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予其人,就是那种心理越慌嘴上越浪的典型,此时心里突突了个千军万马,脸上稳如狗比, 空闲的那只手搭在迟璟捧花的手上,缓缓凑到他耳边,将紧张的吐息偷偷吹到他耳尖,声音压得有几分哑:“哥哥怎么又不敢看我了?我还没这花好看吗?你就答应了我呗?”
摆明了的调戏加撒娇, 闻少将这手玩的很溜。
迟璟的耳朵被那温热的呼吸拂过,动了动。饶是闻予这样说,他仍垂着眼,原本花束遮挡下紧紧扣着掌心的双手飞快放松下来,感受着那只搭上来的手灼热的温度, 竭力克制着翻涌的情绪。
心里两个声音无休止的纠缠撕咬着。
一个张牙舞爪的叫嚣,这是闻予。
一个孜孜不倦的冷嘲, 这是假的。
不需多余的确认,只要一眼他就能辨别得出那是他爱的少年,没有任何假冒的可能。
迟璟唇角一点点牵起,他想试着给少年一个笑,但生平第一次,他发现唇角那样沉。
他的少年还活着,用真正的名字与身份,活在最放肆的年岁里,为他精心准备了一场表白。
那是他平生最美的梦里都不曾、也不敢出现的景象,又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闻予说得是对的。
他不敢。
怕自己可笑的妄念与贪婪,怕这是一场一吹就醒的梦,可又怕这不是梦。
迟璟的眼眶发烫,却又干又涩,徒劳的眨了眨,满目热烈的红色花朵在视线中摇曳,像一簇燎原的火,早将他心血熬干,只留一地余灰。
他本该习惯了荒原,却还是忍不住为这猝然造访的春风驻足。
只是两年零九十六天,他实在想念。
“好。”
迟璟听到自己的声音,努力保持正常却不受控的带出些哑。
幸好两人此时贴的很近,瞧不见彼此。他大概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想必是满目猩红神色扭曲,他怕吓到他的少年,也不想破坏这份精心准备的惊喜,哪怕……这并不是给他的。
“可以抱一下你吗?”
他自知是个无耻的小偷,穿上堂皇的衣衫怀揣着满满的“不得已”和“无奈”,急切的试图触碰觊觎已久的珍宝。
少年顿了一下,似乎是觉出些不对,却很快收敛,只有轻轻的笑声响在他耳畔:“哥哥好客气,搞得我还以为是要咬一口。”
迟璟呼吸一滞,顾不上那话中潜藏的意思,近乎凶狠的将少年箍在怀里。
手下的触感温热,随着呼吸有节律的起伏着,带着勃勃的生机与活气,被抱住的人似乎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肌肉有一瞬的紧绷,却又很快放松下来,几乎全无戒备的与他紧紧相贴。
心跳的波动隔着胸廓与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迟璟的下巴抵在闻予肩上,脑子里一片空白,手上的动作却在感受到那一瞬紧绷后下意识放得很轻。
那在他脑子里撕扯不断的声音偃旗息鼓,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再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事了,他还能再见一次闻予,再这样抱住他,他的少年如此鲜活,而不是一句冷冰冰的讣告。
那是他此生最无望的梦魇,他就那样麻木的听着,他深爱的少年葬于星海,尸骨无存。
当时的迟璟几乎平静的听完闻予的死讯。
葬礼在首都星举办,那天天气很糟糕下着细密的小雨,来客很多。
这几年闻家和破晓军团衰落许多,但这点面子还是有的,更何况只说联邦将星“景予”竟然是“闻予”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人惊讶。
景笙为景辞撑着一把黑伞,看不清表情,直到入场处传来一阵低低的喧哗,过一会,有人站到了他身边。
“是小迟啊。”景辞说。
迟璟“嗯”了一声,三人都没再说什么,似乎就这样默认了他这样一个没有交集的外人站在家属身边。
他站到最后,雨下的很大。
坟墓里没有他深爱的少年。
生同衾、死同穴,他没有机会,也没有资格。
后来联邦说迟璟怕是疯了,他不要命的。
“诶诶,花,花!”闻予左边小臂艰难的伸直,顾不得身后涌起的阵阵欢呼声,抓着自己精心挑选的玫瑰,生怕突然激动不管不顾的小男朋友直接糟蹋了他这厚着脸皮弄来的同款小浪漫,右手不自觉的落在这人背后,很轻的力道,轻轻搭着。
像是安抚。
闻予保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被抱着,右手轻轻抚着迟璟的背,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莫名觉得迟璟此时很需要这个短暂的怀抱。
良久,颈窝忽然传来一点奇怪的触感,闻予一惊,落在迟璟背后的手一顿,眼睛睁大,似是难以置信。
“哥哥……”闻予试探着推了推似乎恨不得跟他全都贴在一起的人,意料之中的,表面凶猛的家伙没用多少力气,一推就开。
两人稍稍分开,闻予得以看清迟璟的脸,瞬间人就怔在当场。
他从没迟璟哭过,更何况是像现在这样,泪流满面。
闻予彻底傻了。
这,这怎么回事啊?
初冬的风吹过来,迟璟也感受到脸上的凉意,大概是知道什么好掩饰的了,他终于抬起眼,对上闻予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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