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那种很俊秀的男孩子，皮肤看起来特别的白，白到有些苍白、有些惨白。
“我见过这个。”
他一出来，就跑到桑温身边，四下看看，指着《将进酒》道。
桑温点点头。
他自然是见过的，当初周文礼看不懂，就是他们教着看的……
桑温一直在想，周文礼的遗物中为什么会有《将进酒》。
那诗文中成灵化形的句子和“豆”，给他讲了很多的东西，按着他俩的说法，周文礼找到的也不仅仅是这么一篇。
但是他揣得最严密的，甚至确保了几遍自己死亡，这东西也会被带回联邦的，就这么一篇。
他还没想完，小光头的下一句话，就直接让桑温变了脸色。
小光头啃着手指头，做出了一副回忆的样子：“我想起来了，我之前就眼熟，我见过！我没有睡觉之前，就见过它！”
“还是地球的时候！”他挥着手，挥出了很大很大的一个圈圈，“我见过、我见过……”
桑温冷凝着眉目，图巴巴诧异的张着嘴。
他们听见小光头喃喃重复了几遍“我见过它”之后，沉静下来。
他鼓着脸，使劲的想着什么，再次开口，居然是一句肯定的话——
“哎？这是我写的呀。”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言琪 2瓶营养液吧唧！
第108章 108杀死意识
在这一刹那回归的记忆席卷了小光头的脑海, 他有些愣愣的, 但是却认定了自己并没有看错也没有记错。
“是我写的, 是我写的呀。”
桑温盯着那有些破烂的纸，看着上面属于孩子幼稚歪歪斜斜扭扭的字迹。
一刹那间似乎想到了什么。
最开始拿到这篇《将进酒》的时候, 桑温就想过为什么这张纸过了几千年的时间居然还能存在下来，只是纸面上有些破旧。
后来东西和内容上报给联邦之后，专业的研究员给出的解释是——
“采用的古早的光学保护膜手段, 这种保护膜流行的时期人类仍位于古地球，初步推测处理时间是刚进入星际时代的最早期”。
这解释很合理。
刚刚进入了星际时代的最早期，正是华国废除汉字的时候。
或许是……
一位学者眼看着汉字被废除, 眼看着古时那精妙的诗文。之后再也不会有新一代的人类理解。
悲从中来，用刚刚发明出来的光学保护膜处理了一批纸制诗文, 想要将这些保存流传下去。
只是没想到很快新人类就踏入了宇宙。
在经历了以地球为中心的一系列宇宙战争之后, 又抛弃了银河系。
除了一颗急切向外发展和掠夺的心, 什么都没有带走。
直到周文礼他们那次航行古地球，这张纸才被周文礼发现。
但是不对。桑温一直觉得不对。
所以在这篇《将进酒》登记入库的一系列工作做完之后, 申请将它带了回来, 放在自己的办公室，总是对着它研究。
他觉得。
如果是要保存优秀诗文, 不应该是用这么一张似乎就是孩子的作业来保存。那时候不缺书法家, 不缺真正愿意手抄的人。
为什么是一张作业纸？
保存下来的为什么是一张作业纸？周文礼确保自己死亡也会被送回联邦的东西, 为什么是这张作业纸？
直到刚刚小光头的一句话，桑温才猛然惊醒，他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什么真相的边缘。
“你写的？”
“是啊是啊！”小光头在地上蹦了几蹦, “是老师的作业！老师让抄一篇最喜欢的！我就抄了爸爸最喜欢的这个！”
图巴巴听着觉得有趣，他问：“桑温最喜欢这个吗？”
他知道这帮崽崽喜欢叫桑温作“爸爸”。
但是这次，小光头一愣。
爸爸？
是面前的爸爸吗？
好像不是……但是我明明没有其他的爸爸啊……
他先是看了看桑温，然后眨了眨眼睛，张着嘴：“我、我记不起来了……”
记忆就是一段一段的，他能记得自己写作业的时候，能记得“爸爸”在自己耳边说话的声音。
但是他看不见。他记不全。
你由哪里来的，你是由什么成就的，你就会带上什么的烙痕和记忆。
桑温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就意识到了“豆”刚刚所说的那些让人迷惑的困惑的、那些老师留作业爸爸喜欢诗歌的记忆，都来自哪里。
来自觉醒前的环境。
就像毛不辣在自我意识觉醒之前，“毛”字被使用的时候总是伴随着绒白软的细密触感。
所以他的意识觉醒之后，在他来到现实世界之前，在那段思考“我该是什么样子”的时候，他会选择做一个毛球。
再比如李白，他继承了真正活过的李白的记忆，是那位诗仙生命结束的一刹那的延伸。
他身上有着不羁，他会用剑，他风姿盎然。
但是也只是这样了。只是生命的延伸，而不是生命的扩宽。
所以那记忆并不是“豆”自己的记忆。
但是如果发生了他这样的记忆混淆融合，那么他与那位真正在古地球时期活过的、父亲最喜欢李白的《将进酒》的、老师布置抄写作业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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