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沉吟片刻,这位陛下就下令,道:“朕巡新丰,父老嘉止,诗云:惠此中国,以绥四方!其除新丰今年口赋,无出今岁算赋,命少府济内库钱以代之!”
此话一出,当即就有使者持着节旄,策马奔驰而出,高声宣告父老百姓:“陛下嘉大惠于新丰父老百姓,除今年口赋,无出算赋,命少府济内库钱以代之!”
使者一边奔跑,一边大声高喊。
直到将嗓子都喊得嘶哑失声,才换人。
而所有百姓闻言,全部都是喜不自胜,纷纷跪地高呼:“陛下万岁!陛下万福!陛下万寿无疆!”
散财童子,真是名不虚传啊!
先是长孙免了三年田税,现在天子亲临,连今年的口赋和算赋也免了!
如此来说,新丰百姓唯一需要负担的就只有刍稿税了。
这还只是这位陛下来新丰的恩赏,只要把他伺候舒服了,待圣驾还转长安肯定还有赏赐。
那时候,恐怕就是真金白银了!
这么一想,几乎所有人都是五体投地,感恩不已。
这是老刘家屡试不爽的金弹攻势。
拿钱砸,总能砸出忠臣孝子。
至于这些钱从那里来?可能文景还要考虑一下,当今这位素来不管。
对他来说,钱的问题,那是大司农、少府卿才需要去考虑的问题。
他才不管呢!
反正他也习惯了,伸手向大司农和少府卿要钱。
数十年来,少府卿和大司农也从未让他失望过。
没有钱?
杨可就发动告缗了。
没有钱?
桑弘羊就搞了个均输平准。
没有钱?
张汤就玩了白鹿皮币。
反正,天下这么大,总有办法能搞到钱的,对吗?
所以他从不担心钱的问题。
想当年,封禅泰山,几十万万都花了出去,还怕新丰这点小钱?
……
新丰城外,张越和刘进,身穿朝服,带着官吏军士,恭立于新丰城外十里的路口。
远方,震耳欲聋的万岁声此起彼伏。
有使者来报:“殿下、侍中,陛下方才下诏,诏免了新丰今岁口赋和算赋……命少府卿出内库钱以济之……”
在听到此事的前半段的时候,张越的脸颊有些抽搐。
口赋就是小孩子交的马口钱和人头税,算赋就是成年人口的人头税。
前者是二十三钱,后者是一百二十钱。
这两者共同构成了汉室地方政府最主要的财税来源——至于你说工商税和缗钱?
那是直接押解给大司农的收入,地方能截留三成,已经是大司农给面子了。
而众所周知,地方政府的权力和能做的事情的多少,是直接和地方的收入挂钩的。
没有钱,别说封建王朝了。
就是后世的欧米,没钱破产停摆的地方机构还少吗?
连米帝都停摆了好几次!
好在,这位天子还是知道地方的难处,所以补了一句,从少府拿钱抵充这部分所得。
这才让张越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但心里面其实还是很难受。
天子免了算赋和口赋?这固然是好事。
底层百姓多少能喘口气,至少今年可以过个好年。
但……
问题是,其实今年的算赋和口赋,早他妈收过了。
张越的前任们甚至把明年的算赋和口赋也收了……
这不奇怪,在关东地区,有些郡县,甚至把赋税收到了三十年后……
没有办法,地方财政困难,老爷们又要吃喝玩乐养小妾。
还得做点面子工程,糊弄上级。
不这么干,去哪里找钱?
所以,天子这么一下令,张越就得帮着他圆过来。
怎么圆?
当然是退钱了!
跟征收算赋、口赋时一样,挨家挨户的按照人丁退钱。
“不过这或许还是一件好事……”张越在心里想着:“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进行一次人口普查!”
上任前,张越就准备借着今年收税的机会,进行人口普查和土地清丈。
结果上任后他才发现,土地清丈或许做得。
但这人口普查,却无从下手。
前任们帮他把税收到了明年,还特别温馨的将钱花光了。
搞得他没有这个借口——毕竟,那些渣渣可以不要脸,他要啊!
上任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不教而诛是为虐!
法律和制度一定会贯彻下去。
不会朝三暮四。
也就是说,清查人口得另外想办法。
如今,这位陛下这么一玩,倒也算给自己解决麻烦了。
无非是花点钱嘛,且这个钱还有少府卿买单。
这样一想,张越心里就踏实下来了。
而远方的驰道上,天子的御驾,也在越来越近。
一面面张牙舞爪的黑龙旗,从地平线上出现,随之而来的是数百骑兵簇拥的天子撵车。
张越见了,连忙和刘进一道,整理一下衣冠,然后就带着官员们迎上前去。
第0260章 天子赠书
“孙臣进,携新丰上下官吏,恭迎皇祖父大人巡幸新丰!”天子的撵车,驶到路口,刘进立刻上前恭身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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