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耳鼠的事?”过了一会,步衡看着周吝,突然问。
“因错而入禁地的妖怪都会在元老会有一份卷宗,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他们的过往经历和所犯之事,以方便管理。”周吝说,“前往禁地做看守之前,我看过每一份。”
“每一份都看过?”步衡心念一闪,下意识问出口,“那龙龟……”
“那家伙没有卷宗,当年他到底犯了什么错,大概只有他自己和亲手捉他入禁地的周澈知道。”周吝转过身看着步衡,“你要迟到了。”
“……哦,”步衡转身要走,看着站在那儿望着自己的周吝,突然补了一句,“我今天准时下班。”
话说完他才觉得有些奇怪。
周澈愣了一下,而后点头:“知道了。”
晚风微凉,顺着敞开的窗子而入,吹散了白日的燥热。
棠梨和步寒正在客厅看电视,时不时地就着电视内容讨论几句,步衡侧耳听了几句,轻轻笑了笑。
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水声,声音不大,却在提醒步衡另一个人的存在。
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他已经习惯家中只有他们父子俩甚至只有他自己的生活模式,突然有一天,家里有多了其他存在,居然也没觉得排斥。
甚至已经开始习惯了。
他转了转手里的笔,听见浴室的水声听了下来,低头看着摊在面前的写生本。
中午在天台听周吝讲了耳鼠的事儿,这个下午步衡意外地没有分散注意力,反而一直在专心致志地画图——前一天发过去的图依旧得到了客户正面的肯定,但对方还是期望步衡能再提供一种选择。
虽然语气是一如既往地委婉客气,步衡总觉得客户的想法应该是“就这?”
相比起来这样的客户也不算很难缠,步衡便对着产品图又重新研究起来。直到下班的时间,看着魏乐乐笑着跟自己再见的时候,才又想起了那只耳鼠。
“在画耳鼠?”一只沾着水汽的大手从背后伸了过来,拿起步衡面前的写生本。
步衡扭头,与周吝四目相对,刚好被对方湿漉漉的长发甩了一脸水。
“你……”
“抱歉。”
步衡指责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周吝的道歉堵了回去。他伸手扯了两张纸,擦去脸上的水,指了指周吝还在滴水的长发:“浴室的柜子里有吹风机,可以吹干头发。”
周吝倒不至于不知道吹风机是什么,依旧固执地坐在步衡床上,低头看着手里的写生本:“不用。”
步衡看了他一会,总觉得长发上的水随时会落到自己的本子上,“你要是不会用,我可以教你。”
“不用。”周吝不动如山。
“你,”步衡深吸一口气,“我可以帮你。”
“太吵了,”周吝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不是说你,吹风机。”
妖怪五感敏锐,吹风机的声音确实会有点难以忍受。
“那你……”
“不会有水落到你本子上,也不会落到你床上。”周吝垂下视线,继续看手里的画。
不知道是步衡天赋过人,还是观察仔细,他笔下的妖怪不管是原身还是人身都可以说是惟妙惟肖。他和耳鼠明明只打了这么一次照面,却能还原她身上的每一处细节,不管是那对长耳,还是毛茸茸的长尾,尤其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很好地还原出耳鼠的神采。
“这不是画完了?”
周吝抬眼,发现步衡正趴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笔。
“画完了,”步衡说,“注释还没写。”
周吝看了他一会,突然把他手里的笔拿了过来,低头在写生本上匆匆写了几个字。
步衡看了一眼:耳鼠,姓名未知,性顽却直率。
步衡有点意外,不是注释内容,是周吝的字。
工整端正,又自带风骨。
周吝显然并没察觉步衡的关注点,盯着自己写的注释看了一会,突然问:“为什么会想画图谱?”
“嗯?”步衡回神,轻轻摇头,“不知道,就是某一天,突然就想了。可能喜欢做一件事也没办法找到原因吧。”
“你遇到的每只妖怪,都会画下来?”周吝问。
“也没有,比如龙龟,我没见过他原身,所以就没画。”步衡说,“还有就是……”
他虽然见过周吝的原身,却迟迟没有更正。
周吝不知道他额外的想法,沉默了一会,突然说:“我带你见周启原身。”
“啊?”步衡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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