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梓不以为意,提了些旁的。
“这些时日,丞相虽诸多忙碌,却总借着商讨国是往寝宫跑,不过是想看看你。你……还不愿见他么?”
齐兰是侯相之女,这事,郎梓也是前几日才在丞相酒醉之后才无意间听来。
数年前,他还没来天元,太子病体沉疴,于沉眠中遇极大凶险,命悬一线。侯相忙于替渝皇筛选继承者,连妻子病重也未能回家,谁料当夜丞相夫人便病逝了。而后齐兰记恨父亲,只身报了宫中甄选,成为太子侍女,再也不愿回相府。
说起来,郎梓认为自己是有一些责任的。
琼梅骤闻密辛,早已识趣地退出庭院,留待此地让二人说话。
齐兰闻言,敛目轻笑,淡淡道:“尘世烟云,各人有各人的苦衷。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关系。彼此安好,已然足够了。”
这番话,郎梓却是不懂。
他本是孤儿,父母在前的日子于他乃是世间最美妙的梦。好不容易得回母皇,却被坑了个满盘,也怎么都恨不起来。
一想到那是他这一世的生母,什么仇怨都烟消云散了。
齐兰轻轻叹息。
她望着院子里随风飘下的凌霄花,唇边勾起若有似无的一缕轻笑。
“师祖,你可知何为轮回?”
郎梓想了想,答道:“是另一场爱恨情仇的开始?”
“是啊。红尘轮回,因缘际会,一切皆是梦幻泡影。于凡人而言,百年便是一世,可对修士来说,不过短短数次闭关,匆匆即逝。父子,母女,亲人,眷侣,终究随着生死而别离。那些烙印在回忆中的,永远是可望不可即的念想呀。”
郎梓还是不懂。
甚至隐隐觉得,齐兰或许修道修的有些魔怔了。
齐兰起身,走出凉亭,步入院中。
初夏微风穿堂而归,她一身白衣,随风轻动,恍如坠入凡尘的仙子,缥缈不可方物。
红艳的凌霄花,秾丽盛开,却不及她容颜万一。
齐兰朱唇轻启,出口的话语却同他们探讨的没有分毫关系。
“师祖,申兰好看吗?”
郎梓点头。他虽心悦国师,却不得不承认,齐兰的确是她见过的最为貌美的女子,丝毫不输给玉虚山的女修们。
“那您为何不心悦我呢?”
郎梓哑然。
他初来天元时,的确喜欢过齐兰,甚至一度以为,齐兰就是自己梦中的女神。也不知为何,相处下来,他便将齐兰当作了姐姐,那一腔少年悸动,终究化作了亲情。
但他直觉,齐兰问的,并不是情爱之事。
“您瞧,世间万物早有定数。”满墙凌霄花骤然飘落,下了场绯红的花雨,齐兰在花雨中掩唇轻笑,“每个人,终有自己既定的命运。您终要与师尊长相厮守,注定造福天元,而申兰,也有自己的命运。”
郎梓越发迷茫了。
“师祖以后就懂啦。”
齐兰飘然而归,饮尽一盏残羹,冲郎梓眨了眨眼。
“昔日您出征,我送了您一方锦帕,师祖……还留着么?”
郎梓当然留着。
他还记得,那日雪花飘落,齐兰送他出城,叮嘱他早日凯旋,赠了他一方绣了花的锦帕的,他一直放在纳戒里没有用过。
可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出来,只好讪讪地看齐兰。
齐兰又笑:“我回去修炼了。师祖,可莫要被申兰追赶上哦。”
望着那角消失在门后的白袍,郎梓好半天没回过神。
依稀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可又不知道错过了什么。
他再次掏出传音玉简,先给国师传了条讯息。
“你回来继续记得看看齐兰,我觉得她有可能走火入魔了。”
又给绵悲长老传讯。
“长老何时有空,我有要事相商。”
用过午膳,再小憩了一会,绵悲长老已到了寝殿。
他似是不习惯在这样的地方待着,坐在凉亭里皱眉饮茶,望着满院的凌霄花眉头深皱,满目怆然。
郎梓冲琼梅挤了挤眼,怪她为何不早些叫醒自己,便疾步上前,入了凉亭。
绵悲长老深思中忽然被打断,抬眼望见道祖亲临,赶紧行礼。
郎梓最烦这些繁文缛节,挥了挥手,邀他对坐。
他不好直接和绵悲说自己的想法,怕刺激他,便没话找话先缓和气氛。
“绵悲长老也喜欢凌霄花?”
绵悲摇头,苦笑道:“晚辈不喜欢。”
他没有说别的,郎梓觉得应该有故事,也不好再问。
直言不讳道:“我请你来,是有事相循。”
“老祖请说。”
“那个,长老觉得,推广魔道,是否可行?”
绵悲陡然站起,声色俱厉:“老祖?!”
“昔年风楼为创魔族,多少生灵九死一生,老祖怎么……?”
郎梓被他吓了一跳,赶紧跟着站起来,压着绵悲长老的肩膀让他坐回去。
他思忖着如何开口。
想了一圈,郎梓决定先探探底。毕竟,国师还没有告诉过他,异界入侵的事到底跟多少人交过底。
他手中转着茶盏,貌似随意道:“关于异界,长老知道多少?”
绵悲好歹也修行了近千年,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摇头苦笑,将自己所知一五一十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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