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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军在朝鲜:抗美援朝战争纪实_江拥辉【完结】(32)

  几十个身影一溜烟地跑出了洞口。他们穿过炮火的烟云,踏着炮火犁过的焦土,越跑越远了。

  通讯员小王和联络员小李也跟着他们跑下山去了。他俩边跑边分工,小王领着几个妇女到了三峰里找几口大锅,准备好柴火,小李随金委员长领着几个男人去找米。他们来到九龙站的工人粮食供应站,门是敞开的,地板上洒满了白花花的大米。他们每人背了一草袋子就往山峰里跑。这时煮饭的大锅早已准备好了,妇女们很快烧起饭来。

  敌机发现四处升起了炊烟,更加疯狂地扫射投弹,但是他们找不准地点,在天上干着急。饭做好了,老乡们都争着往指挥所送饭。妇女委员长头上顶着一罐子饭,还带着用玻璃瓶灌满的三瓶水,她们穿过弹片嘶叫的火网,把热腾腾的饭送到了指挥所。刘成斋嗅到饭香,饥肠蠕动着,但他想到阵地上的战士还饿着肚子打仗,命令营部通讯员说:“快把饭送到阵地上去!”

  金委员长忙说:“我们去!”

  “不行,你们不知道往哪里送。”

  “我们认得路,错不了。”

  妇女委员长一面说着,一面顶着饭掖着三瓶水,拖着她那白裙,一阵风似的向战场跑去。

  在这送饭的人群中,有个叫朴孝男的妇女,她顶着木盆艰难地跑往飞虎山。炮弹在她头上呼啸,在她周围爆炸。突然一声轰响,一发炮弹在她不远的地方爆炸了,她倒下了,鲜血染红了她白色的衣裙。她苏醒过来后,一看木盆里的饭没洒,顶起木盆就要往前走。突然一阵巨痛,眼前一黑,她又栽倒了。当她看到了身上的血迹,才知道自己负伤了。但她咬紧衣裙上的绫带,一手挟着木盆,一手扶着山上的石头,艰难地一步一步爬上山去。鲜血染红了石头和草丛,她晕过去又醒过来,终于把饭送到了阵地。她的名字和那个珍贵的木盆,今天还可在北京军事博物馆里见到呢。

  这时5连3排的同志刚打退了敌人的进攻。他们见到朝鲜人民送来了饭,紧紧地握着金委员长和阿妈妮的手,激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金妈妈端过木盆,放在3排长和战士们面前,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袱皮,叫战士们快吃饭,吃饱了好打美国鬼子。当3排战士分饭时,金妈妈从腰里又取下一个小布包,轻轻地打开了,那里面是炒好了的咸盐花,金妈妈指着咸盐花说:“孩子们,没有菜,蘸点这个吃吧!”

  “水!”

  妇女委员长把清凉的泉水送给了3排长,3排长看到水,高兴地喊了起来:“同志们,水呀,水啊……”

  他们多么需要润润干裂的嘴唇。水在战士们的手中传递着,朝鲜人民的心像甘泉一样滋润着战士们的心,他们个个热泪盈眶。

  喝着水,吃着饭,忽然一排炮弹落到阵地上,白花花的米饭盖上了一层硝烟烧黑的泥土,敌人又开始进攻了。战士于庆波放下手里的饭团,气恼地说:“老子不吃了,打它个王八蛋!”

  这次战斗非常激烈,送饭的朝鲜人民群众也参战了。金妈妈在机枪班的工事里一边帮助战士压子弹,一边告诉战士,她的儿子是怎样被美国飞机打死的。她泣不成声地比画要狠狠地打,战士们个个举起拳头示意报仇,打敌人!敌人又像潮水般地涌上来,指导员李玉春在高喊着“人在阵地在”的口号声中倒下,金委员长同战士一起投掷手榴弹。敌人垮下去了,但3排的伤亡很大,金委员长也负了伤。但是中朝人民用鲜血凝成的战斗友谊,是一道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谱写出了多少可歌可泣的英雄乐章。

  军和各师的编辑、记者为了报道这些感人的英雄事迹,宣传感人肺腑的国际主义、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精神,他们趴在冰天雪地里写稿,在微弱的灯光下编印战地小报。没有白天,没有黑夜,因为长时间的睡眠不足,充满血丝的眼睛常年流着泪水。记者们为了报道的真实和感人,他们穿过层层炮火深入战场进行采访。112师《战斗报》记者于晓光来到了飞虎山5连阵地,5连的同志们听说记者来到了阵地都感到非常高兴,见了记者格外亲切。于晓光给阵地带去了一个罐头,让每人分吃一口,垫垫饥饿的肚子,一个战士临上前沿阵地时,憨厚地握着记者的手,希望他能写出他们保卫祖国的一颗心。这个战士走了,副营长陈德俊向于晓光介绍战士们的英雄事迹。从前沿不断传来激烈的枪炮声和吼杀声。副营长还没讲完故事,却传来那个战士牺牲的噩耗。于晓光心里一震,泪水挤满了眼眶,他感到战士握他手的余温还留在他手心上,可他已经为祖国献出了生命。我们的战士是一些多么可爱的英雄啊!他激动得不能搁下笔,在炕头上,在雪地里坚持写作,用日记体裁写成了战地通讯《飞虎山五昼夜》,向全国人民介绍了坚守飞虎山的英雄们!

  七、转移之前飞虎山激战的同时,院里、甑山、月峰山和松下里的战斗也是很艰苦的。院里大山在军隅里的北面,飞虎山的西北角,336团1营攻取了院里,消灭了李伪军一个营。为了保证飞虎山的侧翼安全,他们随即转入阵地防御。度过了七天七夜最艰苦的日子,3连机枪射手陈吉回忆这段生活时说:这七昼夜的战斗生活,是我在朝鲜战场的第一课,开头几天晚上都没合眼,一坐下来就打瞌睡,有时一头栽下去,头上就会碰起一个大包。我们没有了烟叶,只好拣起地上的草叶子卷烟,来驱赶瞌睡。送上来的饭,也是清水煮玉米粒,冻得成冰疙瘩吃时只好用手榴弹敲碎,放进嘴里像嚼冰糖,嘎嘣嘎嘣的,有时一面吃着一面反击敌人,一顿饭要分好几次才能吃完。又没有水喝,炊事员也只能带一两壶水,不够大家润嗓子的。没水喝成了阵地上的大问题,在前沿阵地的山下倒有一条小河,但要爬过公路和铁路,才能到河边,可那是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我看到同志们干裂的嘴唇,请求排长准许下山去背水。排长考虑到背水的危险性,很犹豫,再三再四地请求;终于得到排长的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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