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予一坐下，季晓虹的脑袋就伸到他们两个中间，曾经被他爹按着剃成板寸的头发早就长了出来，时常更换闻予看不大出来区别的发型，不过倒是没再染色——即便如此，闻予此时看他的目光还像是看着一个巨大反光的电灯泡。
电灯泡有自觉，但并不在意：“听说了吗，这次仪式之所以一直拖到今天，是因为对你们两个的升职加薪问题产生了争议。”
闻予没听说，朝迟璟看一眼。
迟璟自然的接过季晓虹的话：“本来天巧星一役过后，军部就打算给我们各升一级。”
闻予有点惊讶：“功劳平分？”
季晓虹插嘴：“哪能，人家是少将升中将，你是准将升少将，不是一个级别好吗？”
闻予：“……”
迟璟控制着笑意，也没点头，只接着往下说：“军部预估了联合行动和飞翼星的功劳，直接拟在一份文件里，送到各处审议一圈，盖好章，等着行动结束一起下发，结果……”
季晓虹：“结果你们直接把大boss给推了。”
闻予侧头转向季晓虹，挑了挑眉：“……你觉不觉得你话有点多。”
季晓虹随意的摆摆手：“习惯了，迟璟在这我就没什么发挥空间，这不得自己努力挣扎一下吗！”
闻予：“然后你就成了个捧哏？”
“嘿！”季晓虹一排椅背：“您还真别说，我就是跟那玩意学出来的！”
闻予：“……”
迟璟翘了翘嘴角，非常有正宫风度的没碾压季晓虹仅剩的这点生存空间。
季捧哏“啧啧”两声：“您瞧瞧，这要结婚的人就是不一样嘿，咋说咱也同寝室住了一年不是，怎么就没见你这么笑过呢！”
迟璟笑意已经收了，又恢复一贯的平静表情，想了想，像是非常认真的回答：“可能是你没有阿予好看。”
季晓虹：“……”
这回轮到闻予笑了：“行了，好好说话。”
季晓虹没滋没味的啧啧嘴。
闻予不理他，看向迟璟：“然后呢？”
迟璟正经道：“然后他们就吵起来了。”
闻予被迟长官一本正经的样子可爱到，忍笑点头：“可以想象。”
他们两个年级太轻，功劳太重，论理直接提到上将都没问题，但显然军部不能这样一蹴而就，倒不是因为年级或者先例之类的，联邦一贯不讲究这个，估计是军衔和实权之间的取舍问题。
确实挺让人为难。
季晓虹撇了撇嘴，感觉莫名被酸到，直接帮他们说出最后结论：“最后元帅拍板定论，还是各升一级，星星给你们加满。”
闻予眼睛一亮：“这个好！”
说到底，军衔还是虚的，最关键的还是手底下有多少星球，多少驻军，星星加满的重量可比升级大多了！
季晓虹哼笑一声：“嘻嘻怕不是得乐死。”
闻予沉默，想到还在驻地任劳任怨留守的副官，一时难以想象齐溪是先被乐死还是先被累死。
授勋仪式开始，没有主持人，元帅亲自登台，一个个念出那些在这两年多的战争中立下重大功勋的将士的名字。
上百人轮流上登台，重复的流程简单而又庄重，每一个人都是独自上台，接受属于自己的嘉奖。
台下安静的只有不断响起的掌声。
仪式全程直播，星网上无数观众涌入，观看人数飞速增长，不过十分钟就达到历史新高，并持续平稳上升。
弹幕上没有多余的话，只有整整齐齐的“感谢”。
闻予心口发烫，和平两个字像是在他舌尖上绕了一圈，吞进了肚子，曾只停在奢望与畅享中的字眼乍然实现，不再宣之于口，却烫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发颤。
他呼出一口气，有人抓住了他的手。
闻予不用低头，就知道那是谁。
仪式持续了很久，却没有一个人嫌烦，漫长的仪式像是一剂缓缓打进联邦的强心剂，一个沉重而满怀希望的分割线。
“经军部决议，授予闻予少将军衔。”名单到最后，终于轮到万众瞩目的两位功臣，随着元帅一声话落，闻予站起身，正要上台，就听他接着念道：“授予迟璟中将军衔。”
闻予一呆，之前的人都是一个一个的，怎么到他这还“偷懒”了呢？
身边的人站了起来，与他并肩走上了颁奖台。
元帅始终庄重的表情里带了点笑意：“按照流程应该是一个一个上来，不过我觉得，或许你们更希望一起接受这份荣誉？”
始终有几分肃穆的礼堂轻快一些，在元帅的带头作用下，响起些笑声，带着揶揄和祝福。
闻予也笑了。他想到很久以前，迟璟就任“级长”那个夜晚，彼时万千星辰初始的那一颗被点亮，他们站在彼此身边。
直到今日，从始至终。
像一个画回来的圆圈，命运在其间几经周折，蝴蝶无数次煽动翅膀，将生死煽出百般反复，而他们终究走向彼此。
中心广场的雕像矗立了八百余年，怀抱着玫瑰的青年始终等待着他的少年。
两人对视一眼，迟璟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不过更多的是同样的了然与笑意，他们转向元帅，应道：“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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