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是立刻行礼还是寒暄几句什么的……还是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是了，他是耶稣。
“耶稣殿下好兴致。”我说。
他笑了笑，以一种标准但笨拙的姿势拿起高脚杯，遥遥向我致意。
我就近掂起一杯红酒，抿了一口，目光余角看到他缓缓喝下一整杯。
在这种热闹的酒会上，散尽了所有的宾客，酒觞佳肴却尚满席。他丢下所有等着他的天使们，从第七天一路跑到第四天来，远远地向我敬了一杯酒。
我总是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但是那种悠久的、古老的心情平和而淡雅，褪去了俗世的浓墨重彩。想起那些小溪一般静静流淌的事物，平日不屑一顾，想起什么的时候却总是来不及了，徒然地怅然若失。费尽心机、步步为营却留不住的东西太多太无奈，太残忍。
所以，有什么人能比他看得更透呢。
……把不必要的情绪收敛好，我问道：“耶稣殿下此为何来？”
他摇摇头。
“既如此，就恕我先行一步了。”
他矗在那里。等我准备从旁边经过走出去的时候，他却忽然伸手捉了我的手腕，待我回头，又倏地缩回去，只淡淡说：“路西菲尔，七天后在神殿要开一个……”
“我知道了。”见他语速慢下来，我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我会去的。”
直直走出去，没有回头。
但我猜到背后会是什么样的画面。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会是站在最繁华的地方身处最高的位置，微笑却仍能透彻人心的，人选一定是唯一的。
我以为像这样淡淡路过会是最好的处置方式，他却在我背后说了什么。我只听到尾上几个字：“……感谢这奇迹。”
我想我已经猜到他说的话。
这世上的生灵亿亿万万，能准确地彼此相遇的几率是不是小于零点零零零零零……一？
第 33 章
“殿下！这绝对不行！”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我说，从主位上站起，身边侍官恭敬递上外套。
满座的人都站起，向我行了一个礼，一个个从后边的门离开。
昏暗的厅堂由于开了一道隐隐射出光芒的门显得有些明亮。
我披上外套，走向隐蔽的后门，但身后人语气不稳地说：“殿下！您要我们怎么……怎么眼睁睁看着您去涉险？”
我摇摇头：“斯洛尔，你在怀疑我的判断么？”
他却不说话，我转过去。他的脸上是一种复杂莫名的情绪，像是压抑着什么。
“殿下……”良久他忽然憋出来这么一段。
“嗯？”我看了看他，忽然轻笑一声，心里已有些明白。伸手在他的金发上揉了揉，便道：“乖，不会有事的。”
做完就走。
绝对不能让他看出来我这个动作预谋已久……
在地下小道中没走多久，便到了临时居所的地下室。
瞥了眼墙上挂着的日历，上面的日期已经非常接近创世庆典。
是时候离开了。
使用魔法封闭住暗门，掩盖了痕迹，才往上面走。
到了大厅，竟看到沙利叶。
我也有些时间没见到沙利叶了，看到她先心情颇好地打个招呼。
沙利叶转过来，一根长长的烟杆漫不经心地在手里打了个转：“路西菲尔。”
将外套递给侍从，走到她对面：“怎么忽然想到来看我？”
沙利叶没回答，眼神盯了一会儿那件黑色外套，直把那侍官看得毛骨悚然，才忽然移开目光，也不看我，就放下烟杆说：“我这几天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我笑了笑，改坐到她旁边的单人座，倒了杯茶给她：“怎么？”
沙利叶长长地舒口气：“我不想跟加百列一样被蒙在鼓里。路西菲尔，你老实告诉我，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也不答话，只低低嗯了一声。
沙利叶侧过身来直视着我：“乌列、加百列跟拉斐尔为什么被留在第七天？米迦勒为什么又被关在第四天？你……为什么又一直待在第三天？”
她显然不是要我的回答，我勾起嘴角。
沙利叶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乌列个白痴才会相信他抓到了你的把柄……我死也不相信你做事这么容易被拆穿。你……你要说什么你就直接说啊！隔个两天就试探一下，挠得我心痒痒又缩回去，你这算屁个事！”
笑着眯了眯眼，把目光转离她身上：“别激动，沙利叶。这茶叶不错，喝喝看。”
沙利叶拎起茶杯喝了个干净，忽然盯住杯底不动了。
我抿了口茶，便说：“一直听闻魔界的黑色植物泡茶很有一番风味，前几日得了一些，这不就想着让你也试试？”
沙利叶直愣愣地盯着杯底看，听到我的话，过了两秒才回答：“……这是真的？”
“犯不着骗你。”我说，将茶杯放回去，一声脆响。
沙利叶惊了下，回头看我，目光炯炯：“他不会让这发生的。”
“不试试的话，怎么知道呢？”
沙利叶的脸色蓦地白了下，嘴唇抿紧：“你这是在逼我做选择么？”
“……”
她霍然起身，说道：“你不要想了……我、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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