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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万里觅封侯_漫漫何其多【完结】(19)

  宣瑞忧心忡忡,“能不能说她病了?”

  “最好不要。”钟宛沉吟片刻,“皇后办事周全,这会儿称病,皇后八成会赐医赏药的,等病好了,要不要去谢恩?皇后万一又想起她来,会不会再召见?”

  钟宛摇摇头:“到时候单独见她,那还不如明天混在一堆人里呢,没事,明天还是我送她去。”

  宣瑞想了想觉得钟宛说的没错,无奈点了点头。

  翌日,钟宛亲自送宣从心入宫。

  同上次一样,钟宛早早的下了马车,他走到宣从心轿前叮嘱了几句,宣从心倒比她两个兄弟淡然,在轿子里答应着,还让钟宛快回马车上去,又吩咐他觉得冷了就回去,不必死等。

  钟宛笑了下,摸了摸袖中的荷包,要去打点接引宣从心的内侍。

  不等钟宛开腔,内侍躬身恭敬道:“还请钟少爷一同入宫,圣上想见见您。”

  钟宛微微眯起眼。

  上次宣瑞宣瑜进宫,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宣瑜回来就一五一十的跟钟宛讲了,钟宛也想到崇安帝可能还不放心,也要见见自己,提点敲打几句。

  该来的躲不掉,钟宛扶了向他行礼的内侍一把,把手里的荷包往对方手里一推,淡淡一笑,“我们小姐头一次入宫,若有礼数不当之处,请公公多多照拂。”

  宫中十年如一日,没什么变化,钟宛熟门熟路的被带到了崇安帝面前。

  暖阁里,九龙香炉静静的吐着袅袅清香,微微晃动的帘帐后,崇安帝盘坐在榻上,正在看折子。

  钟宛跪下行礼。

  崇安帝命内侍把帘帐掀开了。

  一时无言。

  跟宣瑞宣瑜还能当成没什么事发生,不疼不痒的关怀几句,对着钟宛,饶是崇安帝也装不下去了。

  “这些年,还好吧?”

  钟宛跪在地上,垂着眸子,并不抬头,须臾间把崇安帝的话在心里反复咀嚼了好几遍,崇安帝既然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套话,钟宛就也得随着他,钟宛思虑片刻,低声道:“还算好,起初不太适应南边的气候,住的久了也就那样,只是没想到,这次回京,反倒是不习惯了北边的严寒,来了没多久,府内上下病了大半。”

  崇安帝沉吟片刻,道:“旁人就罢了,你自小长在这里,也不习惯吗?”

  钟宛道:“不习惯了,自去南疆后,反复病了好几场,身子已经虚了,受不得寒了。”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寂。

  “你当年……”崇安帝想不太起来了,问道,“你现在,是不是还是奴籍?”

  钟宛低头:“是。”

  想起当年钟少爷的风采,崇安帝似乎自己也觉得很滑稽,摇摇头:“回头吩咐下去,你、你那卖身契……”

  崇安帝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在子宥那呢?”

  钟宛顿了下,点头:“大约是。”

  “他今天也要入宫,等他来了,我让他给你送去。”崇安帝叹了一口气,“让人给你脱了奴籍,你以后……在黔安走动,也方便点。”

  这会儿是不能装的受宠若惊的,那就真是在讥讽崇安帝了,钟宛垂眸,不咸不淡道:“谢圣上。”

  崇安帝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钟宛就静静的跪着。

  “史太傅……”崇安帝突然道,“你走的第二年就没了,你知道吗?”

  史今史老太傅死后,钟宛曾在黔安守孝一年,他怎么会不知道。

  钟宛却摇头:“黔安路远,里外消息不通,老太傅走了好久我才接到讣闻,伤心了……好几天。”

  崇安帝审视的看着钟宛,好似在猜测他说的是真是假。

  崇安帝道:“史太傅……很疼你。”

  钟宛深呼吸了下,没说话。

  崇安帝扶着炕桌,回忆前事,慢慢道:“走之前,史今跟朕说……归远天资聪颖,本应一枝桂折,名扬天下,当年若未受牵累,汗青卷上必有他重重一笔。”

  钟宛一脸平静,仿佛说的不是自己。

  崇安帝继续道:“归远年少经难,这些年,吃苦太多,将来若有一二不周之处,请圣上念在此子命苦不易,多加宽宥……”

  钟宛嘴唇微微颤动,他不肯让崇安帝看到,俯下身,将额头抵在了手背上,再起身时,神色已如常。

  好似在谢恩。

  崇安帝长吁了一口气。

  “没什么事了,去吧。”崇安帝精神不济的摆摆手,“藏书阁内还有些史今留下的一些手抄和字画,你想要,就去挑拣一二,再出宫吧。”

  钟宛磕了个头,起身随着内侍出来了。

  钟宛揉了揉眉心,想起自己少年时被史今拘在府中写文章的情景,淡淡笑了下。

  内侍带着钟宛进了藏书阁偏殿,引他到里间的一片书架前道:“史老太傅生前的手抄大半是放在了这里,只是奴才们都不识字,匆忙间找出来,也分辨不清那些是老太傅的,烦请钟少爷自行挑拣了。”

  钟宛点头:“好。”

  一堆陈年典籍堆在一起,一时半会儿理不清,内侍交代好后就退下了,钟宛走到书架前,逐本翻看,准备把史太傅的手抄全部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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