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手里的石头打完,朱文圻打么打么手上的灰,又蹲下身,把手伸入湖水中清洗,小宦官忙掏出手帕帮其擦拭。
“二殿下说的对,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主仆两人又嘀咕了几句,便听闻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朱文圻扭头,就见到一名神色惊惶的太监跑了过来,是他母亲身旁伺候的近臣。
“二殿下不好了!”
这名太监一走近就开始跟哭丧一般的号叫,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慌什么,就是天塌了还能补呢,鬼叫什么。”
收回手,朱文圻骂道:“说,怎得了。”
“安定伯又被西厂抓走了。”
朱文圻的眼皮先是猛烈跳了一下,而后又平静下来。
“可是有些问题没有交代清楚,西厂寻来继续协助调查,也不算什么大事。”
“这次可不是调查,是真个抓人啊。”
太监哀声道:“陛下直接下的圣旨,安定伯锦衣卫指挥使的职务被罢,说安定伯涉欺君之罪,被下诏狱了!静妃娘娘急召,让您入宫,找陛下求情,救安定伯的命。”
下了诏狱!
朱文圻只觉一阵天悬地转,踉跄几步,要不是两名宦官的搀扶,差点掉下水。
“怎么会,怎么会?”
朱文圻这时才是真个慌了神,方才的淡定被忘到了九霄云外。
罢职,下诏狱。
这是妥妥的杀头前的准备工作。
“昨晚人才刚从西厂出来,一晚上能查出什么东西来!”
朱文圻咆哮,就听那太监说。
“听说西厂一直搜查的嫌犯被人灭口,死的地方,就在西厂附近,身上,还穿着锦衣卫的衣服。”
如此粗劣不堪的栽赃伎俩还能拿得出手?
朱文圻顿时破口大骂。
“大哥,你好毒的心呐!”
技巧虽然幼稚,而且浅显到让人一眼就可看出真假深浅,但架不住效果好啊。
这种手段,历朝历代,哪年不发生个几十上百起,但为什么几千年来一直经久不衰?
虽然古代没有谁主张谁举证这句话,但核心道理是贯彻下来的。
所有主张顾语有罪的证据已经充足,你想主张自己没罪?
好啊,拿出证据来!
第三百九十五章:怒(中)
还在衙门里当值的朱文奎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朱文圻。
后者一脸的怒气,从皇宫里一出来,就气冲冲的直接来应天府找到了他的大哥。
朱文奎并没有装傻,知道自家弟弟来找他是为了什么。
安定伯被下了诏狱这么大的事,短短一个时辰,足够传遍整个南京上层圈子了。
“二弟。”
“你不要叫我弟弟!”
小小的身体里藏着一股子择人而噬的戾气,朱文圻一把将朱文奎面前桌子上的小山般卷宗全部扫落地上,指着朱文奎的鼻子就开始痛骂。
“你好狠的心呐,好毒的计策,自绝后路都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对,你也是皇子,你想当太子,我都可以理解,但你有什么能耐冲我来,让父皇把我赶出南京啊,陷害我舅舅算什么本事。”
“我要说不是我做的,你信吗?”
朱文圻顿时冷笑起来:“是,不是你做的,但是你指使的,可着全南京,除了锦衣卫,还有能力做这事的只剩下五军府了,你指使武定侯郭兰做的吧。
等我舅舅死了,将来等三弟长大,你也可以拿这件事控制三弟,谁也抢不走你太子的宝座了。”
挑起大拇指,朱文圻举起手笔划起来:“你是个人物,你厉害!”
撒完气,朱文圻又转头跑了出去,这事,得找朱允炆求情。
现在去自证清白已经是徒劳无功的事了,最重要也没这个时间。
哪还有功夫去查幕后黑手,晚一会,万一西厂开始上刑,那就什么都晚了。
等朱文圻离开,躲在屋内角落里装隐身人的于谦才敢开口。
“完了,全完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让本就心情恶劣的朱文奎恼火。
“什么完了!”
“大殿下和二殿下的兄弟之情完了。”
于谦咽了口唾沫:“这事现在殿下您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任谁来看,都是您一手策划陷害的,等将来二殿下在大些,怕是要跟您争到底了。”
“小屁孩一个,我还怕他不成?”
嘴上硬气一句,但朱文奎还是颓丧的叹了口气:“二弟这下怕不是要在心里恨死我了。”
相视默然,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憋屈。
“既然事到如今,不若将错就错,干脆借着这个机会,把事做绝。”
这个时候,于谦突然发狠,咬牙切齿的说道:“殿下何不也去找陛下,一诉心中委屈,望陛下尽快处理安定伯,为殿下您主持公道。”
就算现在装无辜,替朱文圻求情,人家能信、能承你的情?
既然做兄弟、做朋友的可能性已经没了,那就只好做敌人了。
“简直是胡说八道。”
朱文奎腾的一声站起来,冲着于谦喝斥一句:“那是本宫的弟弟,他小不懂事,本宫难不成也跟着不懂事,安定伯这次若真是出了好歹,假日岂不兄弟阋墙?
如此手足反目,更甚仇人相向,父皇观之,平生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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