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让沈冷南下的时候没有特意提及别人,而是专门提了一句让石破当率军南下,其实陛下也早已经做出了选择。
石破当继续说道:“攻破金云城并不算结束,你说过的,从东海岸到西疆,那条线上所有我们兄弟经过的城,一座不留,我发过誓,我不想对不起我发过的誓。”
沈冷吐出一口气:“我不想再报仇了。”
石破当一愣:“嗯?什么意思?”
“老杜战死,我们来给他报仇,我不想你也出事,我再来给你报仇。”
石破当哈哈大笑:“你知道别人都是怎么说我的吗?说我是军中第一猛将,你觉得日郎人还是安息人能把我怎么样?”
沈冷撇嘴:“怎么也有人说我是军中第一猛将?”
石破当道:“不一样,你看,说你是军中第一猛的人都是什么人?都是男人啊,你的猛男人都知道,我就不一样了,说我是军中第一猛的都是女人,就拿昨天夜里那个姑娘来说,她说我猛的跟不是人一样……我跟你说,这还是我腿上带伤有些姿势不自然,要是……”
他看了看沈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行了行了我不说了,你别瞪我。”
石破当端着酒杯走到沈冷身边,用屁股撞了撞沈冷肩膀:“把我当兄弟?”
“你说过的,大宁战兵,四海之内皆兄弟。”
石破当哼了一声:“我就没有什么特别的?”
沈冷想了想:“你丑,猛丑猛丑的。”
石破当又撞了沈冷一屁股:“滚你的蛋,我那是俊猛俊猛的。”
他看着桌子上写一半的奏折:“继续写吧,我留在日郎,估摸着时间也不会太久,陛下会安排人来重建安南都护府,算计着最多也就是两年时间,我用一年的时间来调教……调理日郎人,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怕,再用一年时间让日郎人忘记自己是日郎人,想都不敢想的那种,到时候等陛下派来的官员到了也好做事。”
他把酒杯放下,忽然站直了身子给沈冷行了个军礼。
“我以你拿我当兄弟为荣。”
沈冷看着石破当那张认真起来的脸,起身后认真的说道:“你脸跟山竹似的那么黑。”
石破当笑道:“我水也可多了。”
沈冷:“滚……”
石破当哈哈大笑:“粗鲁,你应该问甜不甜?”
沈冷:“赶紧滚!”
与此同时,江南道,安阳郡。
叶流云坐在巨大的书房里往四周看了看,觉得有些空荡,大到空荡,这是江南织造府的主官娄予的书房,比韩唤枝在长安的书房最少大五倍以上,此时看起来空荡,只是因为这里奢华到了极致的陈设都已经被装箱查封。
江南织造府的织造最初的时候是五品官,与户部员外郎同级,可是后来随着江南织造府的作用越来越大,江南织造的品级也就越来越高,到了当今皇帝李承唐的父亲那一代,直接将江南织造的品级提升到了从二品。
这可能是大宁最肥最肥的差事了,昨日里叶流云去娄予的家中看了看,看过之后才知道什么叫穷奢极欲,丝毫也不掩饰的穷奢极欲。
坐下来看着这空荡荡的书房,叶流云心里忽然有些怕,这么大的房子,难道娄予就不怕?
在江南织造府的大院里,还有几间简朴且陈旧的房子,那是朝廷派人来的时候娄予才会去的地方,除此之外,在安阳城里他还有一套很朴素的住宅,同样,朝廷派人来的时候他都会设家宴款待,去的都是那座普通民宅,让人看看他有多朴素,多勤恳,他还会每日穿着带补丁的官服出入,连百姓们都夸他是个好官。
也就是在昨天,叶流云打开了娄予豪宅的地下室,在其中看到了让叶流云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成堆成堆的银子,靠墙有两排书架,书架上的银票有的都发霉了。
当时叶流云问娄予:“你贪了多少银子,自己心里有数吗?”
已知必死的娄予倒也坦然:“不知道,但我不喜欢银票,只喜欢现银。”
叶流云问他:“为什么?”
“你看,容易发霉,而且看着没有那么壮观。”
娄予看着面前成堆的银子,眼睛里依然在放光:“我喜欢看银子,银子堆成山似的,你不觉得很美?”
叶流云都无言以对。
那座豪宅名为畅园,占地超过两百亩,比陛下的花园还要大,畅园之中,各种珍花异草皆有,甚至很多都叫不上来名字,在客厅正中摆放着一株超过七尺的血珊瑚树,没有一丝杂色,陛下宫里摆着的那棵也不过五尺多高。
叶流云闭上眼睛,感受着这空荡荡的房间里那种诡异的气氛。
就在这时候,从流云会调进刑部做事的年轻人白杀快步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有人丢在织造府门口,守卫捡到之后连忙送来。”
白杀双手将书信递给叶流云。
叶流云将信封拆开之后随即皱眉,这是他所见过的最短的一封信,只有一个字。
滚。
白杀看清楚那字之后脸色一变:“猖狂!”
叶流云却笑起来:“朝廷动了娄予,其实娄予不难办,动了娄予就动了江南织造府养着的那些蛀虫,南下之前我和沈冷聊过,江南织造府上上下下千余人全都卷入此案,那么他们养着的恶犬走狗有多少?大宁啊,处处皆美,能让大宁不美的只有两件东西,一是敌人,二是恶人,我们的敌人有边军挡着,有边军来杀,恶人……刑部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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