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就来!”
熊孩子应了一声,然后吸着鼻涕,对一群熊孩子道:“我要家去了,喏,这里有些糖,都分了吧。”
“噢噢噢噢噢……”
“我也要我也要!”
“给包二郎的妹妹留一块。”
“我也有妹妹啊。”
“那也留一块……”
“我我……我没有妹妹,我有两个阿姊……”
嘻嘻哈哈的熊孩子们既激烈又小心地将糖收好,然后飞也似的跑回家。
“站住。”
熊孩子正要钻着门进入,却见一个老头负手而立,虽然穿的厚实,却是不怒自威。
“阿、阿公。”
“洗手洗脸,身上尘土拍干净。”
虽然板着脸,但老者却还是自己领着熊孩子,到了别院里打了热水,又压了一点井水,兑温和之后,才一边帮熊孩子洗手洗脸,一边道:“小郎出去玩耍不妨事的,但不能这样糟乱去见你母亲,知道么?”
“可是,阿公……”低着头,有些犹豫的熊孩子还是抬头问道,“阿娘也不怪我啊。”
“她不怪你,是因为你是她的儿。”说着,也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条干净的袍子,“换上吧。”
给张沧换了一件衣裳,坦叔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去吧。”
“那我去了,阿公。”
鞠了一躬,然后跑的飞快,穿堂过户一般的恣意,到了一个大院子,忽地见到几个穿着奇怪的女子,一愣:“阿娘,她们穿的衣衫好怪呀!”
“这就是大郎?”
屋中,陪着李芷儿说话的女子,一身草原装束,毛皮料子都是金贵,受北地风霜的吹打,也不见她皮肤有甚粗糙,反而是滑嫩光彩,显得夺目。
“来,拜见这位史孃孃。”
李芷儿招了招手,张沧便过来给母亲行了个礼,又毕恭毕敬冲那女子道:“见过孃孃。”
说话间,他偷偷地打量着,心中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在家里呢?
“我知道你还不久,也是因缘际会,正要去武汉寻你阿耶,路过江阴,才遇见你。正好备了礼物,还想在你阿耶那里拿出来,不过既是缘分,这光景给你也好。”
说罢,这女子居然拿出了一串甚是厉害的尖牙,串成了一串,上面有十几个,都是油光锃亮,显然是保养的极好。
“这是甚么牙齿?好长好大!”
“十二颗虎牙,猎了六只巨虎,才有这么十二颗。”
“哇!老虎的牙齿!”
瞪大了眼珠子,张沧捧在手里,连忙叫道:“待明日,我就去和他们说,我打死过六只老虎,拔了十二颗大牙!”
“……”
“……”
那女子愣了好一会儿,才赚头看着李芷儿:“见他这模样,我信他是张大郎的儿子。”
“……”
第十九章 采风
借李芷儿的面子,琅琊王氏在扬子江的船还算体面,到东海,从胡逗洲转运一些粮食去福州建州,也能获利不少。
和五姓七望不同,琅琊王氏衰败始于战争,风光自然也风光过,崔浩再如何,也不及当年王氏之凶猛。
只是时光荏苒,至北周至隋,也是消耗的七七八八。
眼下颇有一些“阅遍王氏无男儿”的窘态,只依托着一个不着调的大唐太皇之女,还是个没甚名分的公主。
“大父,如今王氏……只能依靠姑母一介女流么?”
船舱内,跪坐的少年有些憋屈地看着自己的祖父,但是年纪还谈不上花甲古稀的老者,却只是悠哉悠哉地吃着茶,然后才淡然道:“五郎不若去科举应试?”
“如今洛阳行卷,较之在长安时,越发艰难。反倒是给皇帝写诗,还容易做官一些。”
“那你诗文如何?”
“乡里较量,自也是鹤立鸡群。只不过,这几年雄文滔滔,便是‘秦楼楚馆’之中,也多在唱甚么‘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脸憋屈的少年有些不服气,“怎地没听说有恁多厉害人儿,十来年光景,全扎堆在一起写诗的?前隋几十年,也不见有恁多气派雄文。”
“这说明,贞观皇帝是圣君在朝嘛。”
老者笑呵呵地说罢,戏谑地看着孙儿,“如此说来,你这诗文,怕不是到了洛阳,也不能让皇帝高看。”
“如之奈何……”
“那还是靠着你那姑母好了。你说她是一介女流,那老夫便问你,当世有几人,能如你姑母那般,在江阴呼风唤雨?”
言罢,老者更是正色道,“也让你知晓一个底细,你姑母人在江阴,只消一句话,扬子江百几十家坐地虎,便是让官船都进不得运河。你信也不信?”
“恁般厉害?这……这怎么可能?江淮有魏总制在,岂能让一妇女欺辱?”
“噢?老夫且问你一问,只说江淮江南的稻米上洛,须多少船、多少工、多少钱。”
“这……这我虽然不知,却也知晓乃是上上之数。”
“你当这车船店脚都是贫贱行当,关卡津口的小吏也着实不甚要脸,便是‘厘金大使’那姓钱的畜生,也是人憎鬼厌。可是啊,五郎,倘使没人运粮上洛,皇帝拿个屁去迁都?”老者食指点了点,“你当迁都,只是皇帝陛下雄才大略,手握精兵强将,麾下名臣如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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