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轻轻地哭了起来。泪水如同两条小溪，从她的脸蛋上，潺潺地流下来。
坐在她边上的佟盛年，呆呆地看着她。想拿手去给她擦脸上的泪水，却又不好意思。
看着她娇弱楚楚的样子，心中竟然涌起来一股柔情。而她不胜哀伤的风韵，竟然也是那么地美丽。他看得痴了，连桌上放的那本书，也忘了去拿。
“都怪我不好，连累了任叔叔。”被任姑娘的情绪感染，袁姑娘也有些伤心，道，“如果任叔叔不是为了保护我，他也不会——”
“算了，人死不能复生，还说那些干什么？”曹振彦劝道，“对了，自从督师被害之后，许多人都在寻找你们母女的下落？你怎么会落到炮军的行伍之中，又被满人掳掠来了这里？”
“说来话长——”袁姑娘黯然道，“当日，在广渠门外，我和母亲，在随军营中，忽然听说父亲被召进宫中，已经抓了起来，也不知道犯的什么大罪，反正说是要砍头。我和母亲害怕，只好连夜离开了军营，想在城中，找个地方先躲起来。谁知道，在半路上，被一帮满人的军队冲散，母亲不知道去向。我呢，黑夜里也不知道方向，稀里糊涂，就来到了一处军营，一问，是炮兵大营。我知道炮兵大营的长官任敖，是我父亲的一名老部下，便去找了他。他将我收留下来，和家眷们住在一起。后来，父亲被害，任叔叔一生气之下，带领一部分士兵，离开了大营，说要出关投奔祖大寿叔叔，起兵替父亲报仇。没有想到，在关下就遇上满人大队人马，一场大战，我们寡不敌众，就被俘虏了……”
“原来如此。”曹振彦轻轻点了点头，道，“任教官收留了你，又是为你父亲、为你而死，这么说起来，竟然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我父亲当然是条汉子，他是大英雄，大豪杰！”任姑娘听他口气之中，似乎还有怀疑，立刻抬起头来，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说道，“他有多么了不起，你们看过这本书之后，就会知道。他造的红衣大炮，指挥的炮兵大营，让满人不要说我父亲的名字，就是听了一个‘任’字也闻风丧胆，哼！”
“可是，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应该留在身边，好好保藏，为什么要拿来给我们？”佟盛年不解地道，“这是你们任家，祖传之物，将来自然还要一代代传下去，怎么好落在外人手中？我看，姑娘你还是先拿回去，等将来你嫁了人，有了儿子，也好传给他——”
“呜——”他话还没有说完，任姑娘脸上，红晕更甚，忽然将嘴一撇，大声哭了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打趣人家？”袁姑娘斥道，“这次，满贼所以派人，要将任叔叔先行押回盛京，就是为了他们的大汗，要亲自询问红衣大炮的制造技术。如今，任叔叔虽然死了，可他们一定还会来追查这本书。我们一介女流，连自保都不能够，到时候，如何还能藏住这件东西？大祸就要临头，你却还在这里说什么嫁人、生儿子的风凉话？这不是存心欺负人、占人家的便宜么？”
“不，不——”佟盛年没有想到，事态如此严重，早慌了手脚，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想说……”
他的样子，狼狈之极，想解释什么，一连几个想说也没有说出来，倒是任姑娘，被他的窘态，给逗得不行，“扑哧”一声，破涕为笑。
“嘿嘿——”佟盛年也挠着头皮，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都是年轻人，在这样一个风雪之夜，聚集在火盆前，一边喝酒，一边谈论起来。
曹振彦和袁姑娘，都是出身世家，知识渊博，见解不凡。谈论的也多是历史掌故，王朝兴衰，二人均被对方的才华与风度所折服，互相深深吸引。
而佟盛年和任姑娘这一对，欢喜冤家，似乎说每一句话，都要争论起来，吵个不停，但就这样，二人的感情，却也迅速升温。
两个女孩，正当青春，又都性情活泼，早忘记了伤心遭遇，和曹振彦、佟盛年兄弟聊得开心极了，不时爆发出欢乐的笑声。
这一夜过去之后，第二天，曹振彦和佟盛年，就一起将任敖留下来的《炮术辑要》，仔细揣摩，反复研究。这本书中，讲的东西，果然博大精深，从红衣大炮的选料、铸造，到实战中的运用，如何对敌，应有尽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便请任姑娘、袁姑娘两个在旁边指点。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半年过去了。曹振彦和佟盛年在两位姑娘的帮助下，终于成功地制造出了第一门红衣大炮，虽然因为设备简陋，土法上马，又是第一次做这件事情，难免有许多不如意的地方。但毕竟，他们取得了成功。
试炮的地点，选择在远离村庄的一处小山谷中。因为白天人多眼杂，他们决定在夜间进行。
这天夜里，繁星点点，凉风习习。冬去夏来，已经从极寒之时，转为了炎热。
树木葱郁，草绿花红，一切都在焕发出勃勃的生机。两个女孩，不，现在应该说是两位大姑娘了，因为在她们衣服的下面，已经遮掩不住成熟的身材。在躁动的夏夜里，她们身上散发出来迷人的气息，令人沉醉、销魂。曹振彦和佟盛年，只是觉得一阵阵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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