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天启皇帝显得很无奈的样子,又接着道:“朕当初,也试着让魏伴伴收拾了一批,可朕不能将人都杀尽了,毕竟这天下还是离不开这些人啊,朕不用这些人,难道用流寇吗?”
说到此处,在月色之下,天启皇帝显出了几分落寞。
张静一抿了抿嘴,识趣地没有再吭声。
继续前行,远处开始隐隐传来鼓声。
天启皇帝也看到了远处的城池,远远的,可见城楼上摇曳的灯笼发出的微光。
天启皇帝继续道:“方才有人来报,说是这归德的城门已开了,有里头的文臣武将出来,显然是来迎驾的,张卿,跋涉了一路,总算到了地头,正好可以歇一歇,朕呢,也与信王许久不见,哎……他终究太年轻,朕不放心他。”
他说着,低头,显然天启皇帝的心情是复杂的。
天启皇帝有一种说不清的固执,他的养母害死了他的生母,本该是滔天的仇恨,得知了真相的天启皇帝,原也想处死养母西李太妃,可这西李太妃在他面前一哭,他便心又软了,而后这位西礼太妃还是做着她的太妃。
信王也是如此,这信王做的事,在任何一个皇帝面前,都足够死几次了,即便不死,那也是得圈禁起来,日夜提防。
可天启皇帝心里,却还是有一些牵挂,他之所以低头不语,显然也是因为自知这样不好。他是天子,天子不该有平常人该有的情理和心软。
“走吧。”天启皇帝招呼道:“随朕先行入城去。”
张静一倒是谨慎地道:“陛下,小心,还是先让一队人马先行……”
天启皇帝则是不以为意地道:“怕个什么,这是朕兄弟信王的藩地,贼子已撤走,他们都在城门处迎候,谁敢如何。你只带上数十个生员,随朕先行一步就是。”
……
此时,归德城内,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消息已经传开了。
在一处府邸里,有人哭爹喊娘一般大叫着:“老爷,老爷……”
随即,一个仆役冲进了后宅的某处厢房。
老爷正在做羞羞的事。
此时愣住了。
“……”
短暂的沉默之后。
老爷给妇人裹好了被褥,这才和衣下榻。
“何事?”
“出大事啦。”
“什么大事。”这老爷显然心里震怒,怒视着这个没有规矩的下人。
斯文扫地!
这下人惨白着脸,却是结结巴巴地道:“温长史,还有那王监军,他们……他们献了城门,要迎流寇入城了。城楼上的旗子都换了……”
这老爷一听,顿觉得天旋地转,口里想大骂,可而后……却是重重叹了口气,痛心疾首,又捶胸跌足的模样:“温体仁误国,温体仁误国啊。”
“老爷,我们快走吧,流寇就要入城了。”
此时,老爷不哭了,却是打了个激灵。
是啊。
流寇要入城了。
这流寇的凶残,谁人不知?
“这些流寇……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啊,老爷……”
啪……
一个耳光打下来。
老爷大怒,这一个耳光打的下人打了个趔趄,老爷气咻咻地道:“什么流寇,你这畜生,这是闯军,是闯军,闯军入城,你慌张什么……”
说罢,又骂骂咧咧着:“取衣来。”
下人给他取来挂在床榻边的衣衫,伺候他穿衣。
老爷随即道:“备轿,备轿,去城门,去城门!迎闯军入城。温体仁……这狗东西……”
……
也有宅院里。
有人已是大哭了一场。
而后,在厅里挂起了白绫。
嚎啕大哭之后,便慢慢地踩在了白绫下的木凳上。
白绫正悬挂在房梁上,而站在凳上的人,眼里露出了绝望之色。
“信王殿下,臣……臣今日死节也。”
喃喃说话的人,叫李祐,李祐只是一个举人,听闻信王就藩,立即相约人来投靠,在信王府,他的官职并不高,只负责文移的工作。
此时,听闻城破在即,想到信王的悲惨下场,于是……他哭了。
大哭一场之后,便哆哆嗦嗦的悬了白绫,口里一面骂着温体仁和王文之。
他将脑袋,探进了白绫之中。
正待要踢掉凳子,可无论如何也不舍。
于是,又将脑袋从白绫里移出来。
最后痛下决心,便又将脑袋伸进去。
如此反复三四次。
竟是流着眼泪下了凳子,打开了房门。
房门外,一群仆役担心地躬身站着。
李祐痛哭道:“千古艰难惟一死,罢罢罢……去城楼,去城楼……”
从城内四面八方,汇聚了许多的轿子。
最后,落下轿的人,见此时城门处还是空荡荡的,都不免松了口气。
他们唯恐此时闯军已进入了城,自己迎接迟了。
此时,心里都不免有几分庆幸及时赶了过来。
紧接着,在温体仁和王文之等人的身后,许多人默默地走了过去,也没有说什么,直挺挺的便跪下。
在昏暗的光线之下,每一个人都沮丧着脸,此时心里想的却是,若是那闯将张三儿来,该说点什么?
“将军美名,如雷贯耳,学生人等有失远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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