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要想打开死结,只有收服刘黑马或汪惟正,但这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看着地图上被墨滴污掉的那个名字,李瑕低声自语了一声。
他闭上眼,许久未能想出思绪……
在他身后是一面屏风,将这舱房隔成外间与里间。
里间,年儿给晕船晕得厉害的唐安安喂了些粥,扒着屏风向这边看了好一会,只见李瑕动也不动。
终于,天色暗下来。
年儿轻手轻脚地上前,点燃烛火。
“郎君,晚上看文书伤眼睛呢。”
这话是李瑕说的,在江上这些天来,晚上是他陪她的时间。
李瑕喜欢把年儿的头发分两边扎起来,是如今少见的发式,平添几分俏巧。
她今天便是这般打扮的,又费了许久的工夫提了水来梳洗过,想与李瑕多说会话。
“当你觉得对方无比强大的时候,是因为他只展露了强大的一面……”
李瑕忽然喃喃自语了一句。
年儿一愣,目光看去,只见他还闭着眼。
“任何比赛,对手都会有破绽的,只要能找到……”
“郎君?”
李瑕睁开眼,提起桌上的笔,开始写字。
落笔,才发现墨水已经干了。
年儿一见,连忙给他换了支笔,沾了墨水递过去。
她知道他还要继续务公,连忙又多添了几根烛火,坐在一旁开始研墨。
这次,李瑕落笔的速度飞快,年儿不时添些茶水、吹干他写好的纸,一转头砚台里的墨汁已快用完,于是开始继续磨。
腊月的夜里凉,她手脚冻得厉害,但偶尔抬头看去,只觉李瑕认真的样子俊得不像话,又忘了这点冻。
……
天光微明,李瑕搁下笔,犹觉有些不足。
整个策略并不细致,但还未回到汉中、情报不足,暂时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再一转头,只见年儿趴在桌案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那墨石,许是有些冷,两只脚都缩在一起。
李瑕遂将她抱起来,转到里间。
这船舱不算大,但里间还是被临时隔成了两边,左边的小间里,唐安安正躺在榻上,柳眉紧紧蹙着,显然还是很不舒服。
李瑕并不打算把年儿放过去,转身便走到右边。
随手的一些物件放在榻边的小案几上,匕首、护心镜、火石……
然后,是一枚护身符、一块玉佩、一张彩笺。
李瑕看了它们一眼,自嘲一笑,拥着年儿入衾,将她冰凉凉的小手捂进怀里。
“唔……郎君?”年儿呢喃道,“砚台还未洗……”
“不洗了,我已忙完了,剩下的等回家再说。”
“太好了,行船这么多天,你也太忙了吧。”
“还有三两日才到,我能好好陪你。”
“真好。”年儿很开心,将身子贴紧些,“你身上好暖和……夫人真的会喜欢姑娘和年儿吗?”
“会。”李瑕道:“你今天扎了头发?裙子也很漂亮。”
因这些有被注意到,年儿不由更加开心。
“你看年儿这个,是你喜欢的那件……”
……
唐安安迷迷糊糊醒来,听到了隔间那边的声响。
一开始,年儿还在抑制着声音,渐渐地便有些压不住……
唐安安抬起沉重的眼皮,见天光已亮,一时也不知他们又是玩了一夜还是才开始。
她侧了一个身,不免有些埋怨自己太过没用。
从临安返汉中这近一个月的水路,本该是她能多与李瑕相处的时候,他也并不排斥,连年儿私下也说吃不住这每日勤于练体的郎君。
偏是她才上船两日便晕了。
算时日,便快要抵汉中了,往后也不知如何是好……
耳畔响声始终不绝,唐安安又翻了个身,心中嘟囔了一句。
“你们便不觉得饿么?”
她思来想去,今日哪怕是拼着病体未愈,也得给他跳支舞才行。
然后,忽意识到什么,她柳眉一蹙,终于伸手伸了好几次才从榻边的案几上拉过一个匣子,拉出一条缝得厚厚的布。
做完这件事,唐安安抚额一叹,终于是被自己气哭了。
“你不争气……从头到尾就不争气……”
心里骂着,努力抹着泪水,偏就是抹都抹不完。
……
直到三日之后,唐安安才感到了慰籍。
李瑕是亲自抱着她下船的。
他力气很大,毫不吃力的样子,胸膛宽阔,趴得很舒服。
但唐安安还是低声劝道:“不宜这样回府,夫人看到会……”
“步辇已经来了。”李瑕悄声道。
唐安安好气。
他悄悄地说,那就是知道她会很尴尬嘛,偏他还是要说,显然是故意让她丢脸的,虽只是在他一人面前丢脸。
步辇穿过天汉大街,景象不同于临安的繁华热闹,汉中城格局方正、街道开阔,透着一股简朴之风。
唐安安是从侧门直接进的后宅。
帅府很大,没有多余的摆设,简洁明亮。
下人不多,护卫都是女兵,一个个脸上抹着彩,目光凶狠,不似汉人风貌,对她并不友善的样子。
一进门,唐安安便紧张地握住年儿的手,很担心主母不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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