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牲！”佟半万大吼一声，道，“你想得倒美——”
“那你就杀了我——”努尔哈赤低下了头，再不说一句话，引颈待死。
“你以为我不敢——”佟半万怒火上来，一下子将女儿推开，猛地将刀向努尔哈赤劈来。
“爹爹——”那边，佟佳氏也将一把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披头散发，大声哭着道，“爹爹，你如果杀了他，我马上在你跟前自尽！”
“你们做的好事——”佟半万还要发火，佟佳氏已经将自己的衣服撩起来，露出鼓鼓的肚子，哭着道，“爹爹，你不想你未出世的孙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吧！”
“你们——”见此情景，佟半万这才知道，生米已经煮成熟饭，长叹一声，将腰刀收回，再也说不出什么来。转过身，颤颤巍巍向门外走去。一瞬间，他身形佝偻，挺直的腰背，也弯下来，仿佛老了许多。
“大哥——”努尔哈赤心中不忍，叫了一声，正要说什么。佟半万却突然转过来，瞪着他，又将腰刀抽了出来。
“不要再叫我大哥——”他怒吼着，“从今以后，我再没有你这个兄弟！”
腰刀一晃，他已经将自己的袍子一角，割了下来，扔到努尔哈赤面前的地上。
“咱们已经割袍断义，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他声嘶力竭地吼道，“如果再让我看见你，我绝不会轻饶了你的！滚，快滚——”
努尔哈赤眼见一切都不可挽回，也就不再说什么。他给佟半万磕了几个头，佟半万将脸别在一边，看都不看他。
他站起来，又望向佟佳氏。她正在冲他使眼色，叫他快走。
一跺脚，努尔哈赤转身冲了出去。
外面，天寒地冻，夜正深沉。
天地之间，一片黑暗。远处，一线灯火，隐隐约约，那是官兵，封锁了路口，正在等着努尔哈赤来自投罗网。
无奈，努尔哈赤只好向范家屯曹世选处而来。
“老弟，是你？”灯下，曹世选开了门，一见是努尔哈赤，惊诧不已，问道，“你怎么来了？”
“唉，一言难尽……”努尔哈赤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将自己的事情，简单讲了。
“这件事情，原不怪你——”没有想到，曹世选反而很理解他，安慰道，“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值得因此而伤了兄弟和气？明天一早，我就去找他，好好劝劝，只是今夜——”
看看屋子里，地方那么小，还有曹世选的妻子和小孩。再加上这么两个大活人，实在没有地方可以容身。
“要不，我连夜杀出去——”努尔哈赤望了望汉军大营那边，不觉有些绝望。
“不可鲁莽，最近官兵追捕你，风声正紧，”曹世选安慰他道，“不如这样吧，我知道离这里不远，两三里地，有一座山，山上有一个大洞，可以容身。咱们先去那儿对付一宿。”
“也好。”努尔哈赤答应了。
当下，曹世选叫醒妻子，简单说了几句话，打上一壶酒，找了点衣服，卷成包裹。又取了钢叉，给努尔哈赤找了一副弓箭，二人便从家里出来，离开村子，向山上走去。
山本身不是很大，然而山势陡峭，三面都是绝壁。山上草木茂盛，古树参天，也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历史了。
因为这个山中，时常有熊虎出没，寻常人，连白天都不敢上山来。
曹世选和努尔哈赤，被逼无奈，也是艺高人胆大，虽然夜黑风高，然而并不惧怕，沿着山路，连走带爬，手脚并用，很快上到了山顶。
山顶耸立着几块数丈高的巨石，在一棵大树后面，扒开野藤，借着微弱的星光，果然露出来一个山洞。
从洞口进来，里面倒很是宽敞。曹世选取出来火折子，打着了，很快生起来一堆火。
放下包裹，铺好被褥，又取出来酒壶，怀里掏出一包切好的牛肉，二人便吃喝起来。
“唉！”努尔哈赤忽然一声长叹。“如果不是曹二哥，我今夜真不知道在哪里过夜？”他喝了口酒，将酒壶递给曹世选，凄然道：“真没有想到，天下虽大，竟没有我努尔哈赤容身之所！”
“兄弟不必如此——”曹世选劝他道，“过了今夜，我去找大哥说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壶酒很快空了，二人吃喝完毕，在火堆旁边，对面躺下来。
“兄弟，好好睡一觉，等——”曹世选正说着，忽然停下来。
洞口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人在那里张望。
“谁？”曹世选喝了一声，努尔哈赤已经弯弓搭箭，一箭射去。
“啊！”一声惨叫，有人倒地，另外有几个人逃跑了。
他们两个出来一看，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亮已经升上来。
月色下，隐约可辨，地上躺着一个人，穿着官兵的装束。
“不好，我们被发现了——”努尔哈赤大惊道，“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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