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阵法布置得当,将兵听令行事用心厮杀,凭借甲杖之利,多半可以获胜。
胡人更讲究个人技艺弓马娴熟,靠着一身自幼练就的马背上本事外加上围猎技巧,把沙场当作猎场,把对手当作猎物加以围捕猎杀。
他们的战法刁钻毒辣灵活机动,若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便会面临四面受敌的不利处境。
空有精兵强将却找不到对手所在,有力也使不上,拳拳打在空处,很可能连输都输的莫名其妙。
边军常年与胡人作战,也学了胡人这种战法为己用。
所以方才薛家兄弟会摆出那种围猎的战术,对徐乐加以攻击。
若是这百余骑以战阵碾压从徐乐身上踩过去,或是像薛家兄弟之前那样以围猎的方式进攻攻击,他们都不会觉得奇怪。
可是眼下这支队伍所采用的战法和以上两种打法全然不同,其战法本身可以算作病态甚至可以称为“疯魔”!所有的战法说到底,都是为了消灭对手自己取胜而存在。
毕竟再如何勇猛的军将都该是为了杀敌而存在,即便不怕死也不会主动求死。
可是眼下这支队伍所用的战法却是同归于尽玉石俱焚!从他们出手的姿态以及气势判断,这些人并不畏死反倒是有主动寻死的嫌疑。
在战阵上厮杀久了不怕死的人见过不少,可是主动求死的却不多见。
若是十几个死士如此还可理解,整整一队甲骑全都上赶着寻死,甚至把死当成一种解脱,这就让人感到难以理解,越想越心惊,周身寒毛倒竖。
这支甲骑中半数持弓箭半数持长矛。
握骑矛的兵士根本不理会徐乐手中马槊如何挥舞招架,只管把手中的矛朝徐乐身上拼命刺过去。
只要这一矛搠中就是大功告成,根本不理会徐乐如何招架还击,哪怕看着徐乐的槊朝自己刺过来他们也不知道闪躲反倒是主动迎过去,只求用自己的命换一个伤到徐乐的机会。
即便是突厥军队里最为悍勇的亲兵又或者性命如草芥般轻贱的奴兵,都不会这么作践自己。
即便是他们的主将希望部下如此卖命,那些兵士也会用自己的方法逃避。
若是实在躲不过,也会用抽签或是猜枚等方式,选出一批人负责送死,其他人在后面做其他事。
绝不会所有人一起去送死,更不会整队人都这么主动把命送出去。
这些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李渊手下又到底有多少这样的部队?
薛家兄弟越想越觉得心惊,之前只当李渊乃是仁厚老翁,如今看来似乎要重新审视。
绝不会有哪个仁厚君子,会练这么一支部队。
李渊登基觉绝非侥幸,更不是什么天数使然,这里面肯定有玄机!罗艺与刘武周一样,都是北地枭雄。
即便是杨广在位时,他们也是盘据一方做草头王,归顺李渊自然也不是诚心诚意。
只想着像之前一样,名义上走个过长,实际上把北地大权揽在自己手里。
和杨广相比,李渊又多了个仁厚钝重的名声,在罗艺看来,这名声无疑等于说李渊软弱可欺。
差遣薛家弟兄前来,就是看看李渊的成色,寻思着攫取更多的好处。
如今看来,罗艺这次怕是大错特错,搞不好就会赔光老本。
这位武德天子的心机以及隐忍功夫,都不是罗艺这种土豪能比,两人相争胜负不问可知。
自古来良禽择木,自家兄弟也该想想该投奔何方。
几人思忖的当口,薛万均忽道:“四郎醒了!”
另外两人原本都在琢磨着这场打斗以及未来自家人的去处,听到薛万均这句先是一愣,随后同时朝薛万彻看过去,与薛万彻那略有些迷离的眼神碰了个正着。
经过他们之前的抢救,薛万彻已经没了性命危险,但是当时还是没醒过来。
几个人也知道兄弟耗损太过,多休息一阵不是坏事,是以也没人惊扰,总归这种昏迷无关性命算不了什么,也不至于大惊小怪。
没想到四弟竟然在此时醒转。
薛万淑道:“四郎果是天生的武将胚子,闻得厮杀便来了精神。”
薛万彻刚刚醒转还不曾完全恢复神智,挣扎着坐起顺着三位兄长的眼神看过去,随后也被深深吸引眼神呆滞不忍错动。
薛万述一声叹息:“罗帅还想独霸幽州与李渊分庭抗礼,如今看来怕是痴心妄想。
若是不收了这个念头,必要被李渊结果性命。
就看这兵马就知道李渊心性,外间所传只怕有差。
这是非之地咱们不必久留,还是趁早回去为好。”
“大兄,他们在围攻……乐郎君?”
薛万彻并未理会兄长的感慨,而是忽然问出这么一句。
薛万述先是一愣,随后才点头道:“正是。”
“他用自家的精兵,围攻自家的大将?”
薛万彻的语气里有几分迷惘还有几分怒意。
薛万述知道弟弟的脾性,他素来敬仰好汉又不肯欠人情,徐乐不但手下留情饶过他性命,还帮四弟整理武艺,这份人情四弟显然已经记下。
嘴里不说,心里先认了这个朋友。
身为武将他也觉得这种事可悲复可恶,不光是四弟疑惑自己几兄弟心里何尝不觉得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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