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宓这个提议几乎是唯一的补救办法,关羽心中抵触,问:“丞相如何看?”
“丞相以为彼辈乃害群之马,使之讲学赎罪,遗毒万世,断不可取。”
秦宓说着略有遗憾,知识就是知识,文字就是文字,只是推广军中启蒙教育罢了。
这些罪官能搞出多大的事情?可诸葛亮已经反对,关羽这里看情况肯定不可能接受。
不论大将军还是丞相,对于清浊之分,还是过于执着,不肯变通。
秦宓也不好再说,向关羽讲述益州各个方面的详细变化。
作为劝学祭酒,他地位清高,负责的范围又遍及各郡各军,又身为益州大儒人脉广布郡县,因此对益州各方面发展、变化有详细的认知。
这种认知,是超出丞相府相关文字奏报的,也正是关羽急需的,故认真聆听,不时发问。
只是秦宓心中还是放不下军中教育,他去过岘首山,对很多事情已经有了明确的预知和判断。
紧抓军中教育,这才是目前唯一的机会,最好采用各种破格手段,不能拘泥于成见。
比如罪官讲学赎罪制度,这个跟北府的俘虏军吏讲学立功赎身是一个原理。
军中有军法,不好好讲学,不好好学习……是要挨板子掉脑袋的,自然比正常的教学效率高一点。
必须要让军队学习,知道为人处世的大道理。
如今先帝遗泽尚在,现在的吏士普遍念先帝的好,对皇帝、帝室存有敬重之心。
这就是很好的势头,需要为他们启蒙,让他们能听懂人话,也能讲人话,让他们知道战斗的意义,也让他们把先帝的仁德一代代、一层层的散播下去。
能遏制北府威德的,除了朝廷、地方官员的兢兢业业外,还要时刻高举、宣扬先帝仁德。
作为益州硕果仅存大儒之一,秦宓早年就曾聚众讲学,愿意带着干粮来听讲的学生少了几十人,多了过百人,多是家资富饶之辈。
可现在负责推广军中教育,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么为难。
军人中有性格非常顽劣的,几乎不可教化;但也有战争磨炼后开窍的,对当官、求学之类的事情非常有积极性。
越是接触这个‘粗鄙’的集团,越是能感受到北府的恐怖。
不仅朝廷怕北府,地方望族、豪强也怕北府……原因就在这里,北府有刀子杀你,这些握刀子的粗鄙痞卒援引律例将你杀了后,才能握着笔将你的罪行布告四方,让你永世难以翻身。
也因为握着笔,北府有能力接管郡县政务。
以北府现在的军吏文化储备来说,足以把一郡豪右尽数迁移、捕斩,也能从容调派军吏接管、治理地方。
先帝报复心很重,徐州到现在没有刺史,没有郡守,就因为在天下形势转变的十字路口,徐州世家、豪强们拒绝了司徒糜竺的号召,让糜竺郁郁而终。
徐州怨言再大,只要不敢造反,关羽就会继续贯彻这个政策,持续压制徐州,不给徐州正规的入仕渠道。
张飞、刘永就在边上盯着,徐州敢闹,就敢平。
而田信战场上几度喋血拼命,硬是把逆风仗打了个翻转。
种种证据、倾向都表明田信是个性格顽固,跟先帝类似的人。
徐州望族、豪强之凄惨,可谓是天下皆知,无不震怖、忌惮;若把田信得罪的太狠,成为徐州第二……这可比杀三族还惨。
这种情况下,诸葛亮提议秦宓入朝来当太常卿,接过赖恭留下的烂摊子,先赶紧在田老太公离世前完成皇帝的婚事……对于这种忽视秦宓教育工作成效的不合理请求,本想置身事外的秦宓,好好想了想局势,也就勉为其难的来了江都。
这世道……再乱,也没道理迁罪讲学、启蒙的教师。
益州的劝学祭酒,这个职务虽然干着最重要的基础工作,可真的不会跟北府发生业务冲突,彻彻底底的安全、清贵职务。
可诸葛亮已经开口,总不能推辞……如果因为推辞,导致真的出事了,那真的是获罪三方,人在家中坐,罪从天上来。
所以,秦宓心绪苦涩,来江都官拜九卿中的太常卿,来主导皇帝、皇后这天下最大的喜事。
第六百三十章 梅
腊月十五,在邓城彻底放松了十天的田信骑乘蒙多,领着几十骑来到房陵。
关平是被流放的人,自然不可能堂然皇之住在县乡城邑,就在房陵县辖区最东边,紧挨着山都、筑阳等旧部军屯区的边上生活。
说是流放,山都各县的军屯工作还是控制在关平手里。
掌握屯种,不管是物资的运输或者储存,又或者流入市场,都是一环环可以捞钱的肥差。
因为山都、筑阳一带是丘陵、山谷、河谷地带,这里驻屯生产的物资往外运输,成本消耗真的很大。
各处也都不指望关平驻屯区的产粮,是当初没人要的烂地,拿来让关平所部自食其力去了。
现在有所开发,朝廷也看不上这三个县的产粮。
所以田信来时,关平还有多余的粮食酿酒,还多是陈酿的酒。
只是田信对粮食酒缺乏兴趣,唯一能接受的是甜米酒、稠酒之类的酒精含量低的饮品;却喜欢喝各种果酒。
田信带着自酿果酒来找关平喝一顿岁末酒,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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