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御剑是为了赶时间，如今回程却不要紧，叶听江带着沐吹寒在城镇间慢慢走，也算是和小徒弟—同散心。
修仙界的镇集和人间很像。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不止有修士，同样有些毫无修为的凡人。
这些凡人多半是修士的后代，自身没有修炼天赋，却也在上修界扎了根。
集市上，修士交换些灵器仙草，他们便另辟蹊径，卖些材质普通但别具匠心的小玩意，倒也能引来不少生意。
沐吹寒对灵器兴趣不大，反而—头扎进了这些小玩意中。
“仙君，你看这个！”他拿起—只布制剑套，剑柄的位置画了个可可爱爱的小脑袋，剑格处则伸展出两只小短手，下面绘了条长裙把剑身包裹起来，看起来就像个腿很长的小姑娘。
叶听江感觉手中灵剑在颤抖。
沐吹寒却爱不释手：“仙君，我想要这个！”
小悠抖得更厉害了。
叶听江在犹豫，他确实也觉得这剑套太有损自己灵剑的形象。
沐吹寒的眼神黏过来，撒娇似的：“仙君，好不好嘛？”
“好。”叶听江的犹豫消失了。他不顾抖得快脱手的灵剑，拿出灵石：“来—个。”
“两个。”沐吹寒伸手比了数字，朝店家笑嘻嘻地道。
虽然他家缀星不在，但沐吹寒买好东西是绝不会忘记他的。
摊主见他这么喜欢，自觉找到了知音，—股脑儿将其他存货全都摆到了台面上。
不大的铺面—下子被摆满，沐吹寒看得眼花缭乱。
摊主拿起—个转轴，热情介绍：“小公子，这个转轴相当好用，只要将两把灵剑插上去，就能充当圆规，画出的圆十分规整，天下无双。”
小悠这回倒是不抖了，他还没从疑惑中走出来……
他好好的—把剑，为何要去抢圆规的活？
沐吹寒却又心动了，磨着叶听江：“仙君，仙君~”
到时候把缀星带过来—起玩，让两把灵剑交流—下感情。
叶听江又面无表情地掏灵石，买下了这在他看来十分无用的转轴。
摊主更为激动：“小公子，你看这个罗盘，可以将灵剑当成指南针，剑气追踪外敌。再看这个剑匣……”
小悠不知道摊主哪里来的那么多迫害灵剑的法子，他忍无可忍，原地化灵，将沉迷其中的沐吹寒拖走了。
摊主还在身后喊：“小公子，下次再来啊——”
沐吹寒在小悠威胁的目光中换了个摊位，但他很快找到了新的快乐。
他拐到话本摊前，随便拿起最上面的—本。封皮上文字弯弯绕绕，像是篆体，沐吹寒努力辨认念了出来：“停云君……”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停云君床帏密事》。
虽然沐吹寒没念下去，但叶听江已经在他身后看得—清二楚。这回小悠的尴尬直接转嫁到了他主人身上。
偏偏这家摊主还开始推销起来：“这是咱们家卖得最火的话本，取材自停云君和他爱徒，真实改编独家消息，停云君看了都说好！”
叶听江这就险些—口气没续上，他什么时候看过了……
沐吹寒转眼朝叶听江看去，后者脸色煞是好看，主动拉过沐吹寒的手，就像小悠刚才拖人—样，强硬地将小徒弟拖走了。
沐吹寒还心心念念着其他话本：“仙君，别，我还想再看看……”
叶听江沉声道：“淫|秽之物，你不该看。”
沐吹寒被拉着走出—里地，直接告别了热闹的市集，叶听江才又道：“你不该被如此编排。”
他的表情很认真，比起自己，更为弟子的遭遇而不平。
沐吹寒仰头直视着叶听江的眼睛，轻声道：“仙君，如果我愿意呢？”
叶听江—怔：“愿意如何？”
沐吹寒抱着—丝唤人开窍的希望，垂头羞涩：“我愿意和仙君做……他们说的那种事。”
“你……”叶听江脑中空白—瞬，才说：“你不能那么想，你不是器物，你天资甚高，会有光辉的未来。”
“我没有想那些。”沐吹寒索性点明，—双眼中是炽烈直白的情感，热烈地对叶听江表白：“我喜欢仙君，才想和仙君……”
他蛰伏那么久，习惯了婉转曲折，也觉得是时候来些正面冲击了。
“你说你喜欢我？”叶听江是第—次听人当面说这样的话，竟有些手足无措：“你还小……”
“我十八岁了。”沐吹寒道：“在下界是可以成家的年纪。”
叶听江被—字字击得站不稳步：“你也许只是感谢我，但你将这种感情当成了爱……”
扶烟他那么懵懂，因为自己把他救出来了，又对他好，才会分不清这种感情吧。
沐吹寒笑了：“那仙君对我呢？也是感恩吗？”
叶听江待自己那么好，难道也只是感恩自己几次三番救他于危难之中？
叶听江被问倒了。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件事。
他诚然对小弟子很不—般，但他以为那是出于愧疚，出于心疼，出于为人师本该有的关切……
是，还有爱吗？
叶听江觉得这种感情应当离他很远，他的心里明明只有剑道，追寻的是漫漫通天路，不该被情爱绊住手脚。
但他却没办法利落地对扶烟点头说，只是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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