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军指着地下的木桶问道:
“你从外面提回来的是什么呀,珊丹芝玛?”
这一问,珊丹芝玛象触电似地,整个身子一下从墙上弹开,把木桶挡住了。
金珠阿妈拉住严军,有意替女儿排难解围道:“曼巴,还是先看我这该死的眼睛吧。原来我恍恍惚惚地还能看见一点,自从饶措活佛抽了珊丹芝玛身上的血,我就啥也看不见了。咹,曼巴,快给我看这该死的眼睛吧!”
严军的注意力全部转到了金珠阿妈身上。她点亮酥油灯,朝金珠阿妈跟前移了移,用一块洁白的纱布揩了揩她的眼睛。随后,她把一根手指放到金珠阿妈眼前,来回晃着,同时问道:
“金珠阿妈,看得见吗?”
“看不见,啥也看不见。”
“有什么感觉吗?”
金珠阿妈的头一动不动,严军手指的晃动对她的视神经一点影响也没有。她无声地摇了摇头。
,严军取出一只手电筒来,亮着。她将强烈的光圈射到金珠阿妈两眼上,问道:
“金珠阿妈,看得见吗?”
“曼巴,两眼一抹黑呀!”
严军又将强烈的光圈在她两眼上下左右地晃了好一阵,问道:
“有什么感觉吗?”
金珠阿妈还是那么无声地摇了摇头。
就在严军给金珠阿妈检查眼睛的同时,楼下的珊丹芝玛从墙旮旯找来一条黑污污、油腻腻的牛皮口袋。她把牛皮口袋用手撑开,朝周丽走来:
“周姐帮个忙。”
周丽一看牛皮口袋这个不堪入目的脏劲,就想躲开。但是,珊丹芝玛已经递过来了。莫奈何,她只得学着珊丹芝玛的样子,两只手伸进牛皮口袋,撑开了口子。
珊丹芝玛把那只从外面提回来的木桶拎过来,就势往牛皮口袋里一倒,周丽一眼就认出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牛奶。她睁着惊奇的大眼睛,着急地问道:
“是牛奶呀,怎么往这里面倒呢?”
珊丹芝玛从周丽手中接过装上牛奶的牛皮口袋,向她笑了笑,没有吱声。珊丹芝玛从歪腿跛脚的桌子下面捡来一根绳子,将牛皮口袋的口子扎得紧紧的。
周丽伸开自己的双手一看,我的天呀,十根嫩葱似的指头,两个软面团似的手心,全是污黑的油泥。她赶忙转过身,两只手合在一起,来回用劲搓起来。她边搓边想,珊丹芝玛为什么要把牛奶倒进那个肮脏的袋子里?她是要干什么?她怀着好奇的心理,掉回头向珊丹芝玛望去。
珊丹芝玛已经就地坐定下来。她那双明溜溜的大眼睛在灯光的映照下闪闪放光,嘴角上牵动着一丝恬静、动人的微笑。她把牛皮口袋稳稳地放置在两腿间,双手扶着它,开始节奏均匀地摇动起来。
周丽简直有点看呆了。
珊丹芝玛掠一把散落在额前的柔发。象是这个盛着牛奶的牛皮口袋给了她不少安慰和寄托似的,她的两个手臂,以至整个上身都随着牛皮口袋轻快地摇动着,摇动着;里面来回晃荡的牛奶随着发出均匀的声响。
过了好久,她终于停止了摇动。她站起身来,动手解开扎在牛皮口袋上的绳子,低头朝里一看,一层浓浓的带着粘性的脂肪质,晃晃荡荡地漂在上面,飘出一股浓郁的香气。
她朝周丽喊了声:
“周姐,再帮个忙!”
周丽迟疑一阵,不得已,又象刚才那样双手伸进去将牛皮口袋撑开。
珊丹芝玛把搁在桌上的一个大瓦钵端过来,放在地上。
然后,又从船形牛粪灶上拿过一把长柄木杓,将浮在牛皮口袋上面的那层厚厚的脂肪质一杓一杓地舀进大瓦钵里。
周丽不解地问道:
“这就是刚摇出来的?”
“嗯。”珊丹芝玛点点头。
“是啥?”
“酥油。”
周丽若有所悟地自语道:
“啊,原来酥油是这样制作出来的!”
舀完酥油,珊丹芝玛把牛皮口袋抖了几抖,放到了墙边。
周丽指着牛皮口袋又问道:
“里面剩的是啥?”
“奶渣。”
珊丹芝玛一面回答,一面利落地在船形牛粪灶前点着了火,开始一下一下地拉扯着皮火筒。皮火筒呼呼地往灶里灌着风,牛粪火也跟着呼呼地燃大了。很快,牛粪的臭味充斥在整个土屋里。嗅觉灵敏的周丽强忍住这说不出来的臭味对她神经的刺激。珊丹芝玛把一个盛着水的瓦壶坐在灶上,牛粪饼冒起来的火苗,一蹿一蹿地舔着壶底。珊丹芝玛又从桌上摸过一块砖头似的东西来,用手掰下一块,扔进瓦壶里。
周丽又不无奇怪地问道:
“珊丹芝玛,你把啥扔进壶里了?”
“茶砖。”
不一会儿,一壶茶水烧开了。珊丹芝玛又将大瓦钵里的酥油舀了满满的一勺,倒进开水滚响的瓦壶里,又加进一点盐。
这时,从楼上传来了金珠阿妈高兴得发颤的声音:
“珊丹芝玛,曼巴说我瞎眼的病根找到了!”
珊丹芝玛把瓦壶从灶上提下来,也把自己欢悦无比的声音送上楼去:
“阿妈,我的酥油茶也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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