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都布成了……这老头修为不行，阵法上倒还有些造诣。”
池嘉嗤了一声，转头，却见仍旧属于王家范围的山林间，一汪人工湖波光粼粼，漾开的波纹间似乎有肥硕的鱼类放飞跳跃。
……突然饥饿。
片刻，池嘉坐姿狂放不羁，就这么露着踩过水的、在月光下有如玉石雕成的脚踝，白皙的脸上蹭着点火时留下的黑印和一点晶莹的汗珠。
问题来了，活阎王杀鬼一流厨艺为零怎么办？
池嘉看着还在地上活蹦乱跳的鱼，颇有些苦恼：“是要先去鳞的吧……”
他露出狠辣的笑意，缓缓抬起手，预备对那条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鲤鱼下毒手，口袋处却在此时忽地一热。
他一个哆嗦，手里的鱼差点飞出去。
什么东西！
池嘉使劲掏口袋，摸到一个硬物时才想起来，白天出学校的时候小胖子好像给了他一个东西，被自己随手揣进去了。
玉镯同白天时似乎有了一丝细微的不同，月光下反射出幽幽的萤光，如同湖底的水光山色，迷离潋滟。
池嘉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这确实是翡翠吧……”不是夜明珠？
怎么还带发光的？
不等他琢磨出什么，那迷蒙的碧光忽然大亮，一时间竟逼得他转开脸闭上眼。
要不是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好的气息，池嘉估摸已经把它扔出去砸碎了事。
大概两三分钟的时间，光芒暗了下去，池嘉颤了颤睫毛缓缓睁开，下一秒，对上了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
“……”
池嘉无意识地张了张嘴：“嗯……”
他一出声，那道身影立刻矜持地往后退了一些，随着动作身侧垂落下来的衣料流云一样的微滚。
衣袖？古装？
……他这是一不小心又撞见鬼了？
“请问，此间是何年何地？”
甘冽如玉石浸泉的嗓音里带着点醇，一下击中了池嘉的耳朵。
“2019年9月13号，帝都……”
池嘉恍恍惚惚地回道，半晌才回过神来。
问出这样的问题，莫不是个老古董？
遮挡着月光的云层飘过去，池嘉终于看清了眼前的面貌。
脖颈、下巴，嘴唇、鼻梁……无一不是上天偏爱精雕细琢。
直到猝不及防跌进那双幽谭般的眼睛，他一瞬间恍惚明白了神怪志异里勾人心魄的山间妖灵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那种氤氲的、勾人的，如同水墨晕染过的挑长眼尾……
池大佬隐约感觉到了心里“噼啪”一声难耐的痒，就仿佛昨晚在酆都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扑面的美色一下惑了他的眼。
他抽了口冷气，结结巴巴：“美人儿，吃鱼吗？”
对面瞧了一眼还在地上甩着尾巴的嚣张食材，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
去鳞、刮刺、剖腹、取脏……
这一系列的动作被那只温玉般修长好看的手做的艺术一样赏心悦目。
池嘉请客变吃客，紧挨在一旁眼巴巴看着，时不时把目光投向那张一看就能多吃两碗饭的脸，心中叹息。
还会做饭啊……
真好。
“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
“……”
“美人儿，你家住哪里？”
“……”
“美人儿，你几月生辰？”
“……”
不管他怎么搭话，对方都没有回答。池嘉看着他眉宇间的一丝茫然，怕是自己都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可能是睡太久脑子都不清醒了。
池嘉的心中罕见地出现那么点怜惜之情，体贴地闭了嘴。
以他的性子，本该对这样来路不明的非人生物警惕，但一来他是从镯子里出来，这东西池嘉带了一天不觉得有任何邪气阴煞，反倒沁凉温润养人得很，二来嘛……
对，池大佬杀伐决断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颗深柜存放的、颜狗的心。
而此人（？）非但样貌绝佳，气质也是绝世仅有的出挑，正襟危坐的模样硬是让席地烤鱼的行为被他坐出了雕梁画栋的矜贵清雅。
池嘉飞快地没了原则。
“好了。”
香喷喷的鱼被递到眼前，池嘉望着那只拈着树枝对比出触目晶莹的指尖，抬起头露出灿烂的笑容：“多谢。”
入口即化，没撒调料的鱼居然也外酥里嫩颇有滋味。
池嘉垂下眼眸，轻轻咬了一口。
师傅还在世的时候，也常常会烤鱼给他吃。那时候他们天南海北的漂泊，这食物便是池嘉生活中最好的滋味。
不过自打师傅……之后，他已经许久不曾吃过。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池嘉再抬头时，面上已经又是“嘿嘿”的笑意，他准备再说些什么套套话，结果这一看——
“你做什么！？”池嘉震惊。
宽衣解带，香肩半露，白皙结实地胸膛半遮半掩地透进月色，看一眼都是诱人的美色味道……
难道是哪方野鬼打听到了他的弱点专程来使的美男计？
池嘉一边吸气，一边站起来就扑，在美人儿猝不及防睁大的眼睛中一下把人压在地上，正直道：“你把衣服给我穿上！”
“……”
“……”
一阵压抑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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