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要弄清鬼隙里到底藏着什么，不然诸位的努力都将没有意义。”沈蕴道，“您放心，三天后不论探查结果如何，我都会带着所有人一个不漏的回来。”
但今时绝对已经不止三天了。
司君齐睁开眼睛，在手边的地面上为“正”字又添上了一笔。身边的诸位修士包括虞守庭仍盘腿阖眸，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的神识仍然没有回归苏醒，好在面色已经在灵力的游走调息下已经好了许多——若不是有他的拒阵划开空间，众人也没法能在鬼隙中如此安然的度过这么多天。
可鬼隙中灵气还是太薄弱，若不是自己有六合印的帮忙，恐怕也……司君齐摊开手掌，掌心那一枚漆黑冰凉的灵印中透出的绿色比平时要明显许多，散发着有些妖异的光泽。
自己只是体内遏制鬼气恶化都已经艰难无比，而那个总是跟在阿蕴身后的少年现在会是什么情况，才是更让他担忧的事。
但面对自己徒弟那样坚定的表情，自己劝阻的话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
司君齐叹了一口气，收起了六合印，他站起身，正要将四周的拒阵再巩固一层——
一声琉璃脆响，四面的透明阵法毫无预兆地迸裂！一股黑色的鬼气旋风直直朝着众人袭来！
司君齐指尖咒气形状立即一变：“瞬！”
他脚下地面阵光骤现，载着附近所有人一个瞬行闪开了这股鬼气，但更多的鬼气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司君齐心下一沉，手中不断催动灵力瞬行，继续在风中寻找一线生机夹隙，突然从呼啸的狂风中响起了叮铃一声，这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却让司君齐呼吸一滞，脚下顿时躲闪不及，被一道飞来黑光利刃贯穿了侧腹。
司君齐闷哼了一声，捂住伤口，咬牙回身再次立阵：“拒……！”
又一道飞来的黑光被耸立的琉璃墙挡下，但仓促立起的拒阵也随之碎裂。黑暗中又响起了铃声，更近了一些。
司君齐喘息着，定定看向自己的正前方。
他第一次知道六合印的效力竟然能如此之强——捂住伤口的指尖在颤抖，额头也已经泛起了薄汗，有一个声音在耳畔尖叫着某个他不愿猜测的可能，但他的心绪却异样的平静，根本掀不起任何的惊涛骇浪。
这种情绪和身体的撕裂感甚至让司君齐觉得有些可笑，于是他真的忍不住笑了起来，注视着那个从浓雾中走来的身影。
“江仙师。”他道。
这个称呼让翻涌的鬼气停了下来，也让铃声停了下来。
出现在司君齐面前的江夙和之前模样出现了些许的变化，他青白的脸颊浮起了一缕缕黑色的花纹，背后黑雾中不断有伶仃骷髅浮现，每个骷髅表情都极其痛苦，手中的黑色剑刃伴随着它们的哀鸣不断挥舞。
一片鬼哭狼嚎中江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看着司君齐，男人露出了比之前更加空茫的神情。
“是你。”他说。
“不是你。”过了一会他又说。
江夙就这样低声来回重复了几遍，最后他似乎找到了能让自己确认的方式，终于闭上了嘴，从掌心中再次凝出了一柄黑色的长剑，对着司君齐缓缓抬了起来。这是剑圣几十年来与人对决最常用的剑招起势。
“……”司君齐松开了手。他的灵力还够载着众人再瞬行两次，至少要让没苏醒的大家都避开攻击……
他不容细想，剑刃眨眼间已袭至身前，司君齐咒气如电，身影顷刻消失在江夙眼前——按理说这样的瞬移多少会让招式出现短暂的停顿，没想到江夙却已经在之前见识过了沈蕴用这一招，剑圣身经百战的躯体已本能地知道要如何追击，于是黑光划开残影后江夙脚下一旋，竟是径直追着瞬行的风声而去！
这一剑太快了，快到司君齐根本来不及聚集灵力，黑色的狂澜已经卷到了他的身前，眼看这一剑就要掠向司君齐脖颈的刹那，突然一道红色身影从旁冲出，披风扬起，一柄同样漆黑的长剑挡住的鬼气之剑的凌厉攻势，同时剑尖下掠，前刺——
在千钧一发中，同春剑抓住了反击的空隙，贯穿了江夙的胸口！
“……赶上了。”
沈蕴胸口剧烈起伏，持剑的手紧得有些发抖，——他只是在幻境中见过一次司君齐用这一招，他只是听江夙说过这是他唯一的空门，而他赌对了。
“……”
江夙原本始终看着司君齐，在这一刻，他才低下头，垂眸向这个不速之客，以及从少年手中刺出的剑。忽然间，男人一直下落的嘴角一点点扬了起来。
“是你。”江夙道。
“什么是我？”沈蕴下意识地回了句嘴，蓦地有了点不祥的感觉。
“找……到了。”
他终于找到那一剑了。
骤然间，剑圣身后百鬼由悲转喜，齐齐恸嚎出声！
“——师叔躲开！”
“我……唔！”沈蕴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甩飞了出去！紧接着，江夙便朝着他挥剑追来！沈蕴凌空稳住身形，剑客的本能令他还击将剑招回去，但他的力气如何及得上狂暴的鬼物，他勉力接下的每一剑，几乎都震得自己五内欲碎。
我真的会被江夙杀死。沈蕴的脑中第一次闪过了这个念头。
“……”路弥远的脸色此刻无比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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