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在城头上,呆呆地看着。刘宗敏等人,浴血奋战,他却没有一点要下令的意思。
阵阵大风卷来,城头上的闯王旗帜,猎猎作响。旗下,一众将领,都着急地看着李自成。
但是,没有人敢说一句话。也没有人知道,李自成此刻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战机稍纵即逝,刘宗敏等虽然骁勇无比,但只有一百多人。和清军的十几万大军比起来,简直如同尘埃、草芥一样渺小。
“不要怕——”多铎是军中主将,一声大喝,将溃散的队伍止住,手中剑连杀数人,道,“他们只有百八十个人,咱们有十几万,怕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逃跑的军士,这才又胆量大增,回身将刘宗敏等,团团包围。
“放箭,快放箭!”多铎沉着指挥,他已经看出,刘宗敏等人,困兽犹斗,个个都是虎狼之将,自己这边,根本没有军士能靠近前去。
队伍散开,包围圈扩大。满人都是善于骑射的,长弓硬弩,非常有分量,准头也很可以。
“嗖嗖——”箭矢如雨,狂风一样卷过来。刘宗敏身后,一个个的弟兄,撞下马去。浑身上下,射满箭支,如同刺猬一样。
可怜,他们直到最后,还在将眼睛望着武昌城头。他们不明白,闯王为什么自始至终,都不肯下命令,派人出来接应他们。
“我跟你们拼了——”刘宗敏的眼眶都瞪裂了,鲜血长流。他忽然将上身的衣服,撕扯下来,光着膀子,迎着扑头盖脸卷过来的箭雨,大吼一声,地动山摇,拍马直向多铎冲过来。
满人都看得傻了,连手中的弓箭,也慢下来。他们仿佛看到了传说中的天神,慑于威势,手脚颤抖,再也不能开弓,眼睁睁地看着刘宗敏冲到了多铎马前。
“给我下来!”刘宗敏冲到近前,将目瞪口呆、木鸡一样立在马上的多铎,一把擒过来,向地上一掼。然后,他抡起手中的鬼头大刀,暴喝一声,向多铎的头上劈下来。
“我命休矣!”多铎仿佛已经看见死神的影子,正在笼罩过来。他长叹一声,闭上眼睛。
忽然,便在此时,多铎阵脚的后方,一骑白马,飞驰过来。马上之人,穿一身白袍白甲,手中一张黑漆漆的铁胎弓,早已拉满,一声喝:“着!”
箭如流星,风过处,正好射在刘宗敏持刀的胳膊之上。好准头,好大的力道!
刘宗敏浑身一颤,不是疼痛,而是被那股大力,震得全身发麻!
手中的鬼头大刀,也飞了出去,贴着多铎的头皮,将他的头盔削去一半。
“吴将军,快来救我!”多铎睁开眼睛,一下看见吴三桂出现在面前,不由喜出望外,大声叫道。
“吴三桂,你这个叛徒、乱臣贼子!”刘宗敏见了吴三桂,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破口大骂,“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呸,有本领的,和俺刘宗敏战上三百回合!”
“莽夫!”吴三桂冷冷一笑,道,“败军之将,也敢言勇?好,就让我来和你较量一番!”
话音刚落,他忽然从马背上跃起来,人在空中,已经踢出数腿,“扑通”,将刘宗敏踢下马来。
“你服不服?”刘宗敏在地上,刚爬起,早被吴三桂上来单手扼住了脖子,面目憋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他欲待奋力一击,摆脱吴三桂的控制,或者使用拳、腿,将吴三桂迫开。然而,经过刚才的苦苦厮杀,全凭一股精神,才支持到现在。全身上下,实在再无一点力气!
“哼!”吴三桂狰狞地冷笑着。他是武将,自幼习武,一身本领,驰骋疆场,罕逢敌手。威名确实不是吹出来的。只用单手,便将刘宗敏一个偌大的身子,举起了地面。
“看我杀了这个狗贼——”在地上,多铎恨刚才刘宗敏对自己无礼,几乎取了自己性命。恼羞之下,眼见有这样的大好机会,早将刘宗敏的鬼头大刀捡起来,一刀砍去!
眼见这一刀,只要砍实了,便会将刘宗敏拦腰斩为两段!生死便只在这一瞬间。
“不可!”便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忽然,人影一闪,接着,只听得“嗤”一声轻响。
多铎只觉得手上一轻,锋利无比、沉甸甸的鬼头大刀,竟然被对方的兵器削作两截。
他定睛一看,只见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身材高大,然而身手敏捷,目光炯炯,英武之气中,更带着几分的儒雅。他的手上,一柄长剑,光芒闪闪,吞吐不定。剑刃绵薄如纸,却能将自己的鬼头大刀,从中削断,委实不可思议!
“曹振彦——”多铎见了他,怒不可遏,大声斥责道,“又是你,来管我的闲事!”
“王爷,此人杀不得!”来的正是曹振彦。他奉命跟随阿济格大军,征讨山西,仗着手中这一把“七星”剑,所向无敌,屡立战功。这次,多铎围攻武昌,阿济格部昼夜急行军,赶来支援,想要一举将李自成消灭。曹振彦作为先锋,被编在吴三桂部下。
吴三桂及时出手,救了多铎,而曹振彦也识得刘宗敏,知道他是大顺军有名的大将,是李自成的左膀右臂。虽然不知道刘宗敏为什么单枪匹马,在这里浴血奋战,城头上的李自成,只是坐观虎斗,按兵不动。但是,英雄惜英雄,他还是不顾一切,挺身而出,要将刘宗敏给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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