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李瑕道:“我的爱妾呢?”
贾似道懒得应,这事不归他管,他只负责教训出尔反尔的唐安安……
但在李瑕一句话问出的一瞬间,“嗒”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是董宋臣手里的拂尘。
李瑕于是转过头,看向了他。
董宋臣一惊,目光先是扫过范文虎的尸体,俯身去捡地上的拂尘。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摔在地上,向李瑕磕了个头。
之后,又磕了一下。
“这……这这这……这就将唐大家带出宫……”
“到丽正门外,我带了马车来。马车就在蜀中将士的阵列后面。”
“是,是……”
李瑕眯了眯眼,思绪却飘得有些远。
回想起来,最初为何要立志造反?
不就是太清楚知道自己这一身脾气,受不了给人当狗。
这才是初心……
……
赵禥自从与贾似道说了一句话之后,一直在看李瑕。
此时一见李瑕这神情,赵禥竟敏锐地察觉到李瑕生气了,心里当即便害怕起来。
“那……那……我我能不能给李节帅封官啊?封……封个最大的将军……”
董宋臣才想起身,闻言,身子再次伏低下去。
直到李瑕开口道:“殿下,此事不妥……”
董宋臣心中骇然,暗想这忠王比官家差得太远,却丝毫不敢再耽误,匆匆向殿外跑去……
……
冷泉阁。
季惜惜还坐在那看着被绑在榻上的唐安安。
她暂时还没资格去哭祭。
昨夜宫中出了大乱子,却未影响到她这个小小的楼阁。
在那道惊雷之前,季惜惜一直在开劝唐安安。
“安安啊,你知道刘皇后吗?与真宗皇帝偷情十五年,丈夫也是高官厚禄,世间不就是这般吗?你看我如今这吃穿用度……”
唐安安一直被堵着嘴,只以眼神苦苦哀求季惜惜。
季惜惜始终不理,嘴上虽是劝着,语气却是已将她的后半生都安排了。
“你我姐妹一场,往后于这宫中一起侍候官家,岂不美满?官家其实是喜欢才艺的……”
就在当时,凤凰山上一声惊雷爆开。
季惜惜被吓傻了。
唐安安在这之后却是一直都愣愣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听到宫中有哭声传来。
之后,一句“山陵已崩”隐隐入耳,唐安安眼中便落下两行清泪来。
季惜惜不知她在哭什么。
哪怕官家驾崩了,该哭的也是她季惜惜,而不是唐安安啊……
曾在风帘楼一起长大的两人便这般相对着待了整整一夜。
季惜惜已全然不知所措了,想不出往后该如何活。
终于,熬到午间,董宋臣匆匆过来了。
“大官!”季惜惜连忙起身,“官家他……”
董宋臣只在屋中看了一眼,忽然一巴掌便抽在季惜惜脸上。
“啪!”
“你怎么敢如此对唐大家?!还不快给唐大家松绑……”
季惜惜半边脸通红,呆愣着只站在那,眼睁睁看着董宋臣殷勤地向唐安安赔着罪。
因见唐安安魂不守舍的模样,董宋臣偶尔还回瞥一眼,似在思考方才那一巴掌唐安安是否看到了。
没看到的话,还得再打一巴掌。
“唐大家,误会了,误会了……还请对李节帅美言几句,此事真与咱无关……真是这女人说想见见好姐妹,宫中才有人去请……”
唐安安被拥到门口,脚步停了停。
她想了想,并未再转头看季惜惜,径直离开。
“快!快!步辇抬过来……唐大家慢点,你是不知道啊,李节帅今日一直忙着保全社稷正统……”
“李节帅他……”
“李节帅……”
季惜惜追到门外,却只听到漫天的细声叫嚷都是那个名字。
而随着这尖细而谄媚的声音远去,冷泉阁仿佛成了无人问津的死地……
……
垂拱殿,气氛依然沉默着。
范文虎的尸体还未被人收走。
“李节帅。”董宋臣一进殿就感到压抑,生怕祸乱还不停,赔笑道:“已将唐大家护送到丽正门,毫发无损……毫发无损……”
李瑕看着董宋臣的样子,忽觉一切都太荒唐。
临安让人有些待腻了。
怪不得,韩侂胄一句话便能让宗室在地上学狗叫。
权势。
贾似道没骗人,当权相确实很好。
“今日方明白贾相的志向。”李瑕道,把该要的人都要回来了,他才不再对贾似道直呼其名,却又问道:“贾相志存高远。”
旁人听不懂,贾似道却懂。
他撇过头,不咸不淡道:“请李节帅以国事为重,速回川蜀应战。”
“好,但去岁川蜀军费六千余万贯……”
“去岁是四千万贯。”贾似道习惯性便道,“且今岁无战事……”
“有战事。”
“问右相支领。”贾似道语气还很硬,但补了一句,“该问右相支领。”
他心里大舒了一口气……李瑕肯提这样的政务,至少让人面子稍能下来。
他掀不了桌子,也不想掀桌子,一局棋输了便输了,自己不像李瑕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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