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证据确凿的指证应天府就是做案的贼人,而是作为应天府尹的陈绍,作为不力,导致南京城混进了贼人都不自知,坐了失职罪。
由内阁出面处罚的陈绍,罢官。
新的应天府尹人选也很快选定,同在南直隶脚下的苏州知府王雨森成了接棒官。
这件事就这般雷声大雨点小的告终了?
“搞出这么一件大案,却没达到目的,背后的人哪能就此作罢,等着吧,后面会有人送来‘证据’的。”
这就是为什么只是谈谈话就把人放出西厂的原因所在。
要释放出一种信号,摆出一种悬而未决、拿不定主意的姿态,刺激一下影背墙后面的人,让其觉得,在没有确凿证据出现的情况下,这件事就会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淡化掉。
假定这次案件的布局人就是朱文奎,那么,他都破釜沉舟的把自己架在火炉上了,能愿意没达成目标就罢手?
朱允炆的声音犹在回荡,一具尸体,便出现在了距离西厂不多远的一处巷子内。
尸体是一名西厂番子半夜巡逻时撒尿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尸体还热乎着。
死者面目全非,身受数十创,但四肢健全。
犹其引人注意的,便是死者那双满是厚茧的手,和右手手背上那处招眼的刀疤。
而更令人不寒而栗的,则是死者身上破损不堪的衣物。
一件锦衣卫的飞鱼赐服!
而在这件衣服的夹层内,还有一封血染的信令。
‘将大皇子的事传遍全城,寻找被权贵欺压过的百姓,鼓动他们去应天府告官。’
案发不到一个时辰,安定伯、锦衣卫指挥使顾语就被撤职下了诏狱!
第三百九十四章:怒(上)
又是伤神的一天。
站在应天府刑房的衙门口,从轿子中下来的朱文奎仰头看了看匾额,突然叹了口气。
以前整天守在乾清宫,看着自家老爹处理国事还不觉得有什么,甚至朱文奎还觉得挺过瘾,想想一个国家的前进,几十上百万人的营生,一座城市的发展亦或者毁灭,都在落笔的那一刻注定,岂不是特有成就感。
但真等到自己也开始有权力决定一个人亦或者多个人生死的时候,朱文奎才切身感受到落笔那一刻的沉重和落笔前需要了解多少的事情。
劳心费力已经显得有些苍白了,简直就是殚精竭虑,心神交瘁。
自打自己的身份被曝光之后,每天来刑房告官的案子便陡然多了起来,那些老百姓一个比一个可怜,有时候说道悲从中来之际,仿佛要哭断肝肠一般,惹得朱文奎多次手足无措,当堂坐蜡。
每每念及至此,朱文奎就对跟踪自己,并且将自己身份大白天下的神秘人恨之入骨。
“一定是安定伯做的。”
于谦一口咬定,也是一般的咬牙切齿:“他是二皇子的舅舅,此番捧杀之事一定出自他的手笔,这几日,京中风言,说大皇子在很多起案件中有些矫枉过正,量刑过重,原因就是出自殿下您爱惜羽毛,顾忌自己在民间百姓口中的风评。
现在,这些勋贵朝臣,都开始往内阁递本子了,连着应天府尹陈绍一起状告。殿下,这些风言风语要再这般越传越烈,将来,可就对您相当不利了。”
千万不能小看官僚阶级的实力,即使现在的官僚阶级远不上两宋时期强壮,但如果联起手来,只是跟一个皇子唱反调,那是占据绝对优势的。
毕竟,朱文奎还不是他爹。
官僚阶级只会在朱允炆的面前,孱弱的宛如一只小白兔,那是因为权力上的悬殊差距,朱允炆只要活一天,他们就一天抬不起头。
“本宫何尝不知,但刑房主簿官这个职位,是父皇一手安排的磨炼,本宫也不能推拒啊。”
朱文奎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于谦给出了一个主意:“要不,在这个节骨眼,您先抱个病?”
皇子抱病,请上几个月病假,等这阵老百姓的殷切劲过去,在着手慢慢办,一些处罚定罪也就不显得那么刻意了。
这个点子让朱文奎眼睛一亮,衙门也不进了,赶忙匆匆转身。
“去府衙。”
得去找陈绍请个假。
但朱文奎这一趟却扑了空。
陈绍让西厂传讯走了!
“西厂调查陈府尊做什么?”
于谦一把抓住门房小吏喝问起来。
陈绍可是三品的应天府尹,是朝廷要员,就算犯了罪,那也要由都察院来查,西厂也好、锦衣卫也罢,不过是刺探密报的衙门,他们只负责暗中调查情报,不具备直接审讯官员的权力。
除非皇权特许!
“小的也不知道啊,只听说是调查前些日子南京城里关于大皇子身份泄露的事。”
于谦心头不知缘何,猛然笼上了一层阴霾。
打高高的台阶上走下,来到朱文奎的轿子旁,后者已经挑开了小帘,探头问道:“出什么事了?”
“府尊被西厂的人带走了。”
于谦小声转达了探知到的消息,死死锁着眉头说道:“听说是为了殿下您身份泄露的事情,西厂没有这么大的胆子直接把应天府尹从府衙带走,一定是陛下批准的。”
这件事让朱文奎的脸色也变幻起来,急唤于谦进轿。
“父皇要查出幕后的人,现在竟然连陈绍都被带走了,恐怕,绝不仅陈绍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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