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耿江对此可谓是乐此不疲。
当官要是不忙,说明你这个官当得没有什么权力。
越忙说明事越多,事越多说明权利越大。
当然,要是说帮闲跑腿的那种忙没用,但如果是天天光签字都能签一天,那这个权力可了不得。
绝对的权力也让耿江成为这片商贸热土上最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在福建,眼下最牛气的绝不是藩台,而是他耿江。
转运使司衙门归商部直接领导,不归地方管,藩台又如何?
耿江心里那是一百个牛气,一天等着求见他的外宾都能排到广东去!
“司丞,马博良求见。”
又是埋头案牍的一天,班房的文吏走进来禀报,让耿江顿住了笔。
文吏口中提起的马博良是泉州商会的会长,巨富豪商,平日里也没少来他这里走动,三节一寿的日子礼物也是一车一车的送。
“请进来。”
文吏领命退了出去,不多时门分左右,一个同样年逾四旬的中年男子便迈步走了进来。
“见过耿司丞。”
此时的耿江已经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绕过大案托住马博良的手臂热络一笑:“博良兄见外了,快请坐,请坐。”
说话间的功夫耿江便引着这马博良在舍内的太师椅落座,那文吏自有眼力劲,赶忙添奉了两杯茶水。
“司丞日理万机,为兄此趟赶来可算是叨扰了。”
“哪里的话。”
耿江忙摆手,不介意道:“正好博良兄你来,本官偷个懒,也算歇一口气,唉老啦,现在坐上个把时辰就觉得头晕眼花的。”
“司丞正直春秋鼎盛之年,哪里当的一个老字,还年轻,正年轻的紧呐。”
老哥俩假惺惺的互捧了几句,耿江才把话头引到正事上。
“博良兄此次来?”
“贱内去岁害喜,这不前几天刚给为兄添了个小子,过两日办酒,特来邀司丞您赏脸到府上喝一杯。”
喝喜酒?
耿江脸上挂起灿笑,抱拳道贺:“是吗,那可得跟博良兄道喜。”
说了几声恭喜后,耿江又在袍袖腰间摸了一阵,也就掏出一块散碎银子。
“哎呀,你看这事闹得,本官俸禄微薄,府里又媳妇孩子的十几口人等饭吃,平素里这身上也没多少闲钱,让博良兄笑话了。”
这番作态,马博良自然一迭的摆手,连道不用,心里却早都骂开。
老子一年营收上百万,差你这几两?
年年给你送的烧香礼都上万两了,你在这跟我卖哪门子惨。
“耿司丞届时能赏脸莅临,我马府上下便是蓬荜生辉了,哪里还敢受司丞大人的礼,万万不敢,万万不敢呐。”
说着说着,马博良却陡然叹了口气。
这番惺惺作态便让耿江知道,接下来才是说正事的时候。
“博良兄家中娇妻美妾十几房,又兼子孙绕膝,如今更是老当益壮,又添一子,可说是精神身体方方面面都正当年,这买卖也是四海利通,何至于叹气呢?”
马博良摇头苦笑:“耿司丞您有所不知,为兄看似光彩,实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眼下家中小妾为为兄添了一子,为兄有心嘉赏一二,却连个使唤丫鬟都买不到,还得天天自己在家伺候着月子。”
耿江跳了一下眉头:“还有此事?”
堂堂泉州商会的会长,沿海数省商界首屈一指的大鳄,竟然自己在家伺候媳妇坐月子?
说出去鬼都不信啊。
“唉,为兄也是没有辙啊。”
马博良一脸的愁容:“去年省里下了公文,我们这些经商做买卖府上的丫鬟都被强行遣散了,家家也就给留了那么零星四五个上岁数的老妈子帮活,这朝廷的政策在这里,我们也不敢说什么不是。
怪呢也只能怪我们自己,年轻的时候好色取了那么多偏房,弄得现在一有生产之喜,榻前连个能伺候的都没有,想有心花大钱买个丫鬟吧,嘿,还不敢。
府县的衙门天天核稽户口,凡是我大明民籍的男、女,不允许卖身为奴,一经发现,连我们这些买奴的都要重罚,轻则籍没家产,重则流放充边,唉。”
耿江端起茶碗默不作声,但心里却转的飞快。
“废奴籍的事,关乎国家大计,乃是当今吾皇万岁与内阁一同拟定,各省地方更是全力拥护中央政策。
博良兄这种事情上,还是要以国为重,不能只顾着自己生活中那些零星琐事,而给国家添麻烦。”
耿江的话外之意便是,在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上,你找我也没用。
什么叫别给国家添麻烦,直说别给你耿江添麻烦不就完了?
马博良心里嘲弄,脸上自然是诚惶诚恐,一副维诺做派。
“为兄自然是省得,断不敢有此想,只是想让耿司丞帮我一个忙,有户籍的不让买,没户籍的朝廷应该就不会管了吧。”
端茶的手一顿,耿江就侧首瞥了这马博良一眼。
“博良兄有话直说,你这意思,本官听不懂。”
“嘿嘿。”
马博良搓搓手,变戏法般的掏出一张银票:“今年初,四十艘海船在咱们泉州港下了一万七千名南天竺的女人,后面陆陆续续又是几百艘海船,包括下南洋的船只,也有不少带回来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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