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那，酒神重泉隐晦而压抑的心思，在这一个简单的注视之下彰显得淋漓尽致。
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红蛇才不继续劝风烛留在这里了。
以风烛那还不够重泉零头的年纪，万一真的将这位神明尚不自知的恶欲给彻底勾了出来，那就不是什么辞职能解决的问题了。
酒神重泉和死神夜荒某些方面极端相似，某些方面却又截然不同。
招惹后者或许只是一死而已，而招惹前者，大抵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一宇宙的神明们并不需要睡眠，身为非人类的红蛇其实也不怎么需要这种东西。
所以它注意到了一件事——在风烛闭目养神的六个小时里，重泉就这么神情晦涩地看了他六个小时。
直道风烛睫毛微微动了下似是想要睁眼时，重泉才一脸平静地移开了视线。
红蛇没打算告诉风烛这件事。
风烛脑子里显然没有情情爱爱这种玩意儿。而以重泉的傲慢程度，这家伙大抵也不会认为自己会先一步动心。
所以只要风烛没有这个意识，他的处境反而会更加安全一些。
风烛不知道自己闭目养神的这段时间里，红蛇已经脑补了一场以他为主角的爱恨情仇来。
他只是隐隐察觉到了酒神的视线，想着飞艇差不多也快到站了，所以才顺势睁开了眼而已。
“怎么了？”风烛问出这句话时确实没多想什么。
毕竟重泉在他眼中向来不可捉摸，他只以为重泉看着他是因为第十宇宙又发生了什么事。
风烛看向重泉时，这个男人正抬着他那暗金色的眼看着智能上弹出的某则消息。
酒神面前的光屏一直设置着单向屏蔽，所以除了他本人以外谁也看不清那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
风烛见状也没多问，他只是从自己的空间装置里拿出一个新的智能扣在了手腕上——先前的那个智能早已在飞艇爆炸中被炸得粉碎，所以他现在还得在新智能上重新绑定一系列的个人信息。
就在风烛摆弄着手上全新的智能时，重泉已经浏览完了刚才收到的那则消息。
然后他便靠着沙发饮尽了手中那杯烈酒，就这么语调沙哑地说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感叹：
“风烛，你可真狠啊……”
此时已经打开智能登入第十宇宙网络的风烛扫了一眼网页后，大抵也明白了重泉为什么会忽然这么说。
因为六个小时过去后，第十宇宙的网络早已天翻地覆。
如今整个网络上排在热搜前三位的帖子分别是：
一、《他的骑士，他的国王》
二、《禁神令已失效？细数凌晨时分现身雷霆星外的一众神明》
三、《东王理想型最终揭秘》
对于后两者，风烛并不感到意外。
因为东王的理想型本就是他在柜子里处理伤口的时候顺势回答的。
至于第二条热搜……
当初夜荒只是孤身一人出现在东域中心交界线上，自然没什么人发现他的踪迹。
而今日凌晨时分，这群神明却是肆无忌惮地开着私人飞艇停靠在雷霆星外，这么大的动静要是没被某些对各色事件嗅觉敏锐的人士发现才不正常。
唯一让风烛意外的仅仅是那则头条。
他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帖子能压过禁神令失效或是东王理想型这两个重磅消息。
只不过这个帖名看着怎么有点八卦帖的意味？
风烛压下心底某种不祥的预感，直接抬眼浏览起了这个帖子来。
然而他打开这个帖子的那一瞬间，率先跃入他眼底的并非什么大段大段的文字，而是一张格外眼熟的图片。
或者说，那是一张图片格式的悬赏令。
悬赏令上的人正一脸冷淡地倚着东王宫主殿的暗色高墙。
他侧脸对着的方向是层层叠叠的漫长阶梯，而那阶梯之上坐落着的是空无一人的冰冷王座。
于朦朦胧胧的昏沉色调之下，整个图片所勾勒的景象便只剩下了苍白肤色，漆黑王座，华贵服饰，薄凉侧影，以及对方嘴角那若有若无的冷笑。
——这是他的悬赏令。
看清这张图片的刹那，风烛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图片上那一幕他本身也有点印象。
那是半个多月前他结束了那场引来诸神的直播之后。
当天凌晨多洛莉丝向东域高层发出了东霆将于半个月后出征的消息，一眼看出这则消息是为了将他当成靶子引出神明暗线的风烛终究没达到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
失眠之下他便走出寝殿随意散着步打发起了时间。
途中他也遇到了一些明里暗里注视着他的东王宫工作人员，几次三番之下风烛干脆走进了早已散场的东王宫主殿，在那寂静的宫殿里一寸寸平息着自己危险而焦躁的神经。
风烛知道东王宫主殿24小时都设有监控。
但他对此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他以为自己将情绪控制得很好。
然而透过这张照片，风烛才发现他并不像他想得那般无所不能。
他平日里敛下的冷漠终是在寂静的光影下显露无疑。
——那时候他看向王座的眼神是不容错认的平静与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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