我仿佛也和小时候的褚哥哥一起玩儿了,这身上热乎乎的。”白芷挪了挪腿,蹲得有点儿麻,“褚哥哥,你是要拉着我玩儿吗?”

  褚攸不放心地摸摸白芷的手,暖呼呼的这才真信了他的话:“是啊,一会儿做好了,我在前面系上绳子,你坐上,我就能拉着你玩儿了。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开了春不久雪便要化了,趁现在这雪还在我带你多玩玩。”

  白芷感动不已:“褚哥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呢?”好的他想哭。

  褚攸笑笑没回答他,反而道:“你进屋待会儿吧,外面冷,你不动弹会更冷的。”

  白芷摇摇头:“我不想去,我只想在这看着褚哥哥。”

  褚攸无法,只好道:“若是冷了可要进屋,别再冻着了。”

  “我知道了,”白芷笑嘻嘻地回答着,他又用手指着那个未做完的爬犁道,“做好了咱们要去哪玩儿?”他不想在村子里玩儿,虽然他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见褚哥哥是怎么对他好的,可让褚哥哥一个大男人拽着绳子拉着他,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褚攸道:“咱们去后山,后山离村子不远,虽然下雪但也没封山,偶尔还会有到山上打猎的猎户。那还有一个长长的陡坡,咱们就在那玩儿。对了,后山上野鸡很多,咱们兴许还能碰到呢。”

  一听到野鸡,白芷嘴里的口水就止不住地往出流,野鸡肉比家养的鸡可好吃多了,要是打回来几只,一只红烧,一只熬汤,一只用火烤上……吃不了的就都杀了,将血放干净,将毛褪得干干净净的,冻在外面,想什么时候吃,拿进屋子里化化就可以了。

  但要是只打回来一只呢,那该红烧好,还是熬汤好?白芷犯愁了,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

  褚攸瞧他这个样子倒是乐了,用食指背一刮他的小鼻子:“怎么,在想野鸡呢?”

  心事被戳穿了,白芷怪不好意思的,他急忙背过身去,用手擦擦快要流出来的口水,嘿嘿笑了几声:“那个,褚哥哥你先做着,我进屋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其实是两章合在一起的。

  第11章 第十一章

  褚攸的爬犁很快就做好了,二人吃过午饭后方去了后山。

  安宁村距离后山还有一段路,出了村子后,褚攸瞧见四处没人,便叫白芷坐到爬犁上,他拉着他,起先白芷还怕被人瞧见,可按捺不住早已想跃跃欲试的心情,就坐了上去。

  褚攸的爬犁拉得很稳,白芷坐在上面稳稳当当的。

  “褚哥哥,我重吗?”他有些担心地问。

  “不重,轻得很呢。”一只狐狸能有多重,白芷变成人形的样子也比一般的少年瘦弱许多。

  走了不多时,便来到了后山,后山很大,一眼望不到边际。在那里,果然瞧见了褚攸所说的那个长长的陡坡,那个陡坡长约一百米,处在一个背风处,上面白雪皑皑,只有几串野兽的脚印。

  白芷从爬犁上跳下来,褚攸手疾眼快地一把抱住他:“当心摔着了。”

  白芷美滋滋地道:“有褚哥哥抱着我,我不怕。”他往前走了走,一脚踩进了雪堆里,雪很厚,没过了膝盖。白芷蹙眉道:“褚哥哥,这要怎么玩儿啊?”连走一步都这么难,爬犁放在地上,转瞬就没了。

  褚攸将爬犁从地上抱起来,走到白芷前面,对他道:“你跟着我的脚印走。”褚攸走得又慢又稳,每一步路都踩得踏踏实实的,白芷跟在他的后面,每一步都踩进褚攸踩出的雪坑里。

  这倒是很好玩儿,往日里一百米的距离不消片刻便走到了,可在这大雪地里两人足足走了两刻钟。雪厚,又是上坡,有些难走。

  “累了吗?”好不容易走上坡,褚攸将爬犁放到一旁问道。

  “不累,怪好玩儿的呢,我还是第一次在雪地里这么走。”无论是狐狸的样子,还是人的样子都是第一回,一千多年里的头一遭。

  褚攸瞧白芷额头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脸颊泛起一层健康的红晕,也知道他不会冷,有些放心了,将两人站着的地方清理出来一块,又从怀中掏出一颗糖给他:“你先吃块糖在这里待着,我将这里清理出一条道,咱们就能玩儿了。”

  白芷没想到褚攸还带了糖出来,真是把他当成小孩子了,这心里美滋滋的:“褚哥哥,你该不会还带了点心吧?”

  褚攸笑笑没有回答他,他往前面一指:“那里是进山口,村里的猎户为了下雪时进山方便,便在那里放了铲雪的工具,你且在此处等我,我到那里取些工具来铲雪。”

  白芷乖乖地在原地里等着,眼睛紧紧地盯着褚攸远去的身影变成了一颗小芝麻,又从小芝麻变了回来。

  褚攸拿着一个推雪板回来的,那东西和铁锹差不多,木制的手柄,下面绑着一个长约一米,两扎宽的大木板,在雪地里推起雪来最适合不过。

  褚攸将推雪板拿在手中,往雪地里一推,整个下面的板子完全没入了雪里,只留下一根长长的手柄。

  雪虽然厚,却不难清理,褚攸拿着推雪板往前一趟便是一条路。褚攸回头看看小狐狸,他仍站在原地,见他看他,高兴地朝着他挥挥手。褚攸更有动力了,只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再回过第四头后,褚攸惊觉白芷已不知何时跟在了他的身后。

  “可是站在那里无聊了?”褚攸摸摸他的指尖,有些凉凉的,“再等会儿,很快就好了。”已经清理出来一半儿了。

  褚攸看看前面的路,颇有些后悔:“我应该将这里清理好了再带你来的。”

  “我喜欢跟着褚哥哥一起做事情,褚哥哥,你让我也清理一会儿吧。”说着,便要去拿褚攸手中的推雪板。褚攸将推雪板拿到身后,一手抓过他伸过来的手臂:“我来吧,你这么瘦我怎能忍心。”

  白芷顺势扑在褚攸身上,双手抱着他的腰,脸磨蹭着他的脸:“褚哥哥,我是妖,你难道忘了吗?”他完全可以挥一挥衣袖,便让此处自动清理出一条小路的,可一想起褚哥哥之前对他说过的凡事都要自食其力,便忍住了。

  相处的日子久了,褚攸早就将他完完全全地当成一个人来看待,白芷的鼻尖也有些凉,许是站得久了冻的,他用鼻尖撞撞白芷的鼻尖:“是妖还会生病?”

  “我生病是有原因的,”白芷小小地为自己辩解,“我们妖身上都带有妖气,我哥哥为了便于我在人间行走,便封印了我的妖气,可付出的代价便是和人一样会冷会热,会生病。”否则,他有法术护体,又怎会轻易地就冻病了呢。

  “那也不行。”褚攸在这方面丝毫不让步。

  “我有些冷,你让我帮帮你,我兴许还能暖和些。”白芷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褚攸听后立马就要解开自己穿着的衣服:“我现在很热,你穿我的衣服吧。”推了这么久的雪,倒真是有些热。

  “我不穿,就不穿。”白芷死活不同意,“褚哥哥生病了,我也会心疼的。你要是不让我帮你,我也不玩儿了。”说完,白芷真就往回走。

  这小家伙儿脾气上来了还真挺拧,褚攸妥协了,颇为无奈地将推雪板交到白芷的手里,白芷的脸上这才又露出了笑容。

  “累了就说,别逞能。”褚攸不放心地嘱咐道。

  白芷乖巧地点点头:“褚哥哥,我知道的。”可白芷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推得毫无章法,褚攸无奈地摇摇头,从背后环抱住白芷,将手覆在他白皙的手上,带着他一起推雪。就像刚学写字的孩子,需要大人手把着手教写字一样。

  “褚哥哥,你待我可真好,比我哥哥还要好呢。”白芷由衷地道。

  褚攸笑了笑,呼出来的温热的气体喷在白芷的脖颈处,弄得他痒痒的。白芷笑着往前躲了躲,却又被褚攸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褚哥哥,你,待谁都这样好吗?”白芷问这句时小心翼翼的,手不自觉得地慢了下来,就连心跳仿佛也在这一刻停止了。

  “不是。”褚攸简短地回答着。村子里年轻的姑娘很多,爱慕他的也不少,经常明着暗着的给他送东西,他一概是不收的。不管对谁,他都是保持着谦恭有礼,又带着几分疏离的态度,唯独待这只小狐狸是不同的。

  白芷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高兴地简直要在雪地里打滚了:“褚哥哥,那你为何待我这般好?”

  褚攸竟突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将白芷缓缓地拉过来,与他面对面站着,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白芷从来没有见过褚攸这么严肃的样子,也深深地回望着他。

  “白芷,我要是说我喜欢你呢。”褚攸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落入白芷的耳中。白芷这颗心像被在蜜里泡了一番,终于听到了那句想要听到的话,却有些呆愣愣的:“啊?”

  “白芷,你喜欢我吗?”褚攸又问,完全不给白芷留有余地。

  “喜,喜欢的。”白芷呆愣愣地回答。

  “你懂什么是喜欢吗?”褚攸双手捧着白芷的小脸,“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知,知道的。”白芷点点头,褚攸这么看着他,他感到浑身一片燥热,只想着离褚攸更近些,“我看过别人成亲的。”

  褚攸认为白芷心性纯良,不会懂这方面的事,原以为要费上一番力气才能与他解释明白,看来是他低估了他的小狐狸,他的小狐狸什么都懂的。

  “那我们在一起吧。”不是反问,而是肯定,褚攸笃定小狐狸会愿意与他在一起的。

  “好,我喜欢褚哥哥,我愿意与你在一起。”又怕褚攸误会他没有懂他的意思,白芷又补充道,“就像寻常的夫妻那般。”

  几乎话音刚落,褚攸的唇就贴过来了。灵巧的舌伸到不属于他的口中攻城略地,白芷在刚开始的那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竟还睁着眼睛。

  待反应过来褚攸对他做什么以后,白芷欣喜地紧紧地搂着他褚攸的脖子,疯狂地回应地他。

  他的褚哥哥亲他了呢,褚哥哥的舌软软的,褚哥哥的胸膛好热,褚哥哥无论哪里都是让他迷恋着。

  “嗯。”白芷不自觉地呻/吟出来,褚攸听到这声蓦地搂紧了白芷的腰肢,舌更加疯狂地在他的嘴中搅弄着。

  白芷也感觉到了他的疯狂,更加激烈地回应着他。突然,褚攸向前一拥,白芷顺势躺在了雪地里。雪软软的,倒也没摔疼。

  褚攸的身体紧接着也覆了上来,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放开了那张诱人的唇,开始将阵地转移到白芷的锁骨上。

  白芷的锁骨十分漂亮,骨骼突出,有几个深深的小坑。肌肤细腻光滑,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咯——咯——咯——”不远处传来一阵野鸡的叫声。

  “有野鸡!”白芷兴奋地大叫着。

  这一声,只把褚攸从迷醉中拉了回来。该死的,刚才他是怎么了,要不是那声野鸡叫,他当真会在这雪地中把小狐狸要了。

  褚攸迅速地帮白芷整理胸前凌乱的衣服,拉他站起来,拍拍他身上沾着的雪,白芷的脸红红的,怪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于刚才的事,俩人都没再提。

  褚攸看着野鸡叫声的方向问:“咱们去看看野鸡?”

  白芷高兴地点头:“好啊好啊。”虽然他很想玩爬犁,可与吃野鸡比,还是更喜欢吃野鸡。

  白芷刚要往前走,褚攸一把抓住他的手,白芷狐疑地回过头来看他,只见褚攸从怀中掏出一个白手绢来,像变戏法似的从白手绢里拿出来几块点心:“出来这么久了,又干了些活儿,想必是饿了,吃完再走。”

  褚攸还真的带了点心,白芷高兴地想要扑到他身上,又想起刚才的事情怪不好意思的,只接过褚攸手里的点心一小口一小口吃了起来。

  “褚哥哥,你也吃。”白芷不由分说,将手里的点心塞进了褚攸嘴里一块。白芷温热的指尖触碰到褚攸的唇上,褚攸的心中又有些荡漾,忙拉过白芷的手:“咱们走吧。”

  爬犁和推雪板就先放在这里,等明天再来。

  两人往进山口那走,野鸡都在山上。褚攸踩着刚才他走出来的脚印,白芷跟在他的身后。

  不多时,已来到了山口。山口那虽不必村子里的道路好走,但因时常有进山打猎的猎户,倒是走出了一条狭窄的小路。

  “小心些。”褚攸拉着白芷的手叮嘱着,“这山里有猎户下的夹子,还有挖的陷阱,咱们要小心些。”

  褚攸是在安宁村长大的,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猎户们在哪里下夹子也会告诉村里的人,就怕误伤到了谁。可是今日他是与小狐狸一起来的,虽然知道不会出什么事,但这颗提始终悬着。

  白芷拍拍褚攸握着他的手的手背:“褚哥哥,你不必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只要跟在褚哥哥的身边就异常安心。

  “这山中没什么特别危险的猎物,倒是有些黑熊,不过这个季节他们早就冬眠了,咱们也不怕。”褚攸一边走一边为白芷讲着山里的动物。

  “有狐狸吗?”白芷突然问。

  “狐狸倒是没有的。”

  白芷笑笑:“看来我是这里唯一的一只狐狸了。”

  褚攸突然有些后悔带白芷来这山上了,虽说这里没有狐狸,但还有其他的动物,若是被白芷瞧见他们被捕猎夹夹住,心里会不会不舒服。

  “白芷,你说人是不是很坏?”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就要剥夺这些动物的声音。

  白芷歪着脑袋不解地问:“褚哥哥为什么这么说呀?我之前说过的,人有好人和坏人,妖也有好妖和坏妖。”

  褚攸没有回答,前面被几棵横在地上的枯树枝挡住了去路,褚攸长腿一伸,便从上面迈了过去,他一手拉着白芷的手,一手环住他的腰,也将他带了过来。

  白芷似乎明白褚攸刚才为什么突然那么说:“褚哥哥,要是我看到别的狐狸被杀说不难过是假的,可我不会怨恨那个杀狐狸的人。我哥哥说,这个世间本就是残酷无比,弱肉强食,谁能活下来靠的是本事。被杀的狐狸只能说他命不好,我会祝愿他来世投个好胎。”

  “就比如说咱们现在去抓野鸡,要是被鸡精瞧见了咱们吃了他的同类,再报复咱们,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谁和谁都有仇恨啊?整天报复来报复去的。”

  褚攸真没想到他的小狐狸还会这样想,笑着摸摸他的脑袋。

  “褚哥哥,你知道吗?我们妖界的王就是一只大公鸡修炼成了精呢。”说到这里白芷捂着嘴咯咯笑出了声,“可他也没不让我们不可以吃鸡呀。”

  “大公鸡?”褚攸觉得怪有意思的,他想起了自家院里溜达的那几只鸡,简直不忍直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也是两章合在一起的。

  第12章 第十二章

  “妖界的王与人间的皇帝一样,都是世代沿袭的。”白芷解释道,“不过也如人间一般,觊觎皇位的人很多,觊觎妖王之位的妖也有很多。若是有妖起兵造反,杀了前任妖王,便可以自己做妖王。”

  这倒真如人间一样,褚攸突然来了兴趣:“那现任妖王是世袭的吗?”

  白芷缓缓将那段往事道来:“大约在一百多年前,世间出现了一个叫黑魔岩的妖怪,也不知他修炼了什么妖法,竟成了魔,他将前任妖王杀了,自己做了妖王,又号令众妖,竟妄想攻打天庭,一统三界。”

  “后来现任妖王又将黑魔岩杀了,他这才当上了妖王。对了,我哥哥那时可是现任妖王的左膀右臂。”说这话时,白芷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豪。

  可褚攸却只注意到了“那时是现任妖王的左膀右臂”里的“那时”二字,“那时”是,那现在不是了,想必白芷的哥哥便是在那场大战中升天的吧。

  真不该因为自己的好奇心提起了白芷伤心的往事,恰好不远处又响起了野鸡的叫声。褚攸牵着白芷的手朝那个方向紧走了两步,果然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有一只野鸡。

  一见到野鸡,白芷的口水就止不住流下来了。他用衣袖擦擦嘴巴,往前走了几步又站住了,皱着眉头颇有难色地道:“褚哥哥,咱们要怎么抓野鸡啊?”野鸡会飞的,褚哥哥又不会飞,他会飞,褚哥哥又不会让他飞。

  褚攸捏了捏他的小脸:“我小的时候在山里和其他的孩子玩儿,要是看到野鸡了,就去追赶它。别看它会飞,但飞累了总会停下来的,我们就一直追一直追,追得它慌不夺路,这山里树又多,有时它就会撞到树上,这样正被我们捡个正着。这野鸡还有一点特别有意思,有时候追得狠了,它就会把脑袋埋在雪里,我们上去一抓就抓到了。”

  “那咱们快去追它吧。”白芷迫不及待地道。

  褚攸忘记了,小时候他们人多,将野鸡围成了一个包围圈,因此野鸡才会慌不夺路地撞到树上。可现在只有他和白芷两个人,山里又大,追了一圈野鸡已不见了踪迹。

  褚攸拉着白芷的手又往前走了许久,眼见着天色不早了,还是没抓到野鸡,褚攸觉得有些对不起白芷,带着他出来,既没玩儿什么,也没抓到野鸡。看着被太阳染红的天际,数次欲言又止。

  “褚哥哥,天不早了咱们回家吧。”白芷善解人意地道。

  “可是——”连野鸡的毛都没抓到。

  “褚哥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白芷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只要你陪着我,做什么我都开心。而且,而且我今天还收获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东西。”褚哥哥的一颗心,后面的那句话白芷没好意思说出来,只红着脸低着头,沿着下山的路走去。

  褚攸跟在他身后静静地走着,两人偶尔说些闲话,等到家时天已经全黑了。

  “你到屋里歇息,等我做好了饭后再出来。”白芷乖乖地进了屋,脱鞋坐到坑上将脚伸到了被子底下,暖暖的。

  听着褚攸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声音,白芷的一颗心更是化成了一滩春水,不自觉地想起了今天发生的事。

  褚哥哥对他那样那样了呢,越想越脸红,白芷将脸埋在了膝盖里。想到后面,还颇有些懊恼,都怪当时自己贪吃听到野鸡叫就喊出了声,要是他当时没有喊出来,那现在他是不是就已经和褚哥哥合为一体了呢?

  吃过晚饭,白芷早早地就睡下了,也没缠着褚攸给他讲故事。褚攸替他盖好被子,笑着摇摇头,也不知这小狐狸脑袋里又在想些什么。

  次日吃过早饭后,白芷自己在村子里溜达,就见一个女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迎面走了过来,见到白芷眉开眼笑的,将手里的盘子往白芷怀中一塞:“白芷啊,这是我早上特意为你做的,快尝尝好不好吃?”

  这女人白芷认得,是赵家的二女儿,名唤翠柳的,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尚待字闺中。白芷低头一看,原来是三个大包子,等白芷抬起头来想要道谢时,赵翠柳已经走远了,只留给他一个婀娜的背影。

  白芷耸耸肩,乐颠颠地将盘子端回了家,有三个包子,他一个,褚哥哥一个,剩下的那个给小齐。

  白芷飞快地跑回家去将一个包子塞给褚攸,又飞快地拿着两个包子去找小齐。小齐还是万年不动地站在自家大门口张望着。

  “给你吃包子。”白芷将一个包子递给小齐,他跑得快,包子还热乎着呢。小齐接过包子:“谢谢。”倒还知道说谢。

  白芷拿起自己的那个咬了一口,鲜嫩多汁,还是肉馅的呢,小齐也乖乖地吃着。

  “好吃吗?”白芷美滋滋地问。

  “好吃,好吃。”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看着小齐迷茫的眼睛,白芷就知道他不知道,颇有些失落,这么些日子几乎日日都陪着他,他还是不记得自己是谁。

  “白,白——”

  白芷的眼中瞬时闪出光亮,看来小齐还是认得他的,虽然记不清他的全名,但总归记得他是谁。

  “白芷,我叫白芷,你记住了吗?”

  “白芷,”小齐跟着白芷重复着,“你叫白芷。记,记住了。”

  白芷满意地点点头,将包子吃得一干二净,又起了坏心眼:“小齐,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好,白芷对我好。”小齐好像真记住了白芷叫什么,说话时还叫着白芷的名字。

  “那是我对你好,还是小齐对你好?”

  小齐回答道:“小齐待我好,白芷待我也好。”

  白芷对他这个答案显然很不满意:“不行,只能说出一个人。”

  小齐歪着头不说话了,似乎在思考,良久后终于道:“小齐,小齐。”

  白芷气急地敲敲他的脑袋:“小齐都不要你了,你怎么还想着他!”

  小齐茫然地转过头看着白芷,瞳孔一点一点地放大,脸上布满了惊骇之色,猛地摇着头手炮脚蹬的:“不会的,小齐不会的。小齐会来接我的。”

  白芷脑海中灵光一现,看来小齐还知道“小齐”的事情,如果再刺激刺激他,他会不会就此从癫狂中醒悟过来呢?打定主意后,白芷道:“你说小齐会来接你,那为什么这么多年小齐还没来呢?”

  “为什么?”小齐停止了发狂的动作,低下头慢慢思索着,再抬起头来时已是泪流满面,“小齐,死了。他死了。”

  小齐悲伤的样子让白芷好难受,他有些后悔刚才的做法了。

  “小齐——”白芷看着小齐低着头,缓缓地朝屋里走去,嘴里不住地呢喃着“死了,死了,小齐死了。”

  白芷不放心地跟了进去,却见小齐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嘴里只重复只那句“死了。”

  “小齐?”白芷扯扯他的衣袖,小齐没有反应,“小齐你怎么了?”不管白芷与他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保持着那个姿势,嘴里仍就念叨个不停。

  小齐本来就傻了,这下更傻了。

  白芷吓坏了,飞快地跑回家。褚攸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就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朝他怀里扑来,他一把接住冲过来的白芷,柔声道:“回来了?”

  没有想象中那张笑嘻嘻的脸,白芷的眼圈红红的,脸上慌慌张张的:“褚哥哥,小齐出事了,都怪我不好,是我的错。你快去看看他吧!”说着白芷拉着褚攸便往外跑,等跑到小齐家后,白芷也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对褚攸说完了。

  来到小齐家中,小齐仍然是白芷走的那幅模样。

  “这可怎么办啊?”白芷急得都要哭了,“褚哥哥,他会不会一直这个样子啊?”

  “先别急,”褚攸拍拍白芷的手,安慰他道,“我先看看,不行把周大夫请来吧。”

  “我这就去。”话音还未落地,白芷就已经跑出去了。

  褚攸也与小齐说了几句话,他还是刚才的那个样子,别人说什么也不听,只坐着那个念念叨叨地。

  不多时周大夫回来了,他为小齐诊脉后道:“小齐的身体并无大碍,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也说不好,只能再看看了。”

  周大夫走了,白芷只觉得最后一份希望也跟着周大夫一起走了。他颓废地坐在一旁,褚攸拍拍他的肩:“没事的,也许小齐只是暂时的,咱们看看,不行的话,就带着他去找其他的大夫。”

  白芷将手贴在褚攸的手背上,看着小齐不说话。

  天快黑下来的时候褚攸回家做饭了,将做好的饭端来与白芷一起吃,白芷没心情没吃几口就不吃了。他拿着碗端给小齐吃,小齐也不吃,白芷便拿着筷子夹了口菜送到小齐嘴边,小齐这倒是知道吃了。

  白芷稍稍高兴了些,能吃东西总归是件好事。褚攸想要替白芷喂小齐吃饭,却被白芷拒绝了,他惹出的祸他得自己善后,其实白芷还有一点儿私心,褚哥哥只能喂他一个人吃东西。

  吃过饭不久,小齐似乎是困了,做在椅子上打哈欠。褚攸和白芷将他扶到炕上躺好,又帮着他把炕烧热,一直等他睡熟了。褚攸对白芷道:“咱们也回去吧,等明天再过来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诺诺小的时候就是这么追野鸡的。本来这章计划让小齐的CP上线,但是字数写超了,只能明天了。

  第13章 第十三章

  白芷回到家后就钻进被子里将头蒙起来,褚攸拽了几次,白芷丝毫没有动静。褚攸只好将白芷连同被子搂抱在怀里。脸摩挲着被子,柔声道:“别怕,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和你一起面对。”

  次日清晨,白芷连早饭都没吃就急匆匆地跑去小齐家。离着老远,他就看见小齐像每天一般站在大门口翘首期盼着。

  “小齐?”白芷慢慢地朝前走着,怯生生地叫着他,生怕眼前的一切皆是幻象。

  小齐转过身看着白芷脸上微微笑了笑:“白,白芷?”

  “小齐,你好啦!”白芷兴奋地几步走到他身边,白芷说好的意思,不是说小齐彻底恢复了正常,而是说小齐不像昨天那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想也小齐不会回答,白芷想再确认小齐真的没事了,于是又问道:“小齐,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等小齐。”

  白芷悬着的一颗心可算落了地。

  如此又过了几天,一天,褚攸陪着白芷在村里散步,却见村头处乱哄哄的,围了许多人。

  “去看看?”褚攸指着那个方向道。

  二人往村口走,那群人往这边来,村民们将一位富贵公子簇拥在中间。

  “这位是?”褚攸问道。

  有人解释道:“这是从梁州来的兰老板,来咱们这儿收购毛皮的。”

  兰老板二十多虽的年纪,剑眉朗目,穿着一身蓝衣,腰佩白玉,外罩大氅,浑身没有丝毫的铜臭味,若是在别处见到他,只怕会以为这只是位年轻的公子哥。

  兰老板见褚攸与白芷相貌不俗,未想到这小小的地方却也有这等人物,想必此处乃是卧虎藏龙之地,心中对褚攸与白芷平添了几分好意,笑着朝二人点点头。

  褚攸作了个揖道:“在下褚攸。”

  “我是白芷。”白芷在一旁笑嘻嘻地道。

  褚攸并不打猎,家中亦无毛皮可卖,便与兰老板客套了几句,让他与村里的猎户先前,他与白芷跟在人群后面。

  快到小齐家的时候,小齐仍在门口站着,白芷倒是好奇地问:“今个村口来了这么多人,小齐怎么没凑上去看看?”

  李婶正好走在白芷的前面,听到了他的话回过头来道:“去啦,到那看了一眼又说不是就回来了。”

  正在前面走的兰老板突然止住了脚步,看着小齐问陪在他身边的村长:“这位是?”

  “他啊,不是我们安宁村的人,大约三年前吧,和一个男人一起来的,”村长下巴上花白的胡子说话时一动一动的,“来了以后就将这房子买下了,整天也不出屋,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叫什么。过了不久,也不知怎的,和他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失踪了,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孩子竟变成了这样。想当初他买这房子时,我还跟过来看看,那时可是个意气风发的小伙子呦,现在……唉!”

  村长说到此处,不忍再往下说了,小齐的目光仍看着村口的方向,丝毫不理会眼前的这些人,仿佛他们说的与他无关。

  “村长,这毛皮一时半会儿也收不完,我之前说过想让您为我找个住处,不如我就住在这儿吧。”兰老板的话虽是对村长说的,可这眼睛却一直放在小齐身上。

  村长略有些迟疑,兰老板又道:“我在此处收毛皮,免不了有许多人出出入入的,旁人家中多有女眷,恐也不便。小齐是一个人,又是男人,想来住在此处也方便些。”

  兰老板说得确实是这个理,之前他说让村长给找个住处时,村长便为此事有些犯难。不照办的话,怕得罪了兰老板,失了一桩生意。可这住处不太好找,哪家没有个大姑娘小媳妇的,不说别的,就只是他一个大男人住着都不方便。

  村里除了小齐便只有褚攸一人独住,但现在褚攸家里有了白芷,况且只有一间房,哪有地方再让别人住。

  村长沉吟了片刻,笑呵呵地问小齐:“小齐啊,这是来咱们村收毛皮的兰老板,他想在你家住几天行吗?”

  小齐呆愣愣地看了兰老板半天,笑嘻嘻地点点头:“好啊。”

  村长见小齐同意了,又对兰老板道:“小齐家有好几间房,兰老板可自己挑一间住下。这孩子虽是傻了点儿,但不吵不闹的,倒是很安静,这点儿兰老板可以放心。只不过他白天时喜欢站在大门口张望着村口,你也不必理会,随他去就好。”

  兰老板连声答应着。

  白芷凑过去小声地提醒他:“千万不要在他面前说小齐不要他了,他,会疯得更厉害的。”

  “多些白公子,在下知道了。”

  也不知怎的,瞧着兰老板看小齐的眼神,白芷总觉得他对小齐有什么企图。

  安排好住处以后,兰老板跟着村长又往村里走,白芷倒是不走了,他对褚攸道:“褚哥哥,你回去看书吧,我陪着小齐待一会儿。”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小齐却出奇地没有继续看着村口,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群人远去的背影。

  白芷也伸长了脖子看:“你在看什么?看兰老板吗?”

  小齐没有回答,一直到那群人影再也瞧不见,才将目光收回来继续看着村口。

  “怎么感觉小齐今天有点儿不一样。”白芷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嘿,白芷!”赵翠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手拍在白芷的肩上,倒把白芷吓了一跳。

  “是赵姑娘啊。”白芷自己拍着蹦蹦跳的小心脏。

  赵翠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已经吓到了白芷,仍笑嘻嘻地对他道:“白芷,我上次做的包子好吃吗?”

  “好吃,好吃。”一提起包子,白芷怎么就觉得饿了呢,明明吃完饭没多久。

  “我最近又做了一种点心,你帮我尝尝好不好?”

  白芷乐呵呵地跟着赵翠柳走了,赵翠柳家里不只她一人,倒省去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麻烦。

  不得不说,赵翠柳的手艺很好,嗯,比褚哥哥还是差那么一点点。白芷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手里拿着赵翠柳送的点心,高高兴兴地往家走,这算是“吃不了兜着走吗?”

  一整天,白芷都高高兴兴地。

  吃过晚饭后,褚攸坐在书桌前看书,白芷拿着小话本也凑到他身边借着微弱的油灯看着。褚攸不着痕迹地将油灯往白芷那边推推。

  良久,白芷突然扔下小话本,蹙着眉背着手,在地上来来回回地转圈子。

  褚攸被他转得眼晕,从书堆里将头抬起来挑了挑灯芯:“这是怎么了?吃多了吗?”遛遛食?

  “这事不对啊,褚哥哥,这事不对。”白芷忽地扑到褚攸桌前,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褚攸还是头一次见到白芷这么严肃的样子,很是可爱,伸手捏捏他的小脸,笑道:“什么事不对了?”

  白芷跳到褚攸的书桌上:“我觉得那个兰老板有些不对劲,我听说他买卖做的很大,你说一个做大买卖的身边连个仆人都不带?”

  褚攸将他手放在手里把玩着:“那有什么,兴许人家不爱带呢。”

  “就算是这样,可是你没瞧见他看小齐的眼神和看别人的不一样吗?”

  这倒是没注意,当时人多,褚攸又在后面,他偏生不是个爱凑热闹的,只是陪着白芷去看,哪能注意到那么多:“有什么不一样的?”

  白芷想了想:“他看小齐的眼神就像褚哥哥看我时的一样。”话一出口,白芷都觉得颇为荒谬,褚哥哥看他时,目光柔情似水,满满的爱意。

  “不对,不对。”白芷摇晃着脑袋,“那应该是贪婪的目光。”

  “贪婪的目光?”褚攸好笑道,真不知道这小狐狸的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可问白公子,兰老板都贪婪小齐什么了?”

  “我认为这个兰老板不是做毛皮生意的,他是个拍花的,专门找像小齐这种孤身一人又痴痴傻傻的人来卖。”白芷越说越觉得有理,“你看啊,小齐这样的被拐走了也不会有人去找,他自己又什么都不知道,别人给点儿东西就骗走了,多好骗啊。”

  褚攸无奈地道:“那你说他把小齐骗走了想干什么?”要骗也要骗小孩子,或者是漂亮的姑娘,骗一个痴痴傻傻的人能做什么。

  “卖给别人做苦力啊。”又不用付工钱,还能干活儿,多好啊。

  白芷蹭地从桌上跳下来,抓着褚攸的手风风火火地往外跑:“褚哥哥,小齐有危险,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到了小齐家的房门外,白芷更加确信自己刚才的猜想是正确的。屋里有人说话,听不清说什么,只能听到小齐像是在挣扎地发出呻/吟声。

  二人对看一眼,褚攸忍不住推开房门进去。

  屋内,兰老板搂抱着奋力挣扎的小齐。

  “你在做什么!”白芷大喝一声,心中庆幸,幸好来得不晚。

  兰老板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破门如入,稍一愣神间手臂一松,小齐便跑出去了。

  白芷一手抓住小齐的手臂将他护在身后,眼睛狠狠地盯着兰老板。

  褚攸眉毛一挑:“兰老板,不打算解释吗?”

  兰老板丝毫没有被撞破的慌乱,反问道:“你们可知他在等何人?”

  “是个叫小齐的!”白芷气汹汹地道。

  兰老板苦笑道:“我叫兰齐。”

  第14章 第十四章

  兰齐正是“小齐”口中的小齐。

  疯了的小齐其实叫许墨彰,与兰老板也就是兰齐是青梅竹马。

  两家都是做生意的,许家做的是茶叶生意,兰家做的是布匹生意。

  二人从小一块长大,感情甚笃。许墨彰十七岁那年,父母相继去世,兰齐不忍心他一人苦苦支撑家业,便去帮他。

  年少之时的兄弟情分不知何时变了质,起初二人只是偷偷在一起。几年后,这份禁忌之恋被兰齐的父亲撞破,兰父用尽了各种方法也没能分开二人。

  一天,兰父叫兰齐到远方贩卖布匹。这事兰齐以前也经常做,因此并未疑心,准备好一切就上路了。

  说到这里,兰齐一脸情深地看着呆坐在一旁的许墨彰轻轻地叹了口气:“事情就是从这里发生了转变。”

  兰齐有个贴身小厮叫兰运,从小就跟在兰齐身边。因为家里生活困顿,这才被卖进了兰家。

  兰运自己也争气,平时处事十分机灵,深受兰齐器重,兰齐出门做生意都带着他。可是这次兰齐去外地进购布匹,他却没去。

  “临行前夜,他突然对我说肚子疼得厉害,我瞧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又冒着虚汗,便让他在家养病,因此没有带他。可是万万没想到,他却是骗了我。”说到此处,兰齐的眼圈有些发红,真恨不得能回到过去一巴掌扇到自己的脸上,让自己好好认清这个人。

  兰齐前脚刚走,兰运后脚就找到了墨彰。谎称兰父最近逼兰齐逼得狠了,恐怕这次贩布回来就要逼他成亲。为了两人能永远地在一起,不如趁此机会私奔,因此让兰运带许墨彰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他随后就到。

  兰运是兰齐的心腹,二人的事过了这么多年才被兰父知道,也少不了兰运从中周旋。况且这段日子兰父又像防贼一样地防着兰齐,不让他二人有见面的机会。因此兰运的话,许墨彰信以为真。

  就这样,许墨彰打点好一切后与兰运来到了安宁村。

  在安宁村住了一段时间后,始终不见兰齐身影,兰运便假意说出去看看。又过了一段时间,出去“看看”又回来了的兰运带回来一个消息——兰齐死了,被土匪劫了布匹杀了。

  许墨彰无法接受兰齐死了的消息,就这么疯了。

  兰运见许墨彰疯了后,便回到了兰家。

  兰齐回来后,兰运对他说许墨彰不慎失足跌落水塘淹死了,还带他去看了许墨彰的“墓”。兰齐在许墨彰的坟前坐了三天,才算是接受了许墨彰已死的事实。

  兰父原以为没有了许墨彰,兰齐便会乖乖地娶妻生子,可他错了,没有了许墨彰的兰齐似乎变了一个人。原本那个总是谦逊和善,温文尔雅的公子也随着许墨彰一起死了。这时的兰齐冷情,冷血,整日整夜地将身心全投入到生意中,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与人争抢不休。

  经过这三年,兰家的生意倒是扩大了许多。

  白芷听完唏嘘不已,眼眶红红的,他不自觉得握紧了褚攸的手,心里什么滋味都有:“那你是怎么发现小……墨彰还活着的呢?”

  前些日子,兰运生了场急病,弥留之际将这一切告诉了我。他说他也不想背叛我,是我爹以他的家人相威胁。”兰运说这话时目光空洞地看着远方,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天上飘着的云,“我爹原是让他把墨彰骗出去杀了,可他一时下不了杀手,就将墨彰带到了安宁村。原本想着派人看守墨彰,将墨彰永远囚禁于此,若是墨彰老实听话倒还好,若是他不听话再杀了也不迟。没想到墨彰却疯了。他回去后,正好看见河边有人打上来一具无主的尸体,那尸体也不知在水中泡了几日,全身浮肿,面目也看不太清,便将他带回去给我爹看。我爹本就心虚,自然未多加辨认,也就瞒住了我爹。”

  白芷的小鼻子一耸一耸的,好像哭了似的,褚攸将他轻搂在怀中,用手轻轻拍着他,安慰他。

  褚攸道:“不知兰公子今后有何打算?”

  兰齐轻轻拉过许墨彰的手,许墨彰往回缩了缩,却被兰齐更紧地握住了,看着许墨彰,目光柔情似水:“我想在这里陪着墨彰,等他的病好了再做打算。若是他永远这样,我便永远在此处陪他。”他绝不允许许墨彰再从他的生命中走失。

  “墨彰,我就是小齐,你等的小齐,我来接你了。”兰齐拉着许墨彰的双手,让他看着他的眼睛,一遍遍说着自己的名字,想唤起他的记忆。

  “小齐?”许墨彰的眼睛中流露迷茫之色,歪着头看了兰齐半晌,似乎在考虑兰齐话语的真实性,忽然,许墨彰激动起来,一把甩开兰齐的手,浑身战栗着,大声道,“小齐,小齐已经死了!死了!”

  白芷有些埋怨兰齐:“墨彰这个样子你怎么还一遍遍在他面前提小齐这个名字。”

  “抱歉,”兰齐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是我太心急了。”

  许墨彰浑身哆嗦着躲在墙角里,嘴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小齐的名字。兰齐心疼不已地走到他身边,轻轻抚摸着他颤栗不止的背,一遍又一遍柔声安慰他:“别怕,别怕,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白芷靠在褚攸怀中,双手搂住褚攸的腰,鼻子还是有些酸酸的:“兰公子对墨彰真好,就像褚哥哥对我一样好。”

  不管兰齐怎么安慰,许墨彰仍是蹲在墙角里不肯出来。

  “墨彰,你看这是什么?”兰齐忽地解开腰间的玉佩,拿到许墨彰的眼前给他看,许墨彰果然被那个玉佩吸引了注意力,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兰齐趁着他的心思全放到玉佩上,拉着他又坐了回去,“这块玉佩是我十五岁生日那年你送给我的,这么多年我一直戴在身上。”

  兰齐开始讲他们小时候的事,期待能唤醒许墨彰。

  褚攸瞧这天色已晚,便打算与兰齐告辞说要回去。话还未等出口,只听门外有人道:“你们就这么相信他说的话?”

  紧接着,门开了,一股冷风随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一道刮了进来。

  “兰运?”兰齐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惊讶地看着进来这人脱口而出。

  第15章 第十五章

  是的,进来的正是兰齐刚才口口声声说已经死的那个小厮——兰运。

  “你,你不是死了吗?还是我给你操办的丧事。”这个突然死而复生的人让兰齐有些害怕,他下意识地将许墨彰挡在自己身后。

  白芷与褚攸对看一眼,褚攸捏捏白芷的手心,示意他不必害怕。

  “我死了?那站在你面前的是谁?”兰运用眼睛巡视了一圈屋子后自顾自地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兰齐的眼睛一直跟着兰运转,待他坐定后,兰齐控制不住地朝他那里走去,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脸还是那张脸,却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少爷是不认得我了?”兰运抬起头来,对上兰齐那一脸探究的模样,大大方方地让他看。

  白芷忍不住插话道:“兰公子,这人是兰运吗?”

  “看这模样确是兰运无疑,可是……”兰齐也无法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爷你承认就好。”兰运双腿交叠在一起,拿起一只没用过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悠闲地轻啜着,仿佛这屋里只有他一个人。

  白芷趴在褚攸耳边轻声道:“我觉得这个兰运有点儿怪。”

  褚攸也觉得怪,按理说兰运是兰齐的贴身小厮,怎么兰运见到兰齐没有半点儿下人见到主子的样子。倒像是他是主子,兰齐是下人。

  褚攸眼睛往墙上一扫,兰运的影子被烛光拉得老长,映照在墙上,低声问白芷:“传闻鬼没有影子,是真的吗?”

  白芷悄声回道:“是这样的。”他也看到兰运有影子,这么说不是鬼。

  白芷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正饮茶的兰齐,一边慢慢地往兰齐那里磨蹭着,虽说他认定这个兰运不是鬼,可不知为何看着他心里还是毛毛的。

  屋子并不大,家具就占了许多地方,地下又有许多人,白芷离着兰齐的距离并不远,没走几步便已磨蹭到兰齐身边。

  白芷用自以为只有兰齐能听到的声音问:“他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兰运往他这里扫了一眼,并没说什么,褚攸几步来到白芷身旁,将他护在身后,白芷一手握住褚攸的手,一手放在褚攸肩上,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兰运,你,你没死?”兰齐此时勉强接受了兰运死而复生的事实,他不明白,明明那个他亲眼看着下葬的人,怎么又会活生生的出现在这里?

  “我当然没死,要是死了,那坐在这里和你说话又是谁?少爷你说是不是啊?”越说到最后,兰运说话的语气越重,最后那“是不是”三个字简直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褚攸道:“既然你没死,可否将事情说清楚,好让我们都明白。”

  “好啊。”也不知是不是多想,褚攸觉得兰运看过来的目光,是放在藏在身后的白芷的身上的。兰运的目光并未在他们身上过多停留,又看向兰齐一字一顿地道,“少爷想杀了我,可是我命大没死。”

  “刚才他说的想必你们都知道了吧,那么就请听听我说的故事。”兰运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啜一口后又缓缓道,“少爷与许公子是青梅竹马,可我与许公子也是青梅竹马。少爷从小就喜欢许公子,这我也知道。可是感情这东西谁能又说得明白呢,许公子不喜欢少爷,却是喜欢我。而我,也早已被温文和善的许公子深深地吸引了。”

  兰运看了眼被兰齐护在身后的许墨彰,兰齐下意识地将许墨彰护得更严实些,怒喝道:“你胡说些什么?墨彰何时喜欢过你了?”

  兰运嗤笑一声:“瞧瞧,我家少爷恼羞成怒了,唉,想当初他发现我与许公子的事情后也是这副模样,恨不得当场就剐了我。”

  兰运不理会兰齐,继续道:“我与许公子相知相爱,一开始怕少爷伤心所以瞒着他。你们不知道,相爱的人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的那种滋味呦。”

  白芷认同地点点头。

  “可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我与许公子的事情还是让少爷知道了。少爷最开始想拿银子让我离开许公子,但我是那种人吗?我对许公子的感情岂是金钱可比的?那位小公子,若有人拿银子让你离开你身边的那位公子,你可愿意?”

  “不愿!不愿!”白芷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双臂紧紧搂在褚攸腰间,不管用什么样的奇珍异宝,都抵不上他的褚哥哥。

  褚攸被他勒得有点儿喘不过气:“白芷,有些勒。”

  白芷慌忙撒开手:“褚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褚攸笑着拍拍他的手。

  兰运并不理会二人的柔情蜜意,喝了口茶继续道:“后来少爷就故意刁难我,你们也知道,少爷是我的主子,他的话我岂敢不听。每次看到我被少爷罚了,许公子都十分伤心,他想将我的卖身契买过来,可少爷说什么都不肯卖。”

  兰齐再没有插言,他冷冷地看着兰运,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个兰运还能说出什么来。

  “再后来事情越演越烈,少爷竟想杀了我,还好我福大命大没死成。许公子对此很是愤慨,几次想找少爷理论,都被我拦住了,要说我心里不怨恨少爷那是假的,可他怎么都是我的主子,辛辛苦苦养育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能忘恩负义。”

  “有一天,许公子对我说与其这样下去,不如我们私奔吧,于是我们便来到了这安宁村。”

  “说完了?”兰齐的声音如外面的天气那般冰冷刺骨,“说完了就走吧,我不管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只要有我在,你休想碰到墨彰一根汗毛!”

  白芷倒是有些疑问:“照你这么说,那墨彰又是怎么疯的?这三年你又去了哪里?”

  “我与许公子在这里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你们也知道,我爹娘都在梁州,我与许公子商议着想将他们也接来。原来只说我一个人,可许公子不放心,便跟着我一同去了。哪知人算不如天算,我们二人还未等回到我家,便遇到了少爷。少爷将我们带到一座山上,说想要和我们好好谈谈。我们想着,若是少爷能就此放下,那便再好不过,哪知这只是少爷设下的圈套。”

  “我们与少爷来到山上后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少爷想将我推落悬崖,撕扯间也不知怎的,许公子竟把少爷推下悬崖。许公子生性善良,他与我在一起这事虽说是两情相悦,但总觉得对不起少爷,如今少爷被他亲手推下悬崖。他受不了打击,当场就疯了。”

  白芷看了眼兰齐问道:“可是兰公子还好好的坐在那里呀。”

  “也就是他命大,被悬崖上的一棵横生着的树挂住了,这才没死成,”兰运冷哼一声,“我现在倒巴不得他那时就死了。”

  “一派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本已打定主意不再说话的兰齐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说的这些分明是子虚乌有!”

  兰齐突然的大声吓得许墨彰浑身一激灵,他慌忙住了嘴,温柔地抚摸着许墨彰的背,低声安慰着他不要害怕。

  兰运又接着道:“我顾不上回家,就急忙将许公子带了回来。刚开始,我带着许公子四处求医,但都说这是心病,不好医的。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实在挂念远在梁州的父母,便拜托乡亲们照看许公子几天,我这才又动身去了梁州。”

  “没想到,这一去竟是现在才回来,”兰运看着跳动的烛火,隔了好半天才继续道,“我回到家以后,得到的却是父母暴病而亡的消息,是少爷杀了他们。少爷知道我一定会再回来,就派人埋伏在我家,将我抓了个正着。”

  “少爷将我囚禁起来,这三年里用尽了各种办法,也没能从我口中知道许公子的下落。”兰运露出一口白牙,像是要将兰齐生吞了般,“最近,少爷查到了许公子的下落,所以又打算杀我灭口。”

  兰齐冷眼看着兰运:“既如此,你怎么没死成?”

  “怎么?少爷又想再杀我一次吗?”兰运挑衅道。

  “你!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兰齐刚想动怒,又怕吓到许墨彰,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只气得一甩衣袖,“你说故事的本事可真是好,没去当说书先生真是可惜了。”

  “好了,我的故事说完了。”兰运站起来拍拍衣摆,“你们说我们谁说的是真的?”

  白芷皱眉眉头思来想去,似乎这二人说得都是真的,可这二人说的又是如此的截然不同。

  褚攸倒是开了口,对上兰运那一脸探究的目光问:“若是真如你所说,那许公子疯了以后总是念叨着兰公子的名字倒也说得过去,可他为何还说过兰公子答应他,会接他回家?”

  白芷在一旁连连点头:“对对对,我曾问过墨彰总站在门口做什么,他说是等着小齐接他回家。照你这么说,他为什么不说是等你回来?”

  “人哪,不管在什么时候,始终忘不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兰运伸了个懒腰,“许公子小的时候和少爷出去玩儿,街上人多就走散了,许公子那时年纪小,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很是害怕,就坐在一户人家门口哭。别人问他哭什么,他就说找不到家了。有人想带他回家,他还不答应。只说小齐一定会来接他的,后来可不就是我家少爷将他找回去的吗。”

  “你看看许公子现在的心智,连个孩子都不如,他将自己封锁起来。带着对少爷的愧疚,不能接受少爷已经被他推落悬崖摔死了,他每日站在门口,就像小时候那样幻想着,少爷会突然有一天回来接他。”

  第16章 第十六章

  白芷小声道:“我还是觉得不对劲。”

  兰运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过来:“哪里不对劲了?”

  “说不好,就是觉得不如兰公子说的真实。”

  “哼!”兰运鼻子一哼,重重地将手里的茶杯放到桌上,“总之许公子是我的!”

  “你想怎样?”兰齐像母鸡护着小鸡般护着许墨彰,生怕兰运一时发狂过来抢人。

  “我能怎么样?又不能硬抢人。”兰运双手一摊,“少爷你家大业大,随便找个人就能再把我弄死一次。我又不是九尾狐,哪来的九条命。这样吧,念在你我二人主仆一场的份上,我可以将原来的事都当做没发生过。”

  兰齐气急:“哪有什么原来的事!”

  兰运瞥了他一眼:“少爷的脾气还是这么大,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从今天起,以前的事就掀过去,现下许公子已疯,他到底喜欢谁,谁也不知道。不如这样,我再与你进行一次公平竞争,许公子最后喜欢谁,谁就与他在一起,输的那人必须心甘情愿地退出。如此,你看可好?正好,现在这里还有见证人,由那边的两位公子做见证。”说着,眼睛看向不远处的褚攸和白芷。

  白芷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褚攸,褚攸并未说话,他在等兰齐的话,若是兰齐愿意,他自愿愿意为这二人做个见证。

  兰齐沉默半晌,方沉重地点头:“好,我答应你。”许墨彰是他的,不管怎样都是他的。

  “好了,这事也算是顺利地解决了。”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许墨彰突然打了个哈欠,垂着脑袋,眼皮不住地往下沉。兰齐突然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了。

  他低头对许墨彰柔声道:“可是困了?”

  许墨彰嗯了一声。

  兰齐又抬头看向兰运,兰运一脸无所谓:“看我干什么,天这么晚了,是该休息了。”

  这里只有两间房,三个人,一对情敌,怎么睡?

  兰齐道:“这里只有两个房间。”

  “你是想让我出去住吗?”兰运用鼻子轻哼道,“真是笑话,虽说你是少爷,可许公子是我娘子,我岂能放任我家娘子与别的男人共处一室?”

  兰齐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你放心,我不会对墨彰怎么样。”

  “我相信兰公子。”白芷说完又扬起小脸看着褚攸,“是吧,褚哥哥?”

  褚攸道:“我相信兰公子不会做出什么逾礼之事。”

  “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便先信了你这话。不过,这天色已晚,我该去哪里住?”说这话时,兰运又将目光放到褚攸与白芷二人身上。

  白芷急忙道:“我们家没地方住!”

  “那褚公子呢?”

  褚攸在白芷耳旁说了几句话,白芷虽皱着眉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可后来一跺脚,朝兰运狠狠道:“你只能在厅里,睡在椅子上。”

  “好啊。”兰运倒是没拒绝。

  踏着一地月光,褚攸拉着白芷的手往家走,兰运不远不近地跟在二人身后。

  白芷每走几步就哼哼两声,褚攸好笑地摇摇头。

  进了家门,兰运大大方方地往厅里的椅子上一坐,毫不客气地看着褚攸忙忙碌碌地往出搬被褥。他家没有多余的行李,褚攸只得将自己盖的被褥拿给兰运盖,他与白芷盖一个被子。

  兰运的眼睛上上下下将屋子里扫了一遍:“我说你这日子过得可真够困难的,竟穷成这样。”

  白芷心里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听他这么说,这火蹭蹭地往上窜,将门打开,气冲冲地道:“你要是不愿意住,现在就走!”

  “只是说说而已,何必动怒呢。”兰运没有丝毫地不自在,“快把门关上,这冷风呼呼地往里灌,怪冷的。”

  白芷气哼哼地用尽全力重新将门关上,脚下的地都颤了几颤。

  褚攸将白芷拉到身后,看着一脸悠闲的兰运严肃道:“兰运,我让你暂时住在这里完全是看在许公子的面子上,我也不管你与兰公子和许公子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是你要记住,不要招惹白芷!否则,我绝不会饶了你。”

  兰运耸耸肩:“不招惹就不招惹。”

  褚攸已经将被褥为他铺好到椅子上,兰运上前摸摸,衣服也不脱就躺了上去。

  白芷拉着褚攸回到里屋,钻进了被子里,褚攸温热的身躯也很快钻了进来,将白芷搂抱在怀中。

  白芷的心情这才好了些,以前晚上睡觉时和褚攸是自己盖着自己的被子的,难得有机会被褚攸抱着睡,白芷很开心,搂着褚攸的腰,小脸埋在他的胸膛上磨蹭着。

  褚攸被他这么一蹭,身体火热火热的,要不是碍于兰运在外面,他真想将白芷狠狠地压在身下。

  “别动了。”褚攸按住他拱来拱去的脑袋,声音有些沙哑,“已经很晚了,快睡吧。”

  白芷果然不动了,他扬起小脸噘起小嘴:“要亲亲才能睡。”

  褚攸飞快地在他唇角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这只小狐狸当真会折磨人。

  白芷对于这个吻虽不是十分满意,他以为是因为兰运在外面,褚攸有些害羞,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接受了。

  等找个机会把他弄走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喜欢诺诺的小可爱都能够关注诺诺的围脖哈,围脖名:我是柳诺诺

  第17章 第十七章

  “褚哥哥。”睡梦中的白芷还未睁开眼,嘴里就软软地唤着褚攸。嘟囔了一声后,缓缓地睁开了眼,面前是一张放大了的脸,不过不是褚攸。

  “啊,你怎么到这儿来了!”白芷一个激灵抱着被子坐起来,满脸吃惊地看着正笑眯眯地看着他的兰运。

  “我当然是叫你起来啊。”兰运站起来,走到地上,透过窗户向外看去,“太阳早就升起来了,鸡都叫了三遍了。”

  “褚哥哥呢?”白芷迅速看了一圈屋子,并没有褚攸的身影。

  “他啊,在厨房做饭呢。”

  白芷吸吸鼻子,确实闻到一股食物的香味。

  “我说他一个穷书生,你和在他一起图什么,不如——”兰运上上下下打量着白芷,白芷抱着被子坐在炕上,因为睡了一夜的缘故,头发微微有些凌乱,两颊红扑扑的,最诱人的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扇忽扇的,很是可爱,“你跟了我吧,我有银子,保管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哼!你无耻!”白芷气得将手里的被子扔到兰运身上,趁着兰运的视线被被子挡住的空档,白芷伸手虚空一抓,衣服就到了他手上,他一个转身,将衣服穿上。

  等兰运将被子又扔过来时,白芷已然穿戴完毕了。

  没看到白芷穿亵衣的样子,兰运有些可惜地吧嗒吧嗒嘴:“穿得这么快。”

  “不用你管,你快出去。”白芷四处找着还可以砸兰运的东西。

  这时褚攸端着洗脸水从外面走了进来,脸盆里的水还冒着热气,在这么冷的天气里把冰凉的水伸进暖和的热水里,通身上下都十分舒爽。

  “过来洗脸吧。”褚攸从兰运的身边走过,将洗脸盆放到炕沿上,柔声地对坐在炕上的小狐狸道。

  褚攸又将漱口水拿了过来:“先擦牙,再洗脸。”

  白芷乐呵呵地来到褚攸身边,仰起小脸:“要褚哥哥给我洗。”

  褚攸笑着将白芷的双手放到脸盆里轻轻擦洗着,被无视了的兰运终于忍不住道:“我也没有洗脸。”

  “外面还有热水,你自己去洗吧。”褚攸细心地用布巾擦拭着白芷的手,头也不抬地道。

  白芷趁机朝兰运做了个鬼脸,又顺势靠在褚攸身上软软地问:“早上吃什么?”

  “有馒头和白米粥。”

  白芷一噘嘴:“我想吃包子。”

  “中午给你做。”

  “肉馅的。”

  “好。”

  “要比赵姑娘的包子还要好吃。”

  “好。”

  “晚上想吃鸡。”

  “好。”褚攸又补充了一句,“你自己到院子里抓。”看中哪只吃哪只。

  大早上的就洒狗粮,兰运一拍额头,出去了。

  等白芷和褚攸来到厨房的时候,就见兰运已经悠闲地坐在饭桌前等着吃饭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白芷还以为他已经走了。

  兰运见他们出来了,一边慢悠悠地拿着勺子往碗里盛粥,一边道:“我不在这儿还能在哪?”

  白芷不情不愿地走到饭桌前坐下,褚攸给他盛了一碗粥,拿过一个馒头。

  “这粥熬得很不错,”兰运由衷地夸赞着,“不稀也不稠,正是时候。还有这馒头,还带着股甜味。这萝卜咸菜,清爽可口。”

  “褚哥哥,中午不吃包子了,”白芷闷闷地喝了一口粥,“鸡也不吃了。”

  兰运嘴里的粥差点儿吐出来。

  褚攸中午没包包子,可白芷还是吃到了包子。又是赵翠柳送来的,四个大包子。

  以往白芷都会给许墨彰送去一个,这次也不例外。

  白芷拿着两个包子要往外面走,兰运在后面叫他:“你拿去了两个,咱们只剩下两个了。”三个人,两个包子,怎么分?

  白芷想了想又走了回来,二话不说就将一个包子塞进褚攸嘴里,褚攸正专心致志地坐在桌前看书,冷不丁地嘴里塞了一个大包子,下意识地咬了下,一股香味直冲脑海。

  白芷嘴里叨着另一个大包子,将剩下的那两个用盘子装着,转身就往外走。

  惊得兰运连嘴巴都没合上:“不是——”留给他的只是一个好看的背影。

  褚攸翻了一页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白芷前脚刚到许墨彰家,兰运后脚也跟来了。

  也不知兰齐用了什么办法,总之今天许墨彰没有像往常那般站在大门口张望着。

  许墨彰看到白芷很高兴,接过白芷手里的包子,还对他说声谢谢。

  兰运一瞧,得了,这四个包子一个没都捞着。

  兰运见着兰齐没有半点下人见着主子的样子,大喇喇地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就问:“昨晚没发生什么吧?”

  兰齐咬牙切齿地道:“没、有。”

  兰运曲着手指弹着椅子扶手:“倒算是信守承诺。”

  白芷不愿意多听兰运说话,只把他的话岔过去对兰齐道:“兰公子,今后你是如何打算的?墨彰的病你想怎么治?”

  “多年前就曾听闻,距离此地不远有一个医术十分高超的大夫。他年轻的时候是宫里的御医,现在到了年岁便告老还乡了。”兰齐道,“我原打算着带墨彰去瞧病,可墨彰说什么都不肯离开此地。刚才我已派人去请那位大夫,希望他能来给墨彰看诊。”这也是兰齐最后的一点希望了,若是连那位大夫都治不好,他也不知道该去找谁治了。

  “若是墨彰一辈子都这样,我便在这里守着他一辈子。”兰齐看着许墨彰满眼都是爱意,不管以后如何,他都要守在他身边。

  兰运一撇嘴:“少说这话,若是许公子的病治不好,陪在他身边的也不会是你。”

  “兰运,我自问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做出这般事?”兰齐也动了怒。

  “为何?”兰运哼了一声,“昨日不已经说明白了吗?难不成少爷你记性不好,要我再说一次?”

  “你——”饶是兰齐修养再好,也架不住兰运接二连三的挑衅。

  白芷挡在二人中间:“兰公子,你莫要理他。因为他生气更不值得,我陪你说说话吧。”兰齐的气才渐渐消了,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说起话来,仿佛这屋内并没有兰运一般。

  兰运倒也不觉得尴尬,将整个院子看了一圈,又每个房间都看了个遍。兰齐的被褥果然在另一间房里,看来真是分开睡的。

  在白芷和兰齐的一个话题结束后,兰运插言道:“小家伙,陪我出去走走?”

  白芷直接无视他。

  兰运抱着肩膀看他:“你要是不陪我出去走走,我就带许公子走走。”

  “你不要强人所难。”兰齐恶狠狠地看着他,“这是你我二人之间的事,与白公子无关。”

  “兰公子,”白芷道,“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

  白芷看着兰运往村口走去,止住了脚步不走了:“你这是要去哪?”

  兰运朝他笑了笑:“怎么?还怕我把你卖了不成?”他这么一笑,白芷竟然发现他的眼睛很美,之前厌恶他,并没什么好好的打量他。

  兰运长得并不出挑,放在人群里找不出来的那种。可他的眼睛极美,是标准的桃花眼,睫毛又密又长,煞是好看。这样的一双眼放在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很不相称。

  “我只是随便问问。”白芷自然不是怕他,他虽然胆子小,可还是没忘记自己是妖的身份,兰运只是个凡人,不怕他会对自己做出什么。

  兰运将一只手臂塔在白芷的肩上:“咱们到镇上看看。”

  白芷一脸嫌弃地将他的胳膊拿下,几步走到他前面:“不要动手动脚的。”

  一路上,兰运与白芷说说笑笑。当然只是单方面的说说笑笑,兰运只自顾自地说,白芷却是不理,实在不好回避的,就只嗯了一个字。

  很快,就到了安宁镇。

  白芷跟在兰运的身后,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每个店里都钻来钻去的。兰运无奈地道:“你能不能换个表情?”

  白芷摇头,很是坚定:“不能。”

  “那你能不能和我说会儿话?”

  白芷再摇头,更加坚定:“不能。”

  可当白芷看到兰运要买床时,终于忍不住说了话:“你为什么要买床!”

  “还能为什么?我难道还要在椅子上睡吗?”一想起又窄又短又硬的椅子,兰运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疼。

  白芷挡在床与兰运中间:“你打算住到什么时候?”

  “怎么着也得等许公子的病好了吧。”兰运转身看别的床,褚攸家的厅并不是很大,不能买太大的床,但也不能太小。最后,兰运相中了一个泡桐木床,价钱合理,又经久耐用。

  “我不同意!”

  白芷的话也没什么作用,他眼睁睁地看着店老板笑呵呵地接过兰运手里的银子,又将兰运报的地址记上,说一会儿就让伙计送去。兰运又选了一套新被褥,也连带着让伙计一起送去。

  白芷气哼哼地往外面走,他要回去,让褚哥哥把他赶出去!兰运迈着方步悠闲地也出了店门。

  白芷低着头正走着,猛地前面出现一人,差点儿撞到那人的身上。抬起头刚要道歉,就见兰运一脸戏谑地道:“怎么着?就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第18章 第十八章

  “你,你怎么走得这么快!”白芷本想骂兰运一句,可他从来也没骂过人,不会骂,只蹦出这么一句话。

  “我不走快点儿你不就跑了?”兰运拿着荷包在白芷眼前晃晃,“小家伙,哥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白芷立马炸毛:“你是谁哥哥!”

  “好好好,我说错了。”兰运举起双手,真是服了他了,明明在褚攸面前那么千依百顺的一个人,怎么在他面前就跟只刺猬似的,“那咱们吃点儿什么去?”

  白芷撇了他一眼:“不去。”

  兰运将荷包抛到空中又用手接到,如此几次,笑道:“真不吃?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权当我最近叨扰的一点答谢了。”

  白芷听他这么说,在心里合计着,也不知他要住多长时间,不知褚哥哥要浪费多少粮食,既然他现在肯出血,那不吃白不吃。想到此处,白芷便同意了。

  白芷将吃过的没吃过的,看着好吃的,闻着不错的通通都买了一个遍。最后,倒是拒绝了兰运提出来要在安宁镇吃晚饭的这个主意。他怎么能把褚哥哥抛弃在家,自己在外面吃独食呢。

  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际的时候,白芷和兰运终于回到了家。

  一进大门口,白芷就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那股香味,他太熟悉这个味道了,撒腿就往屋里跑。

  褚哥哥在炖鸡!

  褚攸往炉灶里填完了最后一把火,刚站起身来,就被跑进来的白芷抱了个满怀。白芷的紧紧搂着褚攸的腰,脑袋在他胸膛处拱啊拱的。

  褚攸宠溺地揉揉他的头发:“回来了?”

  “褚哥哥你炖鸡了?”他早上明明说不吃的,但还是高兴极了。

  “嗯,村里的猎户今天在山上打了几只野鸡,正好被我瞧见了,就买了一只。”上次与白芷在山上没有抓到野鸡没有,褚攸一直觉得很愧疚。

  “野鸡呀!”白芷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褚哥哥,我也有东西送给你呢。”

  他回过头对后面慢悠悠走过来的兰运道:“你快些走,快些,快些。”

  兰运慢吞吞地将买回来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桌子上,褚攸皱眉道:“这是?”

  “不知还要叨扰多久,这些东西权当是谢礼,床送来了吗?”兰运一边说一边往厅里走,昨晚睡的那两把椅子已不知所踪,新买的泡桐木床早已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厅里。上面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想是褚攸做的。

  兰运坐在上面试了试,很舒服。

  另一边的白芷已经迫不及待地把锅盖掀起来了,褚攸打了盆热水,叫白芷去洗手,他自己将锅里的东西端到桌上。

  野鸡就是比家里养的鸡好吃的多,褚攸在锅里炖的时间又长,滋味全渗透到鸡肉里,更是好吃。

  白芷边吃边叽叽喳喳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对褚攸将了一遍,兰运几次想插话,就没插进去。

  吃过晚饭,白芷摸着鼓囊囊的肚子意犹未尽地吧嗒嘴。褚攸收拾着残羹碗筷,白芷眼睛一瞥在门口放风的兰运,心里很不痛快:“你怎么光吃饭不干活?”

  兰运转过身来,伸出食指指向自己:“你是说我吗?”

  “这房间里,除了我与褚哥哥还有谁?”白芷十分不满意,又不是他们请他来的,这人怎么没有一点寄人篱下的自觉?

  兰运走进屋里,朝那堆吃的努努嘴:“那些东西还不够吗?”

  白芷不客气地道:“一只野鸡才贵呢。”更何况还不知要住多久。

  白芷拉住褚攸正要洗碗的手:“褚哥哥,让他去做。”说着,不由分说拉过褚攸站到一边。

  兰运看看白芷又看看褚攸,任命般地挽起袖子:“得嘞,还是我洗吧。”

  白芷今日带回来不少好吃的,惦念着许墨彰,也不等明天,就分出一些,让褚攸陪着他送给。

  兰运听说二人要去见许墨彰倒是没说要跟去,只嘱咐着,一定要告诉许墨彰,那些东西都是他给买的。

  今晚的月亮的很圆很亮,不必打着灯笼,也不怕看不清路。

  褚攸牵着白芷软软的手慢慢地往前走,今日的小狐狸很安静,从家里出来后就没怎么说话。

  褚攸低声问:“可是还与兰运生气?”

  “嗯,”白芷蹙眉道,“褚哥哥,那兰运不是个好人,咱们把他赶走不好吗?”干吗还让他住下。

  “你认为兰公子的话是真的?”褚攸没有回答白芷的问题,而是又问了他一个问题。

  白芷点点头,兰公子一看就十分靠谱的样子,不像这个兰运。

  “我觉得兰运并不喜欢墨彰,就算以前喜欢,那现在也不喜欢了,”白芷仔细回忆着兰运与许墨彰相处时的样子,“他看墨彰与看别人时一样,眼里没有丝毫的爱意。还有,今日到镇上,他都没想着给墨彰买点儿东西。”白芷不管买什么时,可都想着褚哥哥的。

  “不像兰公子,兰公子对待墨彰小心翼翼的,像呵护什么珍宝一样。我与兰公子说话时提到墨彰,他的眼里总是会不经意地流露出满满的爱意。”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嗯,还有,兰运既然说要与兰公子公平竞争,那他都不应该离开墨彰的身边啊,怎么还到处跑,让兰公子有可乘之机?”

  白芷掰着手指头,细数着兰运种种不寻常的行为。

  白芷说的这些,褚攸自然也都想过:“你有没有想过,兰运的话很可疑,他的身份也很可疑?”

  “身份可疑?”白芷疑惑不解地看着褚攸,这是什么意思,“他不就是兰运吗?兰公子都承认了。”

  “那你说说兰运是什么身份?”

  “是兰公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小厮啊。”白芷更加糊涂了,难不成褚哥哥将这事忘了?

  褚攸谆谆诱导着:“你再想想,他有半点儿做为仆人的样子吗?”

  白芷摇摇头,自然是没有的,要是不知情的外人瞧见了,只怕会误认为兰运与兰齐是一对兄弟,不会将他当做兰齐的仆人的。

  褚攸道:“一个人的气质是很难改变的,就像戏台上的戏子,就算穿上寻常人的衣服,走在大街上,也很容易被人们猜测到他们的身份。像兰运这种从小就跟在主人身边长大的仆人,在主人面前势必是一副唯唯诺诺,低眉顺眼,含腰驼背的样子,可是你看兰运,他身上有这些特征吗?”

  白芷又摇头:“没有,要不是他那身仆人打扮的衣服,没人会相信他真是个做仆人的。”兰运喝茶时的样子斯斯文文,吃饭时细嚼慢咽,坐在椅子时腰板挺得笔直。

  白芷又突然想起兰运今晚洗碗时的样子,虽然最终也把碗洗得干干净净,可怎么看也不像是做惯了这个的,还有他的那双手,修长白皙,骨骼分明,也不像是一双做粗活的手。

  褚攸没说之前,他还没觉得兰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觉得他与兰齐抢墨彰,这点有些讨厌。

  “兰公子说过,兰运已经死了。”褚攸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褚攸这话刚落地,白芷就觉得浑身上下冷嗖嗖的,他又往褚攸身边靠靠,用力抓紧他的手,朝四周看看:“兰,兰运是鬼?”

  褚攸好笑地将白芷搂在怀里,还是只怕鬼的小妖怪。

  “他有影子的。”褚攸亲亲白芷的头发,笑道,“你莫不是怕鬼?”

  褚攸这么一说,白芷的脸红红的,退出褚攸的怀抱,低声道:“和人生活得时间太久,就忘了自己会法术的。”

  褚攸追过去,捏捏他的小脸,又在他的小嘴上轻啄一口:“逗你呢,怕鬼的小妖怪我也喜欢。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白芷的脸更红了,这次是羞的。

  “褚哥哥,你是说这个兰运是假的?”白芷急忙转移将话题又拉了回来。

  “对,我认为那个兰公子的贴身小厮兰运已经死了,现在这个兰运是假的。”

  白芷不明白:“他如果是假的,那他又是谁?又为什么装扮成兰运的样子,他又想做什么?”

  “这些现在还不知道,我之所以让他住下来,也是为了更仔细地观察他。”褚攸将让兰运住下来的真实原因告诉了白芷,“不过照现在来看,这个兰运似乎也没做什么坏事。”

  “褚哥哥,你放心,要是他敢做什么伤害你的事,我一定会保护你的。”白芷拍着胸脯保证着,这句话在寂寥的夜空中很是响亮。

  转眼间就到了许墨彰家,房间里还点着蜡烛,人还没睡,褚攸敲门进去,就看见许墨彰坐在蜡烛下乖乖地让兰齐给他剪指甲。

  瞧见白芷来了,许墨彰很高兴,满脸都带着笑意。

  白芷将带给他的东西拿出来放到一旁的小桌子上,许墨彰看着各式各样的点心一时不知该吃哪个好。

  最后他下定决心拿了一块桂花糕,不过却没吃,拿着它往兰齐那里走去。

  兰齐看着面前的桂花糕激动万分:“墨彰,这,这是给我吃的?”

  许墨彰点点头,将桂花糕塞到了兰齐手中。

  兰齐看着掌心中香气四溢的糕点,眼圈红红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激动:“我,我最喜欢的糕点就是桂花糕,墨彰,墨彰还记得。”

  第19章 第十九章

  不管许墨彰给兰齐桂花糕,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都让兰齐十分高兴。

  兰齐将那桂花糕放在掌心舍不得吃。

  许墨彰瞧见了,嘴里连声说了几个吃字,又拿着其余的糕点给兰齐看,那意思像是说,你别舍不得吃,还有这么多呢。

  兰齐虽是舍不得,但又不忍拂了许墨彰的好意,只一小口一小口吃着。许墨彰见他吃了,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他又从桌上拿了两个大苹果,一手一个,塞到了白芷与褚攸的手中。

  白芷还是第一次收到许墨彰给的东西,欣喜之情不亚于兰齐:“兰公子,我怎么觉得墨彰似乎比以前好了许多?”

  兰齐用手绢擦擦许墨彰因为吃点心沾了一嘴巴的碎屑:“确实比以前好了许多,有时也嚷嚷着要到门外去,但我稍加劝说就乖乖地回来了。”

  “兰公子,我想告诉你一件事,”白芷看了褚攸一眼,褚攸朝他点点头,他继续道,“我和褚哥哥都觉得现在的这个兰运并不是兰运。”

  “我知道的。”兰齐又喂给许墨彰一杯茶喝,怕他吃多了点心渴着了自己,“兰齐是我看着下葬的,又怎会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我与兰齐又是从小一起长大,他什么样的性子我是知道的。现在这人除了容貌上与兰运一样,其他的哪里都不一样。”

  “兰公子你是知道的,那你又为什么不拆穿他?”

  兰齐道:“我不知他装扮成兰运的样子意欲何为,若是拆穿了他,他既然能扮成兰运的样子,也能扮成别人的样子。我怕他下次再扮成别人时,就露不出这么多马脚,想来处理起来也十分麻烦。”

  白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拉着褚攸的手拍拍胸脯:“兰公子,你放心,我和褚哥哥一定替你好好看着他。”

  “承蒙褚公子和白公子相互,兰某真是感激不尽。”兰齐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他没有想到,许墨彰都已经疯了,还能交到朋友,又是这么两个出色的朋友。

  褚攸道:“兰公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就是,就是。”白芷笑嘻嘻地道,“大家都是朋友嘛,还有兰公子,你不要再叫我白公子了,我听着不习惯。”

  “那叫白芷?”兰齐试探着问道。

  白芷连连点头:“嗯嗯,叫我的名字吧。”总觉得朋友间叫什么公子啊,比较生疏。

  兰齐笑笑:“看年龄我比你们俩都大,若是不嫌弃,就唤我一声兰大哥。”

  “兰大哥?这个好。”白芷只觉得换了一个称呼后,又与兰齐之间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天色不早,双方又说了几句闲话,褚攸便带着白芷回家去了。

  到家以后,兰运倒是没睡,倒也不知他在干什么。白芷抬着下巴从他身边走过,理也没理他。

  褚攸给白芷打好了洗脚水,又给他洗了脚,自己就用白芷洗过的水也洗了,方才躺到了炕上。

  因为兰运给自己买了新的被褥,所以就把褚攸的那套还给了他。看着褚攸盖上自己的被子,白芷很是不满,也要往他的被窝里钻。

  褚攸看出了他的企图,飞快地拿过白芷的被子盖在他身上,按着他躺了下来,不让他钻进自己的被子里。

  白芷一脸很受伤的样子,他的褚哥哥拒绝了他,平日里对他百依百顺地褚哥哥竟然拒绝了他。

  “乖。”褚攸隔着被子抱住他。心爱的人每天与自己盖一个被子睡,看得着,吃不着,这种感觉真是折磨人。偏生白芷睡觉又是不老实的,有时就会碰到褚攸的“重点部位”,因顾及着外面还有一人,褚攸只能忍耐着。

  白芷虽不知褚攸为什么这样做,还隔着一道门呢,怎么就不能盖一个被子了,可还是听从了褚攸的话,乖乖地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颇为心不甘情不愿:“那今晚要听两个故事。”这是白芷从来时就养成的习惯,每晚褚攸会有给他讲一个故事。

  褚攸亲亲他光滑的额头:“好,讲几个都可以。”

  褚攸刚讲了一句,白芷就打断他:“褚哥哥你小点儿声,别让兰运听到了。”

  卧房与厅里虽有门隔着,可因为整个房子本来就不大,这门板又薄,所以白芷与褚攸在里面说什么话,兰运听得清清楚楚的。兰运心想,这是白芷担心他睡着了吵醒他啊。

  只听白芷又道:“我不想让他听到你讲的故事。”

  兰运默默地把被子盖过了头顶。

  第二天,下起了雪。白芷坐在暖呼呼的炕上,喝着褚攸倒给他的热茶,吃着洗干净的水果幸福地想哼哼。只是,如果兰运不在这儿就更好了。

  褚攸将手里的书放下,走到白芷身边揉揉他的脑袋:“带你去玩儿爬犁怎么样?”他早就看出这小狐狸不太开心,上次说带他玩儿爬犁,到后来也没玩儿成。

  “真的?”白芷眼中亮光一闪,又很快黯淡下来,“可是褚哥哥还要看书,外面又下着雪。”

  “下雪才好玩儿呢。”屋子里暖和,白芷只穿了件单衣,褚攸将棉衣拿过来,仔细地为白芷穿上,“下雪时外面不是很冷。”

  白芷穿好了衣服,褚攸又将鞋给他穿上,又为他戴上帽子,等白芷全都穿戴好后,褚攸才穿自己的衣服。

  兰运早站在门口瞧见了,白芷朝他做个鬼脸,拉着褚攸的手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上次将山坡那里清理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点儿,褚攸又快速将下面那一点儿清理干净。

  白芷在上坡处等他,瞧见褚攸从下坡往他这边走,白芷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朝着褚攸飞奔而去。

  白芷跑得太快,又是从上坡往下坡跑,等他抱住褚攸时,也将褚攸扑倒在了雪地里,翻了几个滚后,等再停下来时,已经是褚攸将他压在身下了。

  “褚哥哥,要亲亲。”白芷搂抱着褚攸的腰,噘着小嘴撒着娇。

  褚攸满足地在他嘴上亲了一口,白芷很是不满:“不是这种亲亲。”

  “那是哪种?”褚攸故意问他。

  白芷有些害羞了,脸红扑扑的:“就像上次咱们在这儿时的那种。”说完,他飞快地闭上眼睛。似乎是害羞,似乎是等待。

  褚攸将一只手放到白芷脑后,唇缓缓地落了下去。一番亲吻之后,白芷满意地睁开双眼,褚攸想要从他身上站起,白芷却不依:“还想亲亲。”

  褚攸又在他唇上轻啄几下,哑着声音道:“不能再亲了,再亲就玩儿不了爬犁了。”

  白芷还没有理解褚攸那句话的意思,就见褚攸已经站起来了,拿过爬犁招呼着白芷,白芷玩心大,很快就将刚才的事忘了。

  白芷只让褚攸从上坡拉他到下坡,等到了下坡时,再拉着空爬犁回来。白芷玩儿很尽兴,一直到天快黑了,才恋恋不舍地拉着褚攸的手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屋里空荡荡的,并没有兰运的身影。白芷倒是很高兴,也没想他去了哪里。他帮着褚攸将晚饭做好,也不等兰运,就与褚攸一起吃了。不过褚攸还是在锅里给兰运留了些吃的。

  雪在他们回来时就差不多停了,吃过晚饭,褚攸就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扫地,白芷拿着个油灯来到鸡架门前往里面照着,数数有没有没进架的鸡。

  “褚哥哥,你什么时候考试呀?”得算好了,几天吃一只,能到了走的日子正好把鸡吃完。

  褚攸答道:“要在来年的二月初九。”

  白芷数了几遍,一只鸡都不少,放心地把鸡架门关上。

  “呦,都干活儿呢?”兰运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白芷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进了屋。

  兰运走到褚攸身边时,褚攸突然叫住了他。

  没等褚攸再说什么,兰运笑笑:“我知道,不许招惹白芷。”

  说着,也推门进了屋。

  为了方便白芷看小话本,褚攸在他的书桌一角也给白芷放了把小椅子,兰运进去的时候,就看到白芷正坐在那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小话本呢。

  兰运毫不客气地坐在褚攸的那把椅子上:“我给你讲个故事?”

  白芷转过身子背对着他,兰运丝毫不觉得尴尬,用手摸摸下巴:“不想知道我去哪了?”

  白芷用手把耳朵捂住。

  “我去许公子家了。”

  果然不出兰运所料,白芷果然对这话有了反应,他猛地转过身来:“你去那做什么?”

  兰运一脸无辜的样子:“还能做什么,我与许公子是恋人,自然去看看他。”

  白芷又转过身去,继续看小话本。

  不多时,褚攸也扫完了院子进了屋。

  兰运见他进来了,倒是立马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褚大公子请坐。”

  褚攸坐到椅子上,兰运也没走,还在这屋子里。

  他看着褚攸拿着笔在干涸的砚台里蘸了蘸,打算在纸上写字。兰运不由分说,拿着水杯往那砚台里倒了些清水,又拿起一块墨,在砚台里细细研磨起来。

  褚攸诧异地刚要说话,兰运对着白芷那张更加诧异的脸眨眨他的桃花眼,笑道:“没为你的褚哥哥研过磨吧?”

  第20章 第二十章

  “我,我没研过怎么了?”白芷啪地把小话本放在桌上,几步走到兰运身边,毫不客气地从他手中抢过墨研,赌气似的将那墨狠狠地在砚台里磨来磨去,毫无章法可言。

  褚攸将笔放下,轻轻抓住他的手,低声着告诉他研磨的方法。白芷还是有些不高兴,褚哥哥所有的第一次都应该是他的,刚才兰运差点儿就将这第一次夺走了。

  兰运摸着下巴:“你难道不知道读书人写字时最喜欢让心爱之人给自己研磨?”

  白芷的耳朵马上竖了起来,嘴上却不想去问。

  “别听他瞎说。”褚攸蘸了蘸墨汁,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好想知道,又抹不开面子去问。

  一直到睡觉时,白芷心里还惦念着此事,翻来覆去地过了好久才睡着。

  晚上睡得迟了,早上起得倒没晚。

  吃过早饭后,白芷蹲在院子里喂鸡,就见赵翠柳站在院门外朝他招手:“白芷,你过来下。”

  白芷站起来拍拍衣服,朝赵翠柳走去。

  “白芷啊,我给你和褚攸都做了双鞋,也不知合不合适。”赵翠柳将两双黑面棉鞋拿给白芷看,“要是不合适你就和我说,我再重新做。”

  “赵姑娘,这怎么好意思呢。”白芷推辞着,吃的东西拿了也就算了,这鞋是万万不能拿的。

  “嗨,你和我客气什么,咱们乡里乡亲的。也不是我要给你们做的,前些日子我娘说你们家连个女人都没有,连双鞋都没有人给做,平日里褚攸也总是帮着大家伙的忙,我家也没少麻烦他。这不,我娘就说想给他做双鞋。我就和我娘说啊,不如我做吧,她年纪大了,精神也不济。就这么着,我就给你们做了两双。”赵翠柳说完,不由分说地将两双鞋塞进了白芷怀里。

  白芷还是有些推辞。

  赵翠柳道:“你要是不收着,那以后我们也不让褚攸帮忙了。两双鞋而已,算不了什么的。”

  “那,那我就收下了。”这份恩情以后慢慢还吧。

  赵翠柳见他收下了,眉开眼笑的,伸着脖子往他身后看了看:“褚攸在家呢吗?”

  “在呢,在屋里看书呢。赵姑娘进去坐坐吧。”

  “不了,不了。”赵翠柳摆摆手,“我娘还在家等我呢。”

  目送赵翠柳走远了,白芷才打算抱着鞋进屋。

  “你不觉得这位赵姑娘有点儿奇怪?”兰运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看着赵翠柳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白芷抬眼看他:“不觉得,我倒是觉得你挺奇怪的。”他就不明白了,他是哪来的自信说别人奇怪?

  “你这经验还是太少。”兰运一副长辈教育晚辈的样子,“这赵姑娘送你们东西绝对不是乡亲们之间相互帮助这么简单,她对住在这屋子里的人有好感。你说,让她感兴趣的人是你还是褚攸?”

  “无聊。”住在旁边的王婶也经常送他东西,难道说王婶也对他们感兴趣?

  兰运一脸的高深莫测:“不信走着瞧吧。”

  白芷抱着鞋走了几步,又站住了,话在嘴边滚了几滚,还是没忍住:“你昨晚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昨天啊,话说的太多不记得你说的是哪句。”兰运摸着下巴,似乎在回忆昨天说过的话。

  “你!”白芷知他是故意的,忍了又忍,“就是昨晚,我帮褚哥哥研磨时说的那句。”

  “哦,那句啊。”兰运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这就像木工做活儿时,希望有人给自己递工具。读书人写字时,当然会希望有个人给自己研磨。当然,要是用心爱之人研出的墨写出的文章可能会更加好哦。”

  白芷低着头没有说话,好像在想些什么。

  兰运又道:“怎么样?需不需要我传授几招给你?让你的褚哥哥永远离不开你。”

  “不需要。”白芷肯定地拒绝,又想往屋里走,褚哥哥对他那么好,怎么可能会离开他。

  “唉,多学点儿总归不是坏事。”兰运恨铁不成钢,“难道褚攸就没有让你疑惑不解的地方?”

  白芷突然想到褚攸虽然待他还是很好,可是最近总是拒绝他更深一步的肢体接触,这着实令他郁闷。

  白芷还是没有抵住兰运的诱惑:“我该怎么做?”

  “叫哥哥,叫哥哥就都教给你。”兰运眨着桃花眼,笑得一脸灿烂。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更得有些晚,字数还有点儿少。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白芷头也不回地就往屋里走,兰运倒是心情颇好地推开院门出去了。

  兰运虽说白天经常会在许墨彰那里,有时也把兰齐气得直跳脚,倒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如此又过了几天,一天午后,白芷又在院子里翻来覆去地数着鸡,心里默默地给每只鸡都编好编号,以后就从编号为“一”的开始吃。

  “白芷。”赵翠柳怀里抱着堆东西又来了。

  “赵姑娘。”那日兰运与他说的话,白芷还是放在了心上,再见到赵翠柳时已不像原来那般心思纯真,“你又给我们送东西了?你总这样,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瞧你说的哪的话,咱们乡里乡亲的还说这些干什么。”赵翠柳说着,将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地都塞到白芷手里。

  白芷拿着不是,不拿也不是:“赵姑娘,进屋坐坐吧。”

  “不了,不了。”赵翠柳如往常那般拒绝着,随便与白芷闲聊了几句,又看向白芷后面,“那个,我听说褚攸快要参加春闱了?”

  “嗯,说是来年的二月初九。”

  “那可没多长时间了。”赵翠柳状似不经意地道,“我听说他考中后要到书院里读书?”

  “是啊,”白芷道,“要去三年呢。”

  “三年?这么久?”赵翠柳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些,又感觉不对,马上笑笑,“褚攸可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人品好,学问好,他以后要是当了官,一定是个好官。”

  白芷一听也乐了:“那是自然,褚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最好的人,当了官也是最好的官。

  “那我回去了,常来我家玩儿啊,我弟弟总念叨着你们呢。”赵翠柳说完迈着步子聘聘袅袅的走了。

  “你怎么还傻乐呢?”兰运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照着白芷的脑袋弹了个脑瓜崩。

  “你!”白芷用手揉揉被弹的地方,没有鼓起包,但还是有些疼,他气得两腮鼓鼓着,两只眼睛像是要冒出火来,“你干吗打我!”

  “太蠢,打两下才聪明。”兰运毫不为刚才所做的事感到愧疚,“我之前说什么来着?她对你们俩其中的一人有企图,你刚才还没瞧明白吗?”

  “瞧明白什么?”白芷听他这话,也忘记了想要再和他理论刚才的事。

  兰运作势将大拇指与食指圈成一个圈,照着白芷的脑袋又要弹下去。

  白芷这次瞧见了,忙捂住脑袋往旁边躲去:“你又要干什么?”

  兰运无奈地摇摇头:“算了,不打你了。”本来就蠢,别再打得更蠢,“那赵姑娘对你的褚哥哥起了觊觎之心。”

  “你说什么?”白芷张大了嘴巴,“不对,你骗人!”

  兰运嗤笑一声:“只有你看不出来,你瞧那赵姑娘先与你聊些别的事情,最后都会把话题转移到褚攸身上。我刚才可听说了,她问你褚攸什么时候会走,这是说,她心理盘算着,这几天该尽快找个日子将这事定下来了。”

  “真,真的吗?”白芷低头想了一会儿,半信半疑。

  “信不信由你,话我可都告诉你了。”兰运一摊手,“这种事要早做个了断,切莫等赵家说亲事那天再拒绝。”赵翠柳毕竟是个女孩子,直接被褚攸拒绝,那时整个村子都会知道,对她的名声总归是不好。这事,就要在赵翠柳做出行动前让她打消这个主意。

  “那我该怎么办?”白芷眨着好看的大眼睛看着兰运,他微微攥紧了拳头,绝不能让别人打褚哥哥的主意。

  “附耳过来。”兰运朝他勾勾手指。

  白芷想过去又不想过去。

  “这次不用叫哥哥,”兰运好笑道,“也帮你出主意。”

  白芷还是忍不住凑了过去,兰运在他耳旁如此这般说了一遍,最后道:“可是记住了?”

  白芷点点头:“记住了。”

  兰运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推开院门出去了。

  白芷在原地站了半天,突地蹬蹬蹬地跑到了屋里。褚攸拿着笔正在写文章,被白芷扑得一个趔趄,手里的笔差点儿在雪白的纸上留下一道痕迹。

  “怎么了?”白芷进来后一言不发,只蹲在地上抱着褚攸的腰,脸紧紧地贴着他的小腹。

  “只是突然想抱抱你。”白芷并不打算将赵翠柳的事情说出来。

  褚攸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免得蹲得时间久,腿会麻,他用额头撞撞他的额头:“又想吃鸡了?”

  “不想。”今天还没到吃鸡的日子,白芷都算好了,每隔几天吃一只的。

  “那我给你读小话本好不好?”

  褚哥哥的眼睛真好看,像有一汪水似的,温柔地看着自己。

  “也不好。”白芷再拒绝,褚哥哥马上就要春闱考试,他不能再耽误他看书的时间了。

  褚攸亲亲他的头发:“那你想做什么?”

  白芷想了想:“你继续写字,我就在这儿陪着你。”白芷将胳膊紧了紧,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在褚攸的胸前。

  褚攸笑笑,拿起笔继续刚才写的文章。

  不多时,耳畔处传来绵长的呼吸声,白芷睡着了。褚攸轻轻地站起来,抱起他,再轻轻地把他放在炕上,盖好了被子,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才又回到了书桌前。

  大约过了两天,早上白芷吃饭的时候问:“褚哥哥,我可不可以拿两棵白菜送给赵姑娘?”

  “白菜都在仓房里。”褚攸喝了口粥,“等吃完饭我陪你一起去赵家。”

  “不,不用了。”白芷不太会撒谎,“只是送两棵白菜而已,我自己去就好。”褚哥哥要是跟去了,他要做的事就做不成了。

  褚攸倒没有再坚持:“也好,那你自己去吧。”

  吃过饭后,白芷抱着两棵白菜往外走,兰运看着他,嘴角噙出一抹笑容。

  还未走到赵家,白芷就在路上遇到了赵翠柳,赵翠柳正在对面走来,也不知是要去哪。

  “赵姑娘。”在这里遇到她,他还挺高兴,之前还琢磨着,要怎样把她找出来单独说,“我给你送去两棵白菜,正好在这儿遇见了你。”

  赵翠柳挺高兴,乐呵呵地接过白芷手中的白菜:“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什么,我还拿了你家不少东西呢。”白芷笑笑,又随便与赵翠柳说了几句别的,终于东拉西扯地把话题引到了正题上,“褚哥哥这几天可高兴呢,除了看书写文章就和我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这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赵翠柳状似不经意的问,实则心里像敲了鼓似的,怦怦跳个不停。

  “那是自然,”白芷不会说谎,眼睛不敢放在赵翠柳身上,只左右飘移着,“再有三个月就要春闱了,等春闱过去,褚哥哥就能见到那个人了。”

  “那个人?”赵翠柳心中猛地一跳,只觉得不好。

  “是啊。”白芷眨眨眼睛,“你们难道不知此事?他可能是害羞所以没说,不过这可是桩喜事,没什么可害羞的。褚哥哥有个心上人,俩人都约好了,就等着他春闱之后成亲呢。”

  白芷偷偷地摸摸自己的脸,有些烫,应该是红了,希望别被赵翠柳看出来。

  “是,是吗?”赵翠柳心像刀割一般,脸上血气全无,仍硬撑着不想让白芷发现她的异状,“不知,不知是哪位姑娘能如此幸运?”

  白芷继续编瞎话:“我听褚哥哥说过,她不是咱们这的人,是那个什么地方来着?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她父亲是个教书先生,她与褚哥哥虽不经常见面,但感情可好了,总是相互写信呢。”

  “哦,这,这样啊。”赵翠柳勉强挤出一抹笑来,“那提前恭喜褚攸了。我,我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白芷回话,赵翠柳转身向家里走去,刚开始只是慢慢地走,后来越走越急,渐渐地跑了起来。

  白芷看着她抬起胳膊的背影,应该是哭了。白芷叹了口气,他也不想伤害她,可感情的事,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

  一直到看不见赵翠柳的身影了,白芷瞧瞧四处无人,原地转了个圈,变回了原身,朝着赵翠柳离去的方向撒腿跑去。

  离着赵家越近,听到的哭声越大,白芷轻手轻脚地蹲在窗户底下,听房里面的动静。

  赵母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安慰她道:“我早就说过,那褚攸不是你能喜欢得起的。人家会读书做文章,你连个大字都不识一个,就算嫁过去,俩人聊不到一块儿这日子过得也会不舒心。趁早,就找个老老实实地庄稼汉嫁了吧。”

  “也得亏了你爹这几日忙,没得出空来去找那张媒婆,要不然看你以后还怎么在这村里待儿。等会儿你爹回来,我把这事告诉他,也别去找那张媒婆了。”

  白芷一听心中一动,还真让兰运说着了,赵翠柳果然正有此意,幸好自己下手快。

  赵翠柳抽抽鼻子,声音有些哽咽:“可我这心里还是难受。”

  “笑话,你掂心那褚攸的时间也不短了,要说一点儿不难受,岂不成了铁石心肠的人。刚开始都这样,过几天就好了。”

  接下来都是赵母安慰女儿的话,白芷又听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伸开四肢往前窜了几窜,离开了赵家。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如何?”兰运靠在院门外,抱着肩膀问。

  冷不丁看见他,白芷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走到他身边时,还是道了声多谢。

  今晚要吃鸡,庆祝庆祝!

  虽然褚攸并不知道白芷是因为什么事要庆祝,但还是按照他的意思做了只鸡。

  日出又日落,日子平静地过了几天。这一天,传来一个消息——兰齐之前说的那个老大夫来了!

  老大夫家离着安宁村其实并不远,只是找他看病的人太多,这才耽搁到现在才来。

  老大夫大约七八十岁的年纪,精瘦精瘦的,但腰板挺得甭直,精神头也好,尤其是那双眼,丝毫没有老年人的浑浊,似乎都带着亮光,看起来就医术十分高超的样子。

  白芷和褚攸来到许墨彰家的时候,老大夫正给许墨彰诊脉,屋子里静悄悄的,白芷站在门口没敢进去,生怕打扰到他们,一直到老大夫诊完了脉,才拉着褚攸的手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老人家,墨彰的病还能治好吗?”兰齐将许墨彰因为看诊而裸露在外的一小截胳膊盖好。

  老大夫紧缩双眉,沉吟了半晌方道:“这位公子的疯病倒不是那么紧要的,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解了他身上中毒。”

  “中毒?”兰齐不可置信地问,“您是说墨彰他中了毒?”

  白芷与褚攸对视一眼,好端端地人怎么会中毒?

  老大夫摸摸胡须:“他身上的毒差不多有一个月了。”

  一个月,岂不是兰齐刚到这里,许墨彰便中了毒?

  兰运冷笑一声:“少爷,你还有何话说?得不到的就要去毁灭吗?”

  “我,我怎么可能给墨彰下毒?”兰齐感觉脑子里很乱,他做过最坏的打算,顶多许墨彰的疯病治不了,还像现在这个样子。那也无妨,这样也好,只要这个人在就好。却不曾想,得到的却是这种消息,“大夫,墨彰中的是什么毒?”

  可有法子救?他不敢将最后那句话说出来。

  “许公子中的毒叫一月催魂,中毒者服下后前二十多天丝毫没有异常,一般的大夫也是查不出来的。只到最后一天,会突然毒发身亡。”老大夫一脸沉重,“这种毒,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兰齐踉跄地后退几步,幸而褚攸手疾眼快扶了他一下。

  兰运用鼻子哼了一声:“少爷真是好手段,演了一出好戏。你若真不想许公子与我在一起,直说了便是,为何要下毒害他?杀不了我,又想打他的主意吗?”

  “我没有下毒!”兰齐目眦尽裂,声音却低沉许多,“我怎么,怎么可能会害他?”

  “那你说,他是如何中毒的?”兰运完全不信这一套,继续添油加火,“中毒快到一个月了啊,那不正是少爷你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吗?你莫要诬陷到我头上,谁都知道,你与许公子独处的机会可比我要多。我可没什么能和许公子独处的时间,我一来啊,你就跟防贼似的防着我。”所以,下毒的机会也多。

  “兰大哥,你真的不知墨彰是如何中的毒吗?”白芷虽然不相信兰运所言,但许墨彰中毒的确有些蹊跷。

  兰齐看着那个抱着苹果吃的正香的人,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许墨彰见他看他,以为他也想吃苹果,就将自己啃了几口的苹果塞到他手里,乐呵呵地看着他。

  兰齐心痛刀割,许墨彰是怎么中的毒呢?

  他仔细地回忆着,记忆如潮涌般往回退去。突然,他站起来,走到另一间屋子,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他把小瓷瓶拿给老大夫看:“大夫,请您看看这药有没有问题?”

  老大夫将瓶塞打开,倒出一颗药丸,拿在手中看了看,又放在鼻子鼻子底下闻闻,最后又将药丸放到了瓷瓶里:“这药丸本是平心静气的药,对这位许公子的病有所帮助,只是老朽刚才闻到这药丸的表面附着另一味药。”

  “可是一月催魂?”褚攸问。

  “正是。”老大夫继续道,“一月催魂无色,但稍有些芳香之气,这瓶子里的药丸本来就带着浓烈的药气,所以将它倒入里面,不通药理之人根本闻不出来这药里有异样。”

  兰运将小瓷瓶拿在手中掂量着:“少爷,你还有何话说?”

  兰齐像一滩泥似的瘫坐在椅子上,声音缥缈地让人抓不到:“是我爹,一定是我爹。他听到了我与兰运说的话,知道墨彰没有死,所以,所以——”兰齐将脸埋在掌心中,再也说不下去。

  兰齐来找许墨彰这件事并没有告诉兰父,他走时只说出来做生意。兰运曾告诉过他,许墨彰疯了,他便在临行之前到药铺里开了些药,希望能对许墨彰的病有所帮助。

  他以为这些父亲并不知道,没想到他都知道,是他自作聪明害了墨彰。

  白芷心里也很难过,他不知该怎样安慰兰齐,这个时候,恐怕说什么话都是错的吧。

  “大夫,许公子当真救不了了吗?”这个时候,只有褚攸还保存着一丝冷静,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

  “传说一月散原本是一位隐居的用毒高手所制,当时流传甚少,知道此药的人不多,那位用毒高手制成此药后不久就死了。因此流下来的不多,谁也不知道它的配方。后来先皇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些,想让太医院的人配出来,便拿给我们日日研究,因此老朽方有幸识得此药。”老大夫道,“不过,说来惭愧,研究了许久也不知这药到底是何东西制成。后来,先皇去世,此事便不了了之了。当时倒是有一个传闻,传说有一物可以解除此毒,不过,说了也是白说。”

  “是何物?”众人眼睛一亮,满脸希望地看着老大夫。

  老大夫道:“传说那位用毒高手制成此药时曾说过,有种不夜草可解此毒。可老朽从医多年,从未听说过世间还有不夜草这种东西。也许是那位高手在开玩笑,也许他根本没说过这句话,只是后人以讹传讹罢了。”

  兰齐的眼睛又黯淡下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吗?”

  老大夫摇摇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白芷道:“我想,既然有希望,总归要去试试。传闻我的家乡盛产草药,什么稀奇古怪的药都有,不如我回家看看,兴许就有这种药呢,就算没有,也许会有人知道呢。”

  “当真?”兰齐此时就像个沉溺在水中的人,飘来的一根稻草都会牢牢地抓住,“若是这样,墨彰就有救了。”

  白芷安慰他道:“事不宜迟,我回去收拾收拾马上动身。兰大哥你好好照顾墨彰,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老大夫又给许墨彰开了些压制毒性的药,嘱咐了几句便走了。

  送走他后,白芷和褚攸也走了,兰运留在了这里,口口声声说防止兰齐加害了许墨彰。

  回到家里,褚攸给白芷倒了杯水:“你真的有办法找到不夜草?”他知道白芷说什么他家那里盛产草药的话都是胡诌的,小狐狸早就没有家了,这些都是他告诉他的。不过他刚才的话倒不像是单纯地安慰兰齐。

  白芷接过水喝了一口:“我没有办法找到,说实话,我对什么草啊药啊的一窍不通,不过兴许我哥哥能帮上忙。”

  “你哥哥?”褚攸心头一跳,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他试探性地小心问道,“不是升天了吗?”

  白芷点点头:“是啊。”他不明白褚哥哥惊讶的神情里所蕴含的意思,进一步解释着:“就算哥哥嫁人了,但还是和以前那样疼我呢。”

  说到这里,白芷突然闭上了嘴,停顿了一下,又看着褚攸小心翼翼地道:“褚哥哥,我不是不想带你见我哥哥,只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兰运又在,我原本打算等兰运走了之后再带你见哥哥的。”他以为褚攸是因为这个有点儿不高兴。

  殊不知褚攸仍沉浸在白芷的哥哥没有死的这件事情里,打从白芷说他的哥哥已经升天时的那刻起,他便认定升天是死亡的另一种说法。他忘了,升天还有种解释——得道飞升。

  “你是说哥哥嫁人了?”褚攸轻咳了一声,缓解下自己的尴尬。

  “是呀,哥夫待哥哥可好了呢。”白芷笑嘻嘻的,“就像褚哥哥待我这般好。”

  这是白芷第一次对褚攸说哥哥嫁人了这件事,他又有些不好意思,以前玩儿的太疯,总没倒出空来好好介绍介绍哥哥的情况。

  白芷拉着褚攸的手做下来:“哥夫叫苏辞,是天上的神仙。后来哥哥与哥夫成亲后,也去了天庭成了神仙。哥哥以前和我一样,也是个妖怪。当年他们俩能在一起,可是很不容易呢。”

  什么叫以前也是个妖怪?褚攸一直以为“哥哥”是白芷的亲哥哥,现在突然觉得有点儿乱:“哥哥,不是你的亲生哥哥吗?”

  “不是啊,我的原身是狐狸,哥哥的原身是条狗。”白芷突然笑了,“我们动物修炼成妖靠得可是机缘,哪能一家子都成妖的。”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有那么一瞬间,褚攸似乎明白了这只小狐狸为什么喜欢和人在一起,身上又为什么沾染了那么多人的习性。

  突然要见到白芷的哥哥,褚攸还有些浑身不自在,他看了看简陋的茅屋,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房子感到难堪。

  希望,哥哥不会介意吧?

  白芷倒没想这么多,他心心念念着快要和哥哥见面了,冷不丁地看着褚攸一脸沉默的样子,白芷拉拉他的手:“褚哥哥,你放心好了,哥哥是个很好的人。”

  褚攸拍拍白芷的手背:“白芷这么好,哥哥也一定很好。”

  白芷噘起了嘴:“褚哥哥,你能不能不叫我白芷呀?”听起来有些生硬呢。

  褚攸一愣:“那叫什么?”

  白芷想了想,羞涩道:“叫小芷儿吧。”

  “小,小芷儿?”褚攸也有些不习惯,但还是顺从了白芷的意思。

  白芷乐得搂着他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那我叫哥哥来了哦。”白芷念动咒语,片刻之后,就见屋内金光乍现,从金光中走出两位俊美的男子。

  一位白衣,一位黄衣。这二人相貌不俗,果真惊为天人。当然,如果忽略掉那黄衣男子将半个身子都挂在那白衣男子身上就更好了。

  身穿白衣的就是白芷总是念念叨叨的哥哥——李君望,黄衣的那个是他的相公,名唤苏辞。

  “小芷芷,这么时间终于舍得见我们了?”苏辞将前面那三个字拉的很长,高高兴兴地走过去拉着白芷的衣袖上下打量着。

  白芷忙牵着褚攸的手欢欢喜喜地给这二人看:“哥哥,哥夫,这是褚攸,我的,我的——”白芷有些害羞,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如意郎君?”苏辞替白芷把话说出来。

  白芷羞红了脸,慌忙拉过二人走到一旁,估摸着褚攸不会听见,三颗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那白衣男子最先朝着被晾在一旁许久的褚攸走去。

  “来时匆忙,不曾准备什么礼物。”李君望看了看腰间的玉佩,这个不行,是上次过生日时苏辞送给他的,又往袖子里掏了掏,倒是掏出不少小玩意,可没有一样不是苏辞送给他的。他又往苏辞身上看看,好像他的东西,也是他送给他的,这话有点儿收不回去了。

  “他日一定送弟婿一份重礼。”苏辞在一旁解围道。

  褚攸抱歉:“两位哥哥客气了,初来小弟家做客,未曾远迎,还望不要见怪。请哥哥坐,小弟给你们倒茶。”

  李君望与苏辞喝着褚攸倒给他的粗茶倒没嫌弃,苏辞将茶杯放到一旁道:“这像不像刚成亲的儿媳妇倒给公公婆婆的茶?”

  李君望:“咳。”

  白芷怕褚攸害羞,忙将请李君望与苏辞的来意说了一遍。

  李君望皱眉道:“不夜草?没听说过。”

  白芷又将希望的目光转向苏辞,苏辞虽然很不想让他失望,可还是实话实说:“我也没听说过。不过,倒是可以帮着查查。”

  “我倒是还想到了一个地方,”李君望道,“既然天上人间都找不到此物,不如去妖界看看,那里说不定会有。”

  “哥哥说的对,墨彰的时间不多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妖界。”

  李君望道:“我与你一同去。”

  苏辞大声道:“我不同意!”

  褚攸纳闷地看着白芷,难道说妖界是什么龙潭虎穴之地,去不得?白芷当初不是还说过,以前他的哥哥可是妖王的左膀右臂?白芷凑到他耳旁轻声道:“哥哥平时最崇拜的人就是妖王。”

  褚攸一副了然的神情:“不如这样,我与小芷儿去妖界,二位哥哥到天上去查不夜草的下落。”

  “在天上查不夜草,只需苏辞一句话就可吩咐下去,并不需要我们亲自去查。”李君望道,“好久没见到颜公子和包姑娘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

  “望望,你不要去嘛,人家带你去别处玩儿好不好嘛?”苏辞摇晃着李君望的一条胳膊撒着娇。

  褚攸突然觉得,白芷不太像他的哥哥,倒挺像哥夫的。

  白芷拉着褚攸的手回到了屋子里,找出一件衣服重新换上,许是要回到妖界,白芷脸上始终乐呵呵的,看起来十分高兴。

  看着褚攸时不时地往外面看,白芷笑道:“你放心吧,哥夫可疼哥哥呢,没多久他就会来找咱们的。”

  果真没过一会儿,李君望就在外面敲门:“小芷,准备好了吗?咱们出发吧。”

  褚攸想了想,还是在桌上给兰运留了张字条,告诉他,他们去白芷的老家找不夜草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求收藏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褚攸只觉耳旁风声呼啸而过,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双脚终于重新踏到实地。

  眼前,是一座和人间差不多的城池。城门正中间上书“锦绣城”三个大字,笔力遒劲奔放,一看就出自大家之手。城口有妖兵把守,各种妖怪往来不绝。

  白芷道:“妖王与妖后就住在这座城里,此城原本叫‘荒野城’,后来被妖后改成锦绣城,城上的三个大字是妖王亲自写的。出现在锦绣城方圆百里的妖怪都必须幻化成人形。”白芷怕褚攸害怕,特意加了最后一句。

  褚攸点点头,只当是那些法术不高的小妖不能靠近这里。

  白芷又道:“因为妖后怕妖怪,准确说是怕某些妖怪的真身,比如蛇,老鼠之类的。”

  褚攸:“……”

  “去,告诉你们家大王,让他将红毯从王宫一路铺到此处,焚香沐浴更衣后来此处接我。”苏辞对守城的小官趾高气扬。

  “哎——望望你别急着往里——走。”苏辞看着三个人越来越小的背影,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那个走字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若不是白芷告诉他,此处便是妖界,褚攸真想不到这与人间并无二致的地方会是妖界。他一直以为妖界会与地狱差不多,同样的阴森可怖,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死亡的味道。

  走了不多时,终于快到了王宫,离着还有一大段距离,就见守在宫门前的一个小官揉揉眼睛,飞快地朝这边这里跑来。

  “李将军啊,你可回来了,这从你走后啊,王后天天念叨着你呢,这几天非说让大王带她到天上找你呢。”守门小官抓住李君望的衣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很是激动。

  李君望很愧疚:“我不该这么久不回来看看的。”

  苏辞一撇嘴:“那怎么没去啊?”

  守门小官道:“大王说了,要是王后能忍住不去,就找食神给她做一桌好吃的。”

  一边说话一边走,穿过了重重宫殿,终于来到了妖王的寝宫前。

  有人进里面禀告去了,白芷一行人便在宫外等着。

  褚攸没见过人间的皇宫什么样,想来也是如眼前这般富丽堂皇。只是这王宫里的人似乎有些少,走了这么一大段路,见到的妖奴五根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似乎看出了褚攸心中的疑惑,白芷道:“整座王宫里只有妖王、妖后,还有两位小殿下。”

  这倒是让褚攸微微诧异下,自从来到这里,眼前所见一切皆与人间并无什么不同。人间皇帝哪个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这妖王竟只有一位王后,看来这点与人间并不相同。

  褚攸有些好奇:“妖王只能娶一个妻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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