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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江山_顾言【完结+番外】(165)

  别的不说,来日史书造册,这里头都得填补上一笔。

  “怎么就突然来这么一茬呢。”沈寒生咬着牙根,低声跟同僚抱怨道:“真是做了什么大孽,非得在风平浪静的时候掀起点浪来。”

  “哎哟沈兄,可少说两句吧。”户部尚书昨夜也发了一宿愁,腮帮子肿的老高,说话都嘶嘶地抽凉风:“你没听说吗,长乐王都敲门敲到南阳府去了。南阳府离京城才几步路,若是心狠一点,还管什么名声啊。”

  “一派胡言。”沈寒生双眉倒竖,义正言辞地道:“这等逆臣贼子,还妄想打进京城来?”

  “啧啧啧——”户部尚书直嘬牙花子:“你就是迂腐,人家也是太后娘娘亲自生出来的凤子龙孙,正经儿八百的嫡子。我琢磨着,长乐王八成这十年来或许一直就没服过这个软。”

  “管他什么凤子龙孙。”沈寒生冷哼一声:“从起兵造反的那天开始,就都是乱臣贼子了。”

  “好好好,我不跟你说。”户部尚书跟他同窗多年,深知他的性格,于是也懒得跟他多说。

  “要我说,有那个功夫,还不如担心担心咱们自己。”户部尚书叹了口气:“真打起来,只要将士一动弹起来,吃喝住行,那不都是钱吗。”

  “说得倒也是。”沈寒生也跟着叹了口气,几乎已经看见了未来一段时间里他书案上堆满文书的模样了。

  “这事儿不能善了了。”户部尚书冲着队列最前头努了努嘴,低声说:“我总觉得要打一场大的。”

  在重臣之首,已经“称病”了快大半年的宁怀瑾又重新回到了朝堂之上。他照例不偏不倚地站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安安静静,却又让人无法忽视,仿佛之前那段时间的“无故消失”真的是他和宁衍联手创造的某种局面一样。

  “都是百姓苦啊。”沈寒生含糊地叹息一声。

  “哎——”还不等他叹息完,就被户部尚书一手肘拐在了胳膊上。

  “别说了。”户部尚书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陛下来了。”

  沈寒生匆匆回头,发觉宁衍已经从后殿走了出来。沈寒生随着唱礼声垂下头去,跟着群臣山呼万岁,错过了宁衍落座时扫视群臣的那一眼。

  “昨天的事儿,想必各位已经知道了。”宁衍的目光从殿中的朝臣身上一个个瞄过去,轻缓地开口道:“三哥做出这样的事来,朕也很痛心。”

  “陛下。”礼部侍郎连忙道:“长乐王擅离封地实属大错,但也未必真有僭越之心,或许是礼数不周才犯了错事,陛下不若先派人前去问问,也好免得闹出什么兄弟误会。”

  宁衍认识他,两年前科举时,这人受过阮茵一派的恩惠,在朝堂里也算得上是阮茵的人,当初宁衍卖了个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阮茵将他塞进了礼部。

  宁铮这事儿出得太急了,短短一夜里,阮茵来不及送信出来,外头的人心里没底,只能试图拦一时是一时。

  “刘侍郎消息倒是很灵通。”宁怀瑾忽然开口道。

  宁衍见他说话,惊讶地一挑眉,将原本心里的话暂且收了起来,向后靠了靠,饶有兴致地看着宁怀瑾发难。

  他干脆半侧过身,正视着那位“刘侍郎”,说道:“陛下还什么都没说,刘侍郎倒先给长乐王开脱起来了。这知道的,说你是为了陛下天家兄弟的体面操心,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这谏陛下是非不分,处事武断。”

  那位礼部侍郎被他三言两语说得冷汗都要下来了,心里叫苦不迭,也不知道在朝上向来从不抢话的恭亲王今日不知怎么的了,变得这样咄咄逼人起来。

  但他又绝无胆子在宁衍面前跟宁怀瑾争辩——谁不知道宁衍看他这位小皇叔看得比亲生的叔伯们都重,那敢跟他硬呛。

  “陛下明鉴!”他连忙冲着宁衍深深揖了一礼,说:“为臣绝无此意啊。”

  宁衍正看宁怀瑾替他出头看得津津有味,心情颇好,哪怕是骤然要被扯进这场嘴仗里“拉架”,也是笑盈盈的。

  “其实朕觉得,刘卿说得也有道理。”宁衍说:“不如这样,刘卿,你若愿意,也可以跑一趟南阳府,就地跟三哥讲讲‘礼数’,如何啊?”

  那礼部侍郎只想规劝,可没想把自己搭进去,闻言扑通一声跪下了,强笑着道:“陛下……陛下说笑了。”

  宁衍笑意微敛,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没再逼迫他。

  他这神情落在重臣眼中,那就是妥妥的下马威。原本还想跟着说两句话的臣子也默默收回了脚,闷鹌鹑一样低下了头。

  “三哥这样想不开,朕也很痛心。”宁衍面色平静地说:“朕与三哥骨肉兄弟,但先帝将天下交到朕的手中,朕得先对得起天下人,才能成全自己的兄弟情谊。”

  “陛下说的是。”江晓寒适时接过话茬,跟他一红一白地唱这场戏:“长乐王无故带兵擅出封地,带兵欲取南阳府,此等野心,是置天下于不顾,置天家颜面为不顾。”

  ——好一张能混淆黑白的嘴,站在更后一排的舒清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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