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孝庄太后，曾经那么坚强的一个女人，在处理军政和国家大事上，从来都不手软，现在却只不过是一个可怜而伤心的母亲。她哭泣着，对汤若望诉：“您终于来了，快劝劝他吧！……告诉他，他到底在做一件什么样的傻事情……这会被天下人耻笑啊……”
“我会的……”汤若望安慰了一下孝庄太后，来到行痴跟前，目光炯炯，逼视着他，问道：“你真的要出家当和尚？”
“不是我要出家，而是回到本来的面目——”行痴答道，“我已经在尘世中，陷得太深。明珠蒙尘，光华遮掩……”
“可是你想过没有？”汤若望大声喝斥道，“你不过是欺骗自己，为了逃避现实，不能面对自己心爱女人死去的现实，才要遁入空门。可你身后呢？谁来治理国家？谁来继承祖宗基业？先辈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你又要拱手让出去不成？我曾经教导你，要做世界上最伟大的君主，为什么你把自己的雄心壮志都抛弃了，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是男人，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如你这般，即使出家，也不会成为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因为你根本不懂得佛教的真义……”
“阿弥陀佛——”随着响亮的佛号，一个须发皆白的僧人，从外面走进来，慈眉善目。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老师！”茚溪森恭恭敬敬地上前，参拜了玉林秀上人。行痴也过来，叫了一声：“上人，弟子有礼！”
“哼！”玉林秀并不去看他们两个，却径直走到汤若望身边，说道：“施主虽然与我教不同，却深明我教宗旨。所谓佛门广大，只渡有缘。不是因为一时的失意或苦恼，而避入空门。我佛门下，虽然与世无争，然而却无一不是大智大勇之士。生与死尚且能够勘破，又何惧尘世之事哉？人生苦短，譬如朝露。众生碌碌，如同蚂蚁。红尘污陷，而白莲不染。是谓佛性。”
说完这些，对汤若望一颌首，他立即转过身去，对跟随在自己身后的门下弟子，喝了一声： “取薪火来，我要将茚溪森这个不肖弟子，当众烧死，以正佛门之风！”
“啊？！”在场众人，无不惊讶。连茚溪森也不敢相信，看着师傅。门下弟子，虽然不解，却手脚麻利，很快取来了薪火，堆起一个柴堆。
“给我绑了！”玉林秀板着脸，一声令下，“扔到柴堆上去！”
“是！”几个身体强壮的弟子，上来将茚溪森双手反缚。抬起来，丢到了柴堆上面。
“不，不可以这样——”行痴大惊，上前阻拦，对玉林秀求道，“上人，请看在弟子面上，放过茚溪森大师一命，好吗？”
“你不过是我门下，一个普通的再传弟子。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怎么会因为你而改变主意？”玉林秀不为所动，继续冷冷地说道：“点火！”
立刻，几个手持火把的弟子，来到柴堆边，准备点火。柴堆上面的茚溪森，自知难逃一死。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等一等——”行痴大急，虽然自称一无牵挂，可是，看到茚溪森要因己而死，他还是不能控制自己。
他来到汤若望身前，拉着他的衣袖，焦急地问道：“玛法爷爷，你快告诉我，我怎么做，才能救茚溪森大师一命？快说呀，否则就来不及了——”
“你还用问我么？”汤若望冷冷地看着他，提醒说道：“你是一国之君，天下之尊。你下一道圣旨，天下还有什么人敢违抗你的命令？”
“可是，我——”行痴还在犹豫，玉林秀上人已经又一次下了命令：“点火，你们还等什么？”
顿时，几根火把都扔去了柴堆上面，浓烟滚滚。行痴一看，反正自己这和尚是做不成了。因此，只好一咬牙，昂起首来，恢复自己的皇帝身份。
“传朕的旨意——”他高声说道，“赦免茚溪森大师死罪，着玉林秀上人，立即住手！”
“遵旨！”玉林秀答应一声，吩咐弟子：“撤火，将茚溪森放下来！”众弟子手忙脚乱，将茚溪森弄下来，解开绑在手上的绳索。他已经被烟火熏得一片黑漆，眉毛也烧焦了。一个光头，黑乎乎的，只有两只白眼珠在外面，令人忍俊不禁。
“谢圣上救命之恩！”他来到跟前，给顺治跪下去，磕头谢恩。“起来吧！”顺治如释重负，挥了挥手，让他起来。
然后，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个是光头和尚，狼狈不堪；一个是光头皇帝，身着架裟，甚是滑稽。两人对视着，忽然再也忍不住，一齐大笑起来。
“哈哈……”在场的其他人，也都觉得滑稽无比，跟着笑起来。玉林秀上人和汤若望教士是会心而笑，孝庄皇太后是含泪而笑，其他许多人则是傻笑。只有顺治和茚溪森，两个人真心而笑。无牵无挂，心中再没有丝毫的尘埃……
第29章
排众议玄烨登大位整孤军兵发台湾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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