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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君_江洲渔火【完结】(8)

  “常冀,你可想好?不可勉强。”

  “将军,宴某心服口服,绝无勉强。”宴常冀正色敛身,郑重地向陈靖元揖手。

  “多谢宴哥!”陈靖元急忙躬身托起宴常冀。

  “好!”于彭海大为欣慰,大笑摆手,“那常冀,就由你带靖元去安置一番,互相多亲近亲近。哦,伤也一起去处理下。”

  “将军,靖元尚有一事。”陈靖元侧身拦了一下笑着要走的于彭海,“关于军奴的请求——”

  “哦,小事一桩。也难为你武勇又心善。”于彭海凭白得一猛将,正心情大好中。随手召过刚刚整理完书案的李芝林,“芝林,就麻烦你跑一趟……”

  林晟钰怀里多了两个干硬的馒头(军奴一天的伙食),肩上扛了一把破铁锹,正随着一小队衣裳褴褛、目光呆滞、身形憔悴的军奴往营外走着。就见一个时辰前刚刚把他粗野地交付给小工头的老刘头匆匆赶来,又把他从队伍里拎了出来。铁锹换火钳,林晟钰转眼间成了伙房里最低等的使唤,不仅仅是伙房,马厩、菜地、营区清洁……,谁都可以使唤他。但是相比起垒墙挖沟的重体力活,按老刘头的话说,那是——

  “你小子踩到狗屎运了啊,要不是陈先锋给你求了情,就你这斯文的小身板,可禁不得营外两三天的折腾。”

  “您老说的陈先锋是——?”林晟钰心里只能想到一人,是他吗?

  “嚯,不就是押你过来的长官吗,真是京城来的厉害人物,摆擂台把一到三的先锋营全掀翻了。将军许了他第一先锋官。”

  “……”够牛啊,但是不回去了吗?林晟钰心里隐隐高兴,想着又一次救命之恩,如果哪天遇见了,先道个谢吧,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或者说还有没有机会报答这莫大恩情。

  ☆、兵法

  陈靖元跟着瘸腿的宴常冀嚯嚯嚯走向第一先锋营,一路上忍不住一直瞄宴常冀受伤的褪,想提醒一句慢点走吧,伤着呢。但这伤是自个打出来的,怎么想怎么觉得说不得,虽然人自请了副官,指不定心里怎么想呢。还好第一先锋营就在主账边上,穿过小半个校场就到了,挂着第一先锋营牌匾的两扇厚重大铁门正对着大校场,开门进去,又是独立的一片小校场,有不少士兵在训练,看到两人忍不住好奇地打量,小校场里头才是一排整齐的营房。刚降职成副官的宴先锋威风凌凌地走到小校场中间一站,一声大吼:“都给我出来,列队!”哗啦啦几百人四处涌出,汇集,五分钟之内在两人面前排成了六个大大小小的方队,刚刚想要上台一战的赵小栓和另外五人早早站在一方队前头正中领头。陈靖元心里暗赞了一声好——令出无阻,高效有序的做派一出,不愧此地边境军第一尖刀的实力。只是如此统帅有力的宴常冀干脆自降为副,是赌气想看笑话,还是另有他意?实在费琢磨。

  不待陈靖元多琢磨,宴常冀在队伍列齐后,目光直视众人,足足静默了一分钟,小校场上鸦雀无声,偶有风卷场边旌旗的啪啪声特别清晰,气氛一时肃然。随后,宴常冀躬身一让,引陈靖元到正前方,自己退到他左侧后半步。

  “这一位,京城来的陈禁尉,刚刚校场比擂,轻松连胜三元。大家服不服?”“服!”

  “此刻起,第一先锋营由他统帅,大家有没有意见?”“没有!”

  “好!解散。”哗啦啦众人散开,只不过大多都散在周边,继续围观新上任的陈先锋。

  “……”陈靖元千辛万苦才忍下了上手摸鼻子的冲动,这也太干脆利落、自说自话了吧?

  “来来来,先别理这帮蛮人,我们还要去处理伤口。”宴常冀继续领着陈靖元进了营房,一脸平静轻松地仿佛一分钟前就是在一瘸一拐地走路,其它什么事也没干过。陈靖元服了,还能怎样?先一起疗伤吧,再设法聊点别的。

  营房一排全是前后对穿的门,前门朝肖校场,后门出去是一座挺宽阔的院落,几座水井,穿墙而过的溪流,还有一小片树林,医疗房就在院子里侧,小树林边,十多间宽阔的平房。宴常冀熟门熟路进了其中一间,即刻就被带到两并排的长条躺椅上坐下,各有一医师来清洗、抹药,包扎伤口。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心急?”宴常冀挥手赶走包扎完毕的医师,继续靠坐在躺椅上,主动聊天。

  不,我觉得你更像是在给下马威。本就想聊天,还没找好开头的陈靖元自然不能这么直白地把天聊死,“宴哥,我觉得吧,您这是有什么深意?”

  宴常冀看了陈靖元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啊,你以为我在赌气?不,我是真心实意让了先锋官的位置的。”

  “这么跟你说吧,”宴常冀真诚地看着陈靖元的眼睛说,“我跟将军十多年了,将军一步步走到现在,靠的就是一个勇自,拼的就是一条命,无论什么情况,就是直来直去冲上去,悍不畏死,这一整个西蜀军都是这样。”“只是刚而易折,这十年来,将军步步往上,战绩不菲,可是当初他身边的二十多个弟兄、心腹,到现在就只剩我和二营的老费了。而就这短短两年前,我组建这第一先锋营开始到现在,整个营的兄弟们除了后方的,几乎都换茬了,次次都以命搏命,心累啊。”

  陈靖元明白了,有勇无巧,只进无退,宁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也要勇往直前。这是整个西蜀边境军的风骨,在于大将军的心里,什么战局、兵法,都占不到到少位置吧。只是一味地一力以贯之,终有力竭的时候。朝廷中西蜀军鲁莽、损耗极大的评论也是时有耳闻的,而在军中,像宴常冀这些部下,也感到累了,难以为继了吗?现在是寄希望于京城来的、功夫好、名气也有点的自己吗?但我又能改变什么呢?谋略——是太子在操心的;兵法——谁懂啊,我也只是一介武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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