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欲滴的草木,冲刷如新的房舍,一切都显得清净如斯。
街道上还残存着没有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血污,偶尔还能看到一具扭曲不成人形的尸体。白墙红瓦,青枝绿叶间总是透着说不出的杀气和血腥。
一队拖着辫子的俘虏被绳子串着,正要从李四面前经过。
这些俘虏多是衣衫不整,身上的盔甲早就被扒了下来,裸露出青红血瘀的肌肤,更多是缺胳膊断腿的伤兵,显然在被俘前后吃了不少的苦头。
领队的正是被李四视为臂膀的虎将路涧。
“这个小王八蛋,说过他多少次了,还没有学会如何处置俘虏……”路涧居然把俘虏留了大半个晚上,而且还在大清早的把俘虏弄出来而不是就地处决,让李四很不满意。
“四叔,四叔,你听我说,”因为俘虏的事情,路涧已经不是第一次引起李四的不快了,抬头看见四叔正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就知道所为何来,赶紧小跑着过来:“是这么回事……”
“嗯,去吧。”李四挥挥手示意路涧赶紧去办理。
“四叔不去看看?”
“正经事情也不知道有多少,我哪有闲工夫看这些,”李四回头叫过身边的孩儿兵:“你去把周文远给我找来,利落着点儿。”
周文远,赴死军中少有的知识分子,虽然从来就是屡试不中,也算是赴死军中文化程度最高的那一类人了。
因为他能写会算,人也精明细致,已经算是李四的文书兼秘书。
“忠诚伯有何吩咐?”
周文远很是恭敬,恭敬的有些拘谨,垂首而立。
这个面色白皙的读书人比李四还要大年长十几岁,或许是太过斯文的缘故,反而显得要比李四面嫩许多。
许多人对这个崇祯年间的秀才没有什么细致的印象,最多是把他看成一个落魄的文人而已。李四可是亲眼见过这个满面斯文的读书人的真面目,在他用鹅卵石把圈奴的鞑子一下一下的砸为一滩烂泥的时候,在他把活生生的鞑子咬的露出白惨惨的颅骨之时,李四汗毛都根根倒立……
内心滔天的阴狠和他斯文白皙的样貌绝对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极端。
“魏无牙那边的给养什么时候能到?”
虽然李四一直总揽着军事和后勤,但是具体的接洽还是由周文远负责。
“两天之内肯定送到。”
赴死军补给需要休整,也需要得到补充,猛烈的火力从来就是依靠完备及时的后勤作为支撑。
“两天……”李四仔细估算着时间:“好,就等两天,在第三天拂晓之前,弟兄们的一应所需必须补充完毕……”
“那起码需要三天……”
“就两天,这是命令。”
作李四的文书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周文远很明白命令这两字的含义,也不多说:“是。”
“还有,我要从随军夫子当中抽调不少于两千丁壮出来,你尽快拟个名单。记住,沿途收拢的流民一律不要,只要咱们自己的人。”
“是。”
赴死军的战斗部凑齐了不过一万挂零不挂零的样子,随军的夫子却有一万七八,其中光是从大别山基地带出来的嫡系就有一万四千不到,作为随军后勤使用的夫子从数量上说要超过赴死军的战斗部。
“把缴获的火铳给我准备好。”
“是。”
周文远已经明白要做什么了,却一个字也不多说,只履行自己分内之事。
正是因为这个周文远的细致和耐心,才能把许多繁琐细碎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
“还有,”李四使劲掐着太阳穴,来来回回的兜了几个***。
周文远只是一言不发的等候着李四的命令。
李四忽然一笑:“当年你屡试不中,为什么还要屡屡应试?”
“我家虽算不上殷实丰盈的大户,却也衣食丰足保暖有余。只因内不结士绅外不识官宦,屡屡受到地方官欺压敲诈,几代人积攒的家财田产所剩无几。故家父在世之时,要我勤奋攻读,为的就是能够求得一官半职,再不受旁人欺压。”
周文远很得体的回答了李四,至于以后如何遭受鞑子追赶全家又是如何凄惨等等后事只字不提。
“原来如此,”李四微微一笑
面色憔悴俩眼珠子通红,笑容未免有些恐怖:“我任T+仪真州事,以下同知、判官等你自己挑选适宜人等任命。”
知州一职,虽不过是从五品的阶衔,却是地地道道的朝廷命官。李四自己除了太子校典一职之外,其他的官职爵位还有点来路不正呢,自然没有权限任命地方官员。
可如今谁还把朝廷当一盘菜?各地藩王将军不都在这么干么。
提一人选,给南京报上去,那算是给足了小朝廷的面子,你批不批都无关紧要,很多人甚至不理会小朝廷就直接任命地方官员,也不见弘光君臣放过一个哪怕响亮一点的屁。
知州不知州的并不是十分重要,周文远很清楚这位忠诚伯又动了什么歪脑筋:“大人想动仪真?”
“仪真处于扬、镇三角最西,只要在这里站住脚,就可以连接江淮,北上可威胁扬州,南下可以渡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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