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他——”佟图赖眼圈一红。想要告诉他，曹振彦在锦州一役中，中了祖大寿的计，生死不明，至今没有一点消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又害怕孩子太小，承受不了这打击。只好撒谎道：“他还在前面打仗，另有任务，一时半会儿，只怕回不来。不过，你放心，要紧的仗都打完了，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嗯。”尔玉紧紧地闭起了嘴巴，没有再说一句话。
几天后，皇太极听信大学士范文程的建议，宣布举行一年一度的人才选拔考试。因为今年是第一年，消息一经传出，盛京内外，简直是人头攒动。
其时，汉人之中，先是有降金的孔有德、耿忠明、尚可喜，又有后来投降的洪承畴、祖大寿，加上曹振彦、佟图赖，又有大学士范文程一干文官，汉人在金，已经渐渐发挥作用。和明朝的昏庸比较起来，皇太极的开明政策，确实不错。因此，许多汉人的士子，听了消息，也都慕名而来，希望能够在考试中被选中，博个一官半职，尽施自己胸中所学，一展抱负。
在盛京的东城门外，有一片汉人士子的聚集地。这儿地处郊区，有许多闲散的房子。只是因为周围临近大片的坟墓，许多胆小的人，并不敢在此居住。
聚集在这里的读书人中，有一个叫做陈宝匙的，是山东济南人。因为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亲，而又为了不耽误考试，竟然连母亲也一并用车子推了来。就在这无人居住的地方，他们母子，打扫出一间房子，居住下来。陈生文武双全，能诗能文，平日里就靠为人写字、画画为生，单等应试之日，一举高中。
在他们的对门，也住着一户人家，也有一个老太太，又聋又哑。和她在一起的，是一个女子，年纪约在二十上下，风华绝代，只是冷若冰霜。偶然和陈生撞见，也绝不肯说上一句话。因为人家不见有男子，陈生也不好问什么。
有一天，陈生外出卖字画归来，正巧，碰到女郎在他们家中，正在和老母亲说着什么。见了陈生进来，起身要走。陈母拉住了她，重新坐下，道：“这个，就是我的儿子，他为人很好的，你不必躲着他。”
“我叫陈宝匙——”陈生连忙介绍自己，又问道，“不敢请教姑娘芳名？”
“你就是陈宝匙？”不曾想，那个女子，听了他的名字，惊讶非常。上上下下，看了他半天，这才长叹一声，道：“如此看来，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我与君本是有缘之人，故而能在此相见。”
“有缘，有缘。”陈生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欢喜地道。
“妾身姓林，行四，别人都呼我为林四娘——”原来那女子，正是千里单骑，来到塞外，想要刺杀皇太极的衡王府歌姬林四娘。她因为听到“陈宝匙”三个字，想到自己近来常常做的一个梦。梦中有一人，帮助自己成就大事。眼前之人，正是自己梦中所遇之人。又依稀见他的模样，也确是梦中之人，知道自己要成大事，全在此人身上，因此将自己姓名，坦然相告。又道：“妾身与郎君，原有一段夙缘，如君不弃，愿意委身枕席，侍老母于膝下！”
一个冷冰冰的美人儿，忽然之间，激情如火，陈生不觉大感意外。
就连陈母，本来是因为这个姑娘，来和她商量借粮举炊之事，才和她攀谈起来。忽然之间，事情起了如此大的变化，也是始料不及。
“这个——”陈生还在犹豫，陈母也道：“事关终身，不可马虎，此事容得我们母子，商量一番。”
“如此也好。”林四娘也知道自己太过唐突，或许被他们当作狐狸、鬼怪一类，也不一定。但是，她报仇心切，也就并不放在心上，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这天夜里，陈生母子，商量了一夜，还是拿不定主意。第二天，早上起来，陈母忽然着了风寒，发起烧来，忽冷忽热，一连昏迷了三天三夜。
陈生虽然是个孝子，但他毕竟是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照顾老母亲多有不便。不得已，只好去请林四娘来帮忙。
而林四娘呢，也毫无怨言，两边跑来跑去，照顾陈母，一日给换三四次内衣，端屎倒尿，擦洗身子，没有任何不耐烦和嫌弃的意思。连陈生都感动得不得了。
陈母病好之后，拉着林四娘的手，感动不已，流着眼泪说：“我们陈家，能够得到你这样的好媳妇，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份啊！”
“快别这么说——”林四娘却丝毫没有居功之意，谦虚地说道，“换了谁，也都会这么做的。”
话是这么说，但她毕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赢得了陈家母子的认可。他们的事情，陈母不再有任何的意见，陈生也早对她萌生爱慕之意，喜欢得不得了。
这天晚上，林四娘就留在陈生的书房中。脱去外面粗糙的衣服，里面是如同凝脂一样润滑的肌肤。她站在灯下，身上放射出圣洁的光芒，仿佛一尊雕像。陈生跪在她的脚下，虔诚得如同一个教徒。
很快，陈生的艳遇，在士子当中传播开来。一些纨绔子弟，好色之徒，显然都把林四娘当作了寻常歌姬，屡次前来调戏。
有一个少年，和陈生关系最好。一次，他见了林四娘，非要上前拉着求欢。林四娘勃然大怒，对他道：“请君自重！妾身乃贞洁之人，看在你是陈君的好朋友份上，我这次饶过你。不过，下次你再如此无礼，我会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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