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司锦一时急火攻心，不小心失了言：“但千年前——”
柯少嗔看着他。
尹司锦顿时收了声。
这反常的举动反倒引起了柯少嗔的注意。
“千年前怎么了？”
尹司锦不知道柯少嗔已经知道了些许有关千年前的事情，所以含糊其辞地想要避开这个话题，道：“千年前她们犯了错，所以……”
“就算千年前她们的祖先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我觉得这惩罚现在也该还清了。”柯少嗔道：“当然，这是你的事情，我也没有权利插嘴胡乱评判什么。我就这么一说，你也就这么一听吧。”
尹司锦连忙道：“怎么会，你觉得她们无罪，那自然是无罪的。”
裘蝶不敢相信地看着尹司锦，忽然一声抽泣，捂着嘴控制不住地压抑痛哭起来。
“呜呜……”
柯少嗔侧头看了那裘蝶一眼，对尹司锦道：“我怎么觉得……”
用“宠”这个字来形容，可能有点让柯少嗔不太好意思，但尹司锦对他的举动，看起来确实是挺宠的。
——虽然柯少嗔平时在家也是怎么对待尹司锦的就是。
想了想，还是没有把那句话说出来。
柯少嗔回想起奇慕方才进门前说的话，道：“你现在要去……？”
尹司锦看了一眼身后沉重的黑色棺材，脸上划过了一抹哀痛，道：“嗯。”
柯少嗔：“那你先去吧。”
尹司锦邀请道：“你也来吧。”
柯少嗔：“方便吗？”
“当然方便。”尹司锦说：“你以前曾多次来过妖界，大部分妖怪都认识你。”
柯少嗔：“……”
那他刚才还和裘蝶在那里躲躲藏藏个什么劲。
跟在尹司锦身边一起下了楼，一路上遇见了很多妖怪，其中大部分地位高的妖怪果然都见过柯少嗔，知晓柯少嗔的身份，对他的态度俨然与尹司锦无异，都是一样的尊敬甚至是畏惧。
他发现，妖怪们面对尹司锦的时候，永远都是谨小慎微，丝毫不敢怠慢的。那将尹司锦放在绝对的高位，自身谦卑而又低微的心态一目了然，十分明显。
反倒是刚才还让柯少嗔觉得过分恭敬了的裘蝶，对照起来竟显得是那么的“无礼”。充分证明了她们一族偏居一隅，消息不流通的封闭状态。
妖怪们是真的将尹司锦当做他们的神明来看待。是认真觉得尹司锦的尊严与地位，是绝对不可侵犯的权威，是值得他们用性命去捍卫的存在。
那种态度说实话，有些将初次见识到这一精神的柯少嗔给震撼到了。
人类是绝对不敢想象这种情况的。
毕竟他们是可以在故事里随意编排神明，拿鬼怪乱神、名人史实开玩笑的种族。
什么时候考虑过要为了自己的君王、神明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想都不会想，连门都没有。
比起忠诚这一方面，妖怪——或者说兽类，绝对比人类要优秀太多。
看着尹司锦眉眼染着哀愁的目送棺材下葬，待了一会儿后就在众妖的注视下离开，柯少嗔默默跟在了尹司锦的身后。
柯少嗔道：“他就是你朋友的后人？”
尹司锦却忽然叹了口气，回头看向柯少嗔，道：“……你之前与他关系很不错。”
柯少嗔道：“是吗……”
“有时候……”尹司锦起了个话头，却怎么都没能将后面的话说完，只是抿唇将那话重新埋回心里，眼中闪过一抹沉重，侧头看着柯少嗔，道：“少嗔过来，有什么事？”
柯少嗔解释：“有一群人类，似乎是不小心闯入了妖界，所以我过来找他们。”
尹司锦：“你直接告诉我就好了，我可以命人去找。”
柯少嗔道：“你出发前不是说，葬礼之后，还‘要去办点事’吗。我不想用铃铛把你叫出来，打扰你做正事。”
尹司锦道：“你还记得。”
“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尤其是你的事情。”柯少嗔道：“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
尹司锦微微别过头，没有去看柯少嗔。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差使一名领主过去处理了。”尹司锦道：“你说的要找的人都有谁，我去派人将他们带来。”
柯少嗔一边将失踪的十六个人的名单和照片交给尹司锦，一边默默观察尹司锦调兵遣将、处理正事时候的模样，有些不是很适应。
和他平时安静待在家里，与世无争的气质差别太大了。柯少嗔甚至直到现在都没有彻底接受尹司锦那万妖之主的身份，更别说尹司锦曾以一己之力毁灭了当年统治妖界的六大族，活了上千年之久的事了。
他道：“蝶族的诅咒，是你一千年前施下的吗？”
尹司锦道：“是。”
“据说，你惩罚他们的原因，是为了一个人类？”
尹司锦微妙地停顿了须臾，道：“没错。”
“那人是谁？”柯少嗔有些好奇。
“是我的救命恩人。”尹司锦道：“在我还是只小妖、懵懂无知的时候，他保护我，教导我，带我去认识这个世界。因为他，才有了现在的我。”
柯少嗔笑道：“那我也得好好谢谢他才行。”
“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尹司锦看着柯少嗔，怀念道：“也是个很有心胸，很有抱负的侠客。只可惜，命运弄人，就算他再怎么想尽办法去改变，世界也无法因为他一个人的力量而变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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